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友谊

程浩是我初中就玩的很好的哥们。我们当时不在一个班,本来是没有交集的,那次男子1500的比赛却让我们迅速熟络起来。

为了向爸妈证明我的运动实力,我从小升初的暑假便开始着手准备。

妹妹睡觉早,夏天吃完晚饭,她便会打个懒懒的哈欠,要妈妈抱到床上睡觉了。而我,则有了一个小时出去玩的黄金时间。我假意和隔壁家小胖出门打球,实则绕了一大个弯子,绕到小区附近的大公园外围里跑步。

当时的我还是颗豆芽菜,矮矮的,妈妈说那是我小时候挑食才长不高,我对此深表怀疑。在我印象中,妈妈做的菜总是好吃的,我和妹妹都没有不喜欢吃的说法。可我没有反驳妈妈,我觉得她一定是为了照顾我的面子才这么说的。

我那时常常埋怨我爸,别的小孩又蹦又跳的,怎么我就不行,就算打球也要打最小的乒乓球,别的男生都是打篮球的。小胖都快高我一个头了,可我一点都没长高。

爸爸每次都会拍拍我的肩膀说:“儿子,你以后一定会长高的,你只是比别的小孩发育得晚而已。”不过他这句话到是对的。

每次在爸妈担心的眼神中,我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都会碎掉。而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跑步,是否会因为心脏承受不住过量的运动而猝死。

但人怎么能为未知的东西去恐惧呢?我从没有哪一刻放弃运动,也一直渴望着能成为一个正常的小孩。

在动脚的那一刻,一丝风都没有,可我却觉得无比轻盈,好像一片羽毛,可以飞起来了。我跑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一公里。我感觉到自己的脸烧的慌,像被火炙烤着。我的心脏也开始剧烈地抖动,我感受着浑身的脉搏随着心脏一次次起落,怕得要死,但又觉得自己格外自由。就当我的大脑开始思考给长大后的妹妹如何措辞自己哥哥是因为一次跑步而死掉时,我的心脏,它自己慢慢安静下来,不再抖动着我的脉搏。

那天晚上天上星星几点,没有月亮,可是并不黑。我站在旁边的路灯下,一只手摸着自己左边的胸膛,我感受到它在以一种很缓慢而有力地跳动,一种酥麻的感觉渗过胸膛,一直传到了我的手心。我感受到它的温热,它在和我共聚在这一方小小的身体,静静地呼吸着。

接下来偷摸的练习继续着,我常常担心爸爸会看出什么异常,每次都要在外面遛一会再回去,可他似乎是一直不知情,我也从一开始的心惊肉跳变得面如平常。

我担心的事少了一件,只是无法避免的还有跑步时的恐惧。我的灵魂告诉我大胆地往前走,不要害怕。但我的意识却告诫我不要和死神去比赛,赶快停下来。我不停挣扎着,同时也在不停地前进。

所幸的是,我的心脏格外善解人意,每次我以为自己要呼吸不了将要猝死时,它会率先安静下来,让我自己变得平复。我爱我钢铁般坚强的小心脏。

整个暑假的锻炼让我对跑步着迷上了。在初一开学后不久,我便报名了秋季运动会的跑步项目,并且着手为其准备着。

那时学校的操场刚翻修好不久,整个跑道上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塑料味。同学们大多不愿意去那里玩耍,正好让我有了一个人训练的时间。

不过说是一个人,也不算是完全一个人。每次放学后我赶到操场时,总能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大个子在跨开腿大步地跑着。我不知道他跑了多久,但往往是我都要离开了,还看到他喘着粗气一圈一圈地跑着。

运动会的那几天,天气非常好,蓝蓝的天空中揉着几丝细细的云,太阳普照大地。

我在第一天上午赢得了小组第一,并积极准备着第二天的决赛。当然,我最后赢了总决赛冠军。

在捧着奖牌回教室的路上,我听到几个男生在嘀咕着什么:“可惜啊,程浩没有参加总决赛。不然的话冠军就是他的了。”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程浩的名字。可在这样的场合下,我只觉得十分屈辱。

在那天放学后,我立即找到他的班级,想和他较量一番。我气势汹汹地跑到他的班级,大声喊着他的姓名,喊他出来和我单挑。

一个拄着拐棍的高高的男生从教室后面站了起来,我清晰的看到,他脚上绑了一层白色的绷带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他就是每晚跑得比我都晚的那个男生。

我突然有点不确定正常情况下自己是否能跑过他了。

我想,自己当时应该是像一个傻子似的杵在那里。直到他拍拍我的肩膀,我才反应过来,有些无措地看他。

程浩的鼻梁很高,浓眉大眼,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他那时快高我两个头,当他走到我面前时,我毫不怀疑,他能单手把我像拎小鸡仔一样扔得好远。

我甚至觉得他拍我的肩膀,也是一种施压的方式。

“你就是宋青山吗?”他漆黑的眼睛盯着我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若是现在程浩知道我对他的初印象中含有害怕的成分,估计他得笑掉大牙。可当时我的却只觉得自己是一只猎物。

我挠了一下头,看着他把拐棍扔到一旁,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结结实实地把我拥在怀里。“可以啊哥们,今天上午我看了你的比赛,你最后一圈还提速了,直接把第二名甩了快一圈。我们在台下看得老激动了,你真的有点子实力在身上的。老兄,我都替你高兴!”

他边说还拍了拍我的背,紧接着我们俩又握了手。

他露出了相当友好的笑容,把我的手抓得老紧。“交个朋友吧,我叫程浩,以后咱俩有空可以一起去篮球场打球。”

就这样,我俩变成了最好的朋友,一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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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季君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