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安用袖口擦着汗:“……这可如何是好?”
李蔚霖见状安慰道:“爹,没关系,我陪你去会会那位陈大人。”
语气非常诚恳,没想到却被他爹瞪了一眼。
“那是你的上司,你打算以怎样的身份会他?官场不是风月场,需步步为营,一旦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方,即便你再机灵,结果也只是一个死。”
李蔚霖自认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对这些人情世故已经驾轻就熟,然而李君安的这一席话却让他无法反驳。
“刘兄那边不是还有事情拜托你吗?”萧隐突然提醒道,“这里有我。”
那人目光坚定,让他心中的担忧少了几分。
只听对方继续说道:“既然要担任点阅使,还是要了解下前任的工作,到时候见帐本都看不懂,岂不贻笑大方?”
李蔚霖最终选择听从建议。
他离开大牢来到市舶司,即便转运使陈北望不在,官员们依旧十分忙碌,即便有人发现他的存在,也只是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左顾右盼一番,他记得之前来的偏厅旁有个小房间,他曾往里瞟过几眼,似乎看到过书架。
偏厅是陈北望办公的地方,此刻十分安静。
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推开小房间的门,果不其然,一股扑面而来的浓烈墨香证明了他的猜测。
屋子不大,全部都是账本,这鬼地方只有个小窗户,相当阴暗,他只能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翻找起来。
每个书架上都张贴着日期,基本都是“庆元XX年”,显然,这是当今皇帝的年号。
“庆元40年……这皇帝在位时间还挺长。”李蔚霖一边吐槽,一边翻找到距离现在最近的年份,然后随手拿起一本翻阅起来,可是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
原来不止孔雀金线,其他的进口货品,数量、净重、毛重等数值也是不太对劲,他有多年外贸工作经验,一眼就能分辨其中问题。
瞒报情况很严重。
而且还有个更要命的事情,那就是点阅使的更换频率实在有点太高了。
这种职位需要一定的经验,换得这么快,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江安则是其中任期最久的,恐怕也是知道秘密最多的。
放下帐本,他抬起头来,然而可就在这时,角落的一个书架倏地吸引了他的主意。
比起其他,那个书架似乎有些过于肮脏了,所有账本都蒙着灰尘,他疑惑地走过去,瞄了一眼上面的标识——
庆元31年,原来是9年前的账本了。
这里很暗,看不清太多细节,灰尘快要让他犯鼻炎,但他还是强忍不适仔细观察,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赫然间,他发现其中一个帐本干净的过分,显得有些突兀。
犹豫着拿起来,可奇怪的是,他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拉力,就好像有人在同他抢夺一番。
想到这,他顿时脊背发冷,不停嘟囔着封建迷信要不得。
与此同时,只听轰隆一声,虽然声音并不大,但在安静的房间里极其明显。
循声望去,他竟然发现书柜似乎向后移动了几厘米。
大为困惑中,他又往外拽了下帐本,果不其然,书柜又在轰隆声中向后移动起来。
“我靠这儿有秘道!”
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谁在里面?!”
门外陡然传来一声质问。
李蔚霖吓得差点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推回帐本,好在这秘道看起来高级,实际上应该就是个机械组件,帐本就是门把手,简单的推拉就能完成操作。
他惊魂未定,等稍稍恢复理智,就突然意识到那声音有些熟悉,等人进来,果不其然,是之前见过的那位新任点阅使孟凡。
“是你啊!”对方长吁一口气,“我以为遭贼了呢。”
李蔚霖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没事,您客气了,诶,您来这账本库做什么啊?”
他摸摸鼻子:“看门开着就随便翻一翻,了解一下。”
“门开着?”没想到孟凡竟有些疑惑,“难道陈大人又忘记关门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关键字:“又?”
对方怔了一下,随后笑道:“陈大人偶尔会忘记关库房的门。”
‘这种重要的地方,不应该吧?’李蔚霖想。
孟凡继续说:“您想知道什么问我就行,这段时间我将近几年的帐本都大致看了一遍。”
“哦?”李蔚霖对这人的认真很是钦佩,“你看了这么多,看出什么问题了?”
