第2章 春日寒(2)

烛光摇曳,“噼啪”声轻响,爆出一朵金色的灯花,稍瞬即逝。

不知哪里掠过一阵风,烛光熄灭,沈清蕴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银霜守在门口,忙问:“小姐,没事吧?”

沈清蕴端坐在桌边,被尖锐冰冷的利器抵住喉咙,她紧张地咽下口中的温茶:“无事,我先休息,你也回去吧。”

“沈小姐不怕?”陆之野压低了声音,收回了手中的簪子,大剌剌地坐到了沈清蕴对面。

沈清蕴也渐渐适应了黑暗,看清了他的轮廓,反问道:“你刚刚在哪里?”

陆之野伸出手指向上方。

白羽卫查得匆忙,确实未有人抬头看横梁。

沈清蕴随即反应过来,又惊又羞,他躲在梁上,岂不是看到自己沐浴更衣:“你看到了?”

陆之野:“我非恶贼,自然懂非礼勿视的道理,不然便要那衣服湿漉漉地摆在屋内吗?”

沈清蕴瞪圆了杏眼,竟是陆之野做的,她无法反驳,声音小之又小地道了声谢。

陆之野亦知此行不妥,准备速速离开:“既然我帮了你,便取小姐一只金簪,以便来日索要回报。”

沈清蕴脱口而出:“你拿了哪只?”

话音未落,冷风袭来,眼前人已经消失不见。

沈清蕴懊恼地咬住下唇,后窗被陆之野推开了,初春的冷风不要命地往里挤,她摸索着关上窗子:“千万别拿了那支鸽子血的。”

天空弥漫着淡淡的薄雾,眼前一片朦胧。

行宫大火,致使成王李誉昏迷不醒,太医院也束手无策。圣驾连夜回京,并由白羽卫同大理寺协查办此案,一时间人心惶惶,宫中传出的任何消息都被紧密关注着。

“成王因吸入烟尘太多伤到了肺腑,三日了,太后心急如焚,药换了又换,却还是没有起色。”卫浔饮了一大口茶,方觉喉咙湿润,“若不是今日皇上说,屋里这么多人闷得成王喘不过气,我还出不来。”

沈清蕴:“看你气色确实不太好,银霜,给世子炖些大鹅汤来。”

卫浔忙道:“添些辣椒。”

银霜:“好嘞。”

沈清蕴低声说:“我父亲几日没回府了,他可还好?”

卫浔也压低声音:“我在宫中这几日听说了,不止沈丞相,还有兵部户部几位大人都在,因着北边的战事,皇上头疼得很。”

沈清蕴眉头微皱:“主战还是主和?”

卫浔面露难色:“我不知道。”

沈清蕴知道,北边的这一仗打不起来,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也必然如此,自从燕北王府败落,大虞缺少将才,又因国库空虚,无力迎战。

她请了卫浔来也只是为了问问李誉的情况,她以为自己下了死手,李誉却只是因为那场意料之外的大火昏迷不醒。

沈清蕴宁愿李誉一直睡下去,若是醒了,麻烦便大了。

“小姐,世子也在。”陈管事带着一队带刀侍卫来了,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这几日乱,咱们府上增了几个侍卫,各个院子里留两个,夫人说让大小姐先选。”

沈清蕴抬起眼帘,随口就要拒绝,张开的嘴却是一顿,看似漫不经心地扬了扬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陆之野。”

沈清蕴:“陈伯,就他了。”

陈管事满脸堆笑:“小姐,就一个吗?”

沈清蕴:“我素来不喜人多,就一个。”

卫浔在一旁听着直撇嘴,待到人都走了,才笑出了声:“素不喜人多?”

沈清蕴挑眉:“是的。”

陆之野识趣地站在沈清蕴身后,薄唇紧抿。

卫浔频频抬头看他:“你这人,还选了个怪好看的。”

薄雾渐渐散了,春光温暖,柳树抽枝,新绿渐渐。

宋江舟带人赶到时,卫浔正喝着大鹅汤,嘴边一层油脂。

卫浔含含糊糊地说:“江兄,快坐,来尝尝,蕴儿的小厨房做汤可是一绝。”

宋江舟毫不客气地坐下,沈清蕴不知他是为何而来,心脏跳得厉害:“宋大人,那阵风把你给谁来了?”

宋江舟抬眸,冷若寒冬:“搜。”

白羽卫应声而动,应对他们的是一把出了鞘的刀。

陆之野挡在白羽卫面前,刀刃锋利,透着寒光。

宋江舟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汤:“沈小姐,这是何意?”

沈清蕴:“行宫里已然搜过一次,这一次,宋大人该给我一个理由。”

宋江舟:“理由没有,但是必须搜。”

沈清蕴:“搜不成。”

二人目光交错,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卫浔放下碗劝架:“不如这样,宋兄要看什么,蕴儿给找出来就是。”

宋江舟压下心头的火气:“鸽子血的金簪。”

沈清蕴睫毛轻颤,慌乱了一瞬,吩咐道:“银霜,既然宋大人想看,那就都找出来。”

宋江舟:“我怎知沈小姐有无私藏?”

