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陈北望的时候,李蔚霖的步伐有力,实际心里却在发虚。
倒也不是害怕,而是水太深,虽然自诩成功社畜,可是这古代官场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许多。
回到市舶司,对方果然在偏厅等他,脚刚迈进去,对方就转过身来,与之前的亲切友好不同,此刻的陈大人看起来有些官威在身上。
“蔚霖,你刚刚去哪里了?”陈北望沉声问。
“码头。”李蔚霖回答。
对方很惊讶:“去码头做什么?”
“见了暹罗商船的负责人。”他实话实说。
陈北望思忖片刻,却只是点点头,随即朝孟凡挥挥手,后者鞠了个躬就退了出去。
这时,偏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刚才我去知府衙门,见了令尊。”
“为了江安的事?”李蔚霖明知故问。
“嗯,”陈北望倒是很诚实,“他死得实在蹊跷,让人不得不起疑。”
“陈大人有何高见?”
“诶,私下你还是唤我一声兄长吧,叫大人太过生分。”
李蔚霖很讶异,这个陈大人似乎不像演的,不过他并没有轻信,而是沉下心顺着对方说:“陈兄如果信得过我,就跟我说一说吧。”
那人沉默片刻,随后指了指偏厅的圆桌,说:“去那坐吧。”
等二人落座,对方没立刻开口,而是拿起茶壶晃了晃,随后叹了口气,朝门外大声喊道:“来人啊,沏茶。”
李蔚霖立刻起身,接过茶壶,道:“陈兄,我来吧。”
眼力见是职场的重要技能,沏好茶端回来,陈大人的表情果然柔和不少。
他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陈北望:“陈兄,你继续。”
“我深知你是个机灵懂事的,才招你进市舶司,给你个点阅使的名头。只可惜你没有功名,不然肯定给你一个税检使的位置,那可是从五品啊。”
李蔚霖拱手道:“多谢陈兄,我知道你愿意提携我,但这官位咱也得一点点来,不然没办法服众啊。”
“你说的也是,”对方点点头,“不过,这点阅使的工作也的确是繁重些,而且啊……”
说着忽然停顿一下凑近道:“麻烦也多。”
他了然一笑:“看得出来。”
“你知道江安是怎么死的吗?”陈北望神秘兮兮的问。
李蔚霖心想,话题终于绕回来了:“不知道,今早我出门的时候只听了一耳朵。”
“是中毒身亡。”
他故作惊讶:“啊?!怎么会呢!”
“瞧你吓的,”陈北望笑道,“那江安伪造公文,偷窃贡品,本就该死。只是圣上还未下旨,现在死掉,的确是个麻烦。”
“会影响到我爹吗?”李蔚霖紧张地问。
“有可能,不过令尊谨小慎微多年,家中老太又贵为郡主,总不会连这点情面都不讲。只是……”
他连忙追问:“只是什么?”
陈北望回:“只是这个案子……实在疑点重重啊。”
李蔚霖的手指摩挲着茶杯,思索道:“的确……大牢重地,怎会夹带毒药进去?”
没想到对方竟笑了:“万事皆有可能,你以为梅州大牢就是铁桶一个吗?”
他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对劲:“陈兄的意思是……”
“我也只是随意猜测。”
越这么说就越让人好奇,照理说陈北望才是嫌疑最大的,现在又这样语焉不详,着实让人怀疑。
“令尊因此事焦头烂额,我见此情形也不能袖手旁观。有一事,我大概知道一些,但从我口中说出来实在不合适,不如告知贤弟你,由你来告知知府,能帮个忙,也让我良心过得去。”
李蔚霖正起颜色:“陈兄请讲。”
那人沉吟起来,缓缓站起身,端着个茶杯在房中踱步,看得李蔚霖是抓心挠肝,真不知道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凌霜……”陈北望忽然开了口。
他闻言瞬时提起了一万分的警惕:“这里面还有凌霜的事?”
“不,”对方否认道,“凌霜妹子也是被迫卷入的。”
“怎么说?”
这时,陈北望终于坐回来,满脸神秘的回答:“江安与凌霜关系匪浅,而且江安偷的线至今都下落不明……”
这在暗示什么已经非常明白了。
李蔚霖思忖片刻:“难不成,他偷的线都是交给凌霜藏着?”