“问题?”对方思忖片刻,“问题最严重的还是近几个月进贡的孔雀金线,感觉有点怪怪的。”
他闻言了然一笑:“咱们出去说。”
回到偏厅,他深呼吸,鼻腔都是一股尘土味,呛咳了两声,才觉得稍微好些。
“哦对了,你有没有从账本里发现什么其他不对劲的地方?”他问着,试图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出端倪。
“暂时没有,”孟凡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我每次进库房都需要向陈大人申请钥匙,没有办法看得太仔细。”
“原来如此。”李蔚霖轻轻点头,随后拱手道,“我还有别的事,就先告辞了。”
“稍等片刻李公子。”孟凡突然拦住他。
“还有什么事吗?”
“哦……就是……我今晨听说……这……”
李蔚霖猜到对方肯定会江安的事情:“的确出事了。”
“啊!”孟凡顿时脸色惨白,“这可得了?!那我……我……”
他拍拍对方肩膀宽慰道:“不用担心,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孟凡还想说什么,但是他不打算听。
出了市舶司,李蔚霖转头朝码头走去,他要找到暹罗的商船,然后帮刘望月卖刀,完成系统任务。
据说暹罗人一直在商船附近,昨天是原定的交易日,等了半天却不见人。
寻到商船,仰起头隐约看到了几个水手在甲板上工作。
这时,忽见一人朝自己走来,对方虽然身着汉人服饰,但皮肤黝黑五官深邃,明显是东南亚人种。
“萨瓦迪卡。”李蔚霖双手合十,主动打了个招呼。
那人很是惊讶:“公子会说暹罗语?”
果然是暹罗人。
他诚实回答:“就会这一句。”
“那就很不错了。”暹罗商人微笑道,“公子有什么事吗?”
“您可是船队的主人?”李蔚霖微笑着问。
不知为何,对方的态度似乎多了几分警惕:“算是吧,公子有何指教?”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您,这次的货都装得怎么样了?”
不问不要紧,话一出口,暹罗商人的表情瞬间变得不太好看:“公子是什么人?问这做什么?”
他迅速察觉到不对,毕竟商船是贸易的纽带,做生意的人都是不打笑脸人,而且自己问的也并不是什么机密。
“哦,”不过他还是面带微笑继续说道,“我有一个朋友,打算跟您做笔生意。”
“做生意?”对方竟冷笑一声,“公子还不知道吧,现在市舶司颁布新规,不允许私自买卖,贸易必须经过市舶司。若违背规定,出口的税还要再加三成。”
经过市舶司可以统计贸易情况,是好事,可出口还要缴税,这就有点难评了。
李蔚霖问:“所以您为了避税就不再做生意了?”
暹罗商人由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您一看就是个富家公子,连这些都不懂就不要学人家做生意了。”
不懂?!我十几年对外贸易经验你说我不懂?笑话!
正打算拿出点专有名词震慑对方一下,突然,那人脸色一变,李蔚霖沿着对方的视线转过头就看到孟凡正朝自己跑来,似乎还有些着急。
“孟大人,您来此处有何贵干?”暹罗人语气不善。
孟凡的表情倒是很亲切:“我来找李大人。”
“李大人?”暹罗人皱起眉。
“对,”孟凡指指李蔚霖,“这位是我们的新任点阅使,李大人。”
“原来如此,”暹罗人表情更冷了,“原来是来试探我的,一旦我承认还有私下贸易,三成的税足够我血本无归。”
李蔚霖忙解释道:“您误会了,我也是刚知道这个规定。”
谁知暹罗人根本不想听:“不用辩解了。”
说罢就要走,他见势不好只能摆出一张笑脸追上去,可对方已经认定了他是恶人,如何也不愿再开口。
孟凡也在一旁替他说道:“您的确误会了,这位李大人还未正式上任,新规定刚颁布没两天,不知道也是有的。”
暹罗人虽说依旧满脸愠怒,但好歹站住了脚。
他感激一笑,继续说:“我那朋友昨日来码头找过您,是卖刀的,您可有印象?”
说到这里,暹罗人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柔和:“原来你是望月的朋友?”
“原来你们认识……”李蔚霖放下了心,“都是朋友就好办了,您若信得过我,就把生意做下去,出问题我来帮你解决。”
“……”
商人陷入了沉思。
他转头问孟凡:“孟兄,咱这出口的税,税率可是固定的?”
“均是一成。”
“那好,等我回市舶司就和陈大人商量,对于贸易往来频繁的国家,小宗货物出口就不要征税了。”李蔚霖说道。
此言一出,一人惊喜,另一人惊讶,表情变化都相当精彩。
孟凡叹了口气:“我的李公子、李大人,还没上任您就如此胆大。正好,陈大人刚回来了,您自己同他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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