沈清蕴:“首饰进出都有记载,给宋大人一并取来。”

白羽卫的人纷纷收刀,陆之野也慢慢收了刀,便听到沈清蕴说:“陆之野,你与银霜同去。”

金簪在桌上依次摆开,沈清蕴暗暗松了口气,被陆之野拿走的金簪摆在桌上,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宋江舟一边查探一边说:“大小姐的金簪上没有刻字?”

沈清蕴一怔,反问道:“为何要刻字?”

她隐隐感觉到宋江舟在找什么了,上一世自己被迫定下婚事后,李誉曾送过她一只鸽子血的金簪,刻着“清蕴”二字。

可这一世她并未收到金簪,宋江舟又为何知道此等秘事?

宋江舟:“为何不刻字?”

沈清蕴:“这些首饰当下是我的,可是未来却未必属于我,宋大人怎会不知这般道理?”

宋江舟:“依沈小姐之见,什么情况下会刻字?”

沈清蕴轻轻笑道:“自然是像宋大人这样的男子送簪之时。”

卫浔立刻哈哈大笑:“不错不错,宋兄家中并无女子在旁,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气氛一时轻松许多,宋江舟耳根通红,无可辩驳。

“大人,景兰院里搜到了。”

景兰院,是沈家二小姐沈清雪的住所。

宋江舟提刀便走。

沈清蕴撑着桌子站起来,前生今世,沈清雪都与李誉没有瓜葛,怎么会被搜到:“世子,我们也去看看。”

看热闹这种事,从前卫浔与沈清蕴都是同去的,因此卫浔还不忘讽她一句:“沈大小姐素来不喜人多,但是本世子喜欢,同去同去”

景兰院里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是沈府家丁。

隔着人群只能听到沈清雪的呼喊:“白羽卫无凭无据抓人,真当我沈府是吃素的?”

沈清蕴穿过人群,白羽卫的大刀明晃晃地横在眼前,她冷笑道:“怎么?你们抓我的妹妹,还不许我看看了。”

沈清蕴看向宋江舟:“我们的人都散了,也收了你们的刀,我们平心静气的谈一谈,这人该不该拿。”

众人散去,景兰院只余几人,卫浔依在门边看热闹,顺手关上了大门。

沈府夫人江映月抱着沈清雪,带着哭腔说:“白羽卫欺人太甚,我家老爷尚在宫中,你们简直无法无天。”

沈清蕴轻轻叹了口气,白羽卫为宫里办事,两句不痛不痒的控诉于宋江舟而言无异于隔靴搔痒。

沈清蕴“宋大人,我们来讲讲道理,你即进了府就搜查刻字了的鸽子血金簪,请问是什么字?”

宋江舟:“清。”

沈清蕴立刻说:“沈家这一代女子确实从清字,然而整个京城名中带清字的无有千人,也有百人。”

宋江舟嗤笑:“大小姐和二小姐不愧为姐妹,辩驳的话都一字不差。”他举起手中的金簪,沉声道:“这只簪子,与成王府上那支刻了字的簪子一模一样。”

沈清雪急道:“我在锦绣阁买的,自然不是天下仅此一只,宋大人有这时间还不如去查这种簪子都卖给了谁?”

宋江舟:“不劳二小姐费心,自然有人去查。”

沈清蕴上前一步,挡在沈清雪身前,同宋江舟面面相觑:“宋大人,只凭一只外面买的簪子就定了罪,可真是神仙,白羽卫与大理寺同查此案,今日只见白羽卫不见大理寺,是何道理?宋大人要带走雪儿,缉捕令在哪?是关在你白虎堂还是刑部大牢?她一个弱女子是要受尽白虎堂九九八十一道酷刑吗?就算我父亲在宫中几日未归,可是大人别忘了,我的三叔是御史大夫。”

这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宋江舟攥紧了拳头,声音沉稳有力:“太后懿旨准我白羽卫速速查案,怎么?你沈家要抗旨不成?”

远处的卫浔听得站直腰板:“不是,吵起来了?还是来看热闹的吗?”

“华阳公主到!”

卫浔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拉开了门,高声喊着:“公主,这里。”

院里的呼啦啦跪倒一片,沈清蕴仰着头,眼中有泪,似有千般委屈无法言明:“公主为我们做主。”

“太后口谕,沈清雪禁足。”公主转头看向宋江舟:“还不快走。”

她伸手扶起沈清蕴,一身素淡的浅蓝色,衬得肤白如雪,也趁得毫无血色,李娥冰冷的手握紧沈清蕴的手,反复用力捏了捏:“我不便多留。”

李娥看到卫浔,更是眉头一皱,训斥道:“还不快回家待着,出来闲逛什么!”

沈清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冰冷的触感犹在,公主今日反常,是在提醒着自己什么。

耳畔风声猎猎,天边万里无云,太阳西沉,沈清蕴忽觉无限凄凉,轻声说:“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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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敌成了我的忠犬侍卫后
连载中衔北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