对方满脸的孺子可教:“我也是猜测,没有实质证据,不敢妄言。”
他始终觉得江安是给市舶司背锅的,但陈北望的说法自成逻辑,确实能将许多疑点串联起来。
比如说金月舫为什么会藏有金线。
“那……江安难道是畏罪自杀?”李蔚霖试探地问。
陈北望笑道:“我是这样猜测,可惜没有证据。”
“我明白了,”他拱手说道,“多谢陈兄指点迷津。”
对方摆摆手:“这也是我应尽的。”
听到这,李蔚霖觉得聊得差不多了,想提一下暹罗商船的事情,可没想到还未开口,就又被陈北望打断了:“蔚霖,我这还有个不情之请。”
他心底有些烦闷,不过表面还是保持着亲切:“陈兄这话说得见外了,有什么事尽管提,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尽力。”
“便说邀你来市舶司是个正确的决定,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说着,从袖袋里取出一枚铜钥匙,“这乃是账本库的钥匙,现在交给你来保管。”
李蔚霖瞄了一眼钥匙,不解的问:“这种机要的东西为什么要交给我?”
“帐本乃是市舶司核心,我必须将其交给一个可信之人。”
“陈兄对在下如此看重,让在下情何以堪?”李蔚霖摆出一张感动的脸,“既然陈兄都这样说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太好了,我就欣赏你这爽利的性格。好了,时候不早了,明日戌时就来市舶司述职吧。”
“多谢陈兄,不过,我也有个事想跟你商量。”
“哦?洗耳恭听。”
李蔚霖将暹罗商船以及出口税的事情告诉对方,本以为会得到训斥,没想到陈北望却只是微微一笑:“我当是什么,本来设置出口税也是为了限制本国商人。有些无良之人宁卖外国人,不卖国人。某年茶叶价格虚高,就是这个缘由。”
原来如此,倒是他浅薄了。
按照外贸常识,一般是鼓励出口,但是他忘了现在是古代,生产力低下,这种限制措施也是正常。
“原来是这样,涨见识了。”
“哈哈,”那人大笑两声,道,“你且去吧,跟那些暹罗人说,小宗贸易就免他们的税。”
“多谢陈兄。”
又寒暄了几句,李蔚霖握着钥匙走出偏厅,没走几步,孟凡突然冒了出来,好像特地等在这里似的。
对方垂下眼,不着痕迹地瞄了眼他的手。
见状,他面不改色地将钥匙塞回了袖袋。
“陈大人同意了吗?”孟凡问。
李蔚霖立刻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暹罗商人的事:“同意了。”
“陈大人果真器重你,若换作是我,还不一定会是怎样的反应呢。”孟凡感慨的说。
他闻言笑道:“陈大人是秉公办事。”
对方回以微笑,不过看起来算不上真心实意。
又随便应和两句,李蔚霖朝码头方向走去,有了陈北望的首肯,事情就好办多了。
见到暹罗商船的负责人,他与对方口头达成了交易,随后领了几个人去晴翠楼与刘家村取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钱到手,却没有听到熟悉的铃声,他心想,难不成还需要入市舶司的账,才叫完成任务?
疑惑中他又回了账本库,按照之前的格式录入信息,最后签上大名。
当霖字落在纸上,果不其然,系统通知的黑字从眼前闪过。
【系统通知:支线任务完成!系统积分 1000!】
积分越来越多,可距离兑换回现代礼券还是还是遥遥无期。
【系统通知:日常任务功能开启!每完成一笔贸易,系统将按照贸易金额给与100-1000积分奖励。每日完成数量无上限。】
“哦?这么好?”那他做点阅使,梅州港这么繁忙,岂不是没多久就攒够积分了?
【系统友情建议:请量力而行,劳累过度会导致脱发。】
“……呵呵,靠。”李蔚霖翻了个白眼。
事情全都办完已经是傍晚了,他连水都来不及喝,整个人累得好似虚脱一般。
但是他还是担心江夏,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大牢,没想到却被狱卒告知,尸体已经被移去了知府衙门,江夏也一同跟了去。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立刻转身离开,可或许这几天过分劳累,原身又实在体弱,倏然间,他眼前一黑,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
可大脑仍是清醒的,他满心无助与恐慌,只觉得身体不受大脑的控制。
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他闭上了双眼。
可是,接住自己的竟不是预想中的坚硬地面,而是温暖且温柔的怀抱。
刹那间,熟悉的木质香气涌入鼻腔。
是他?
缓缓睁开双眼,就在这时,他怔住了——
“你是哪位……?!”
惊恐中他站直身体,可晕眩感依旧,他仍有些踉跄。
很是尴尬的,李蔚霖又被对方接住了。
“还没有认出来吗?”
那人面带微笑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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