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安有句话其实没说错,他们这队少一个便少一个。首先,大部分世家子弟还是不敢压着皇子出风头,所以比赛的双方都不会太过认真;其次,褚云晰到底有伤,自个不会挤到人堆里去。
总之,这人能照顾好自己。
夏时安在这场击鞠比赛里只想玩个尽兴,但渐渐的,与生俱来的胜负欲还是让他放开手脚。他像风一般穿梭在鞠场上,每一次冲锋和回防都神采奕奕,看痴了不少观众席上的闺阁小姐。
见己方落了下乘,褚煊采取了“一换一”战术。他驾马粘着夏时安,将人一直往外挤。
夏时安同他周旋,笑道:“你盯着我没用,这比分赶不上来了。”
“我就是不想看你显摆。”褚煊也清楚他们基本无力回天了,但正如他自己说的,就是不想对方继续威风。随之,他抓上对方的缰绳,带着两匹马在原地转圈。
大庭广众之下,夏时安没什么办法,只能无奈地在马上休整。他望向场中,见太子一队开始反扑,感觉还是有机会追平比分的。
比赛正激烈,鞠球突然传到了褚云晰的球槌下。褚云晰心智虽成熟得早,但心底的少年气并没有完全消散。
他策马跑了起来,运着球往对面的球门去。双方的队员都围了上来,他小心为上,将球传了出去。然而,正当他准备远离这拥挤之地,身下的马开始躁动。
褚云晰镇定地勒紧缰绳,但不管他如何收缰,这匹枣红色的马还是不受控制地向前狂奔。
“马惊了!”“快!快躲开!”
场面很快混乱起来,御前侍卫立刻将观众台包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看着一人一马直冲向自己,情急之下将长枪指向前。
数道银光从褚云晰眼前闪过,他及时拨转马头,贴着边线跑了一段路后又往场内冲去。比赛的队员一哄而散,唯恐避之不及。
太子注视着那飞奔的身影,嘴里小声絮叨着“快摔”。对方的期待之色和司马昭之心如出一辙,旁边的五皇子褚云杰发愁得很。
惊马不是小事,是有可能把人搞死的。如此狠毒的手段定然打点好了上下,不论褚云晰能否逢凶化吉,事后太子必被问责。
看着未发觉自己要背大锅的人还在傻乐,褚云杰烦躁地一挥马鞭,准备去拦。但他才跑几步,就瞧见一抹宝蓝色的背影先行朝褚云晰靠近。
马一直想往场外冲,褚云晰每次调转马头都十分艰险。虽然他可以在马撞上围墙时跳下来,但马若死了,恐怕就不好找到幕后黑手。正当他思考着破局之法,余光瞥到了一个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就跃上了自己的马。
“运气这么差吗?”夏时安坐到褚云晰身后,伸手接过缰绳。随后,他就发现对方把视线挡得严严实实的,“你怎么这么高?”
褚云晰没回过神,但下意识前倾了身。然而,他的腰尚未弯下,就被夏时安一手搂住。
“你要做什么?”褚云晰说得极快,但话音未落,他还是被抱了起来。他瞪大眼睛看着夏时安完全倾斜着身体坐在马上,竟要将自己放下来。
“护住头。”
在平稳落地之前,他听到这句话。
夏时安时常会去郊外跑马,是以他很快就安抚好了这匹惊马。未多久,一人一马停在观众席边,夏时安跳了下来,继续顺着马的鬃毛,嘴里低吟道:“乖,不许闹了。”
不远处,皇帝雷霆震怒,地上跪了一群人。
“竟还要让一个孩子救人。朕,是养了一群废物吗?!”几乎毫无预兆,褚知明掀了面前的长桌,青花瓷做的茶壶茶杯碎了个彻底。
方才,他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底下数十名御前侍卫,列阵后一动不动,御马监的太监看着心急火燎,实则进进退退,演都演不像。
今日这场闹剧暂不论是天意还是人为,已经让褚知明知道了一件事——他的这些好儿子们,已然将手伸到了皇宫里里外外。
此刻,褚云朝才意识到自己的不作为在皇帝眼里是个大错。他深埋着头,大气不敢喘,但最终还是被抓到。
“还有太子你,看热闹是吧,你这是作为储君,作为长兄该有的样子吗?”
听罢,褚云朝呼吸一窒,急忙辩解:“父皇息怒,儿臣,儿臣只是不擅驯马,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这不,喊了五弟帮忙。”
褚知明没听他狡辩,翻出旧账一起算,“听说早上你还找了弈儿的麻烦,你就这么容不下你弟弟吗?”
“儿臣早上只是拉着四弟谈心,并未做什么……”褚云朝继续辩解。说完一句,他才终于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这个不受宠的嫡子再也不能任他拿捏了。
如今,他只能抢地认错:“儿臣知罪,今后必敬上接下,当皇子之表率。”
褚知明没有理会,也没让人起来。他看向被太监一步步搀扶过来的褚云晰,流露出几分愧疚,“没事吧弈儿,可摔着了哪儿?快,叫御医过来!”
褚云晰先行了礼,“儿臣没有摔着。不过,还是让御医看看吧,免得父皇担心。”
论懂事知礼,这个儿子做得最好。褚知明默默在心里旁算,继续说道:“朕知道你不精骑术。刚才那样惊险,你还能临危不乱,不愧是朕的儿子。”
“多谢父皇夸奖。”褚云晰谦恭地低下头。
这时,御医拎着药箱小跑过来。褚云晰身旁的小太监解开他的绑腿,将裤脚往上掀了一些,略作惊讶地道:“殿下,您的脚踝肿了!”
骑马亦要用腿部发力,就算上过药,一番折腾下来,肯定还会加重病情。
褚云晰并未在意,制止了对方将伤处外露给人看。
那边,褚知明也想好了闹剧的结局。他同褚云晰说道:“别担心,谁都会受伤,让御医仔细看看,莫逞强。”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等红肿消退,朕准你泡个药浴,混着灵泉的温水,好好养伤。”
话音刚落,场上的气氛就变了,褚云朝的心又凉了半截。这句话中,养伤不重要,赐灵泉沐浴才是关键。
虽然这些年被这般赏赐的人并不少,但此时此刻,这就是褚云晰恩宠开始的暗示。
刹那间,站着的、跪着的各怀鬼胎,唯有夏时安担心自己被忘记,扯了扯缰绳让马叫唤几声。
褚知明听到声音看过来,一下猜到对方想说什么,“让朕想想给你什么赏赐,回头告诉你。”
“那微臣就先谢过陛下了。”
一场比赛一台戏,终于都在日薄西山中落下帷幕。皇帝大怒,晚宴也取消了。
夜渐深,空气中是凉风消不去的燥热,遥远的天际是一钩残月。
涵虚阁外悄无声息地来了人,但等待的却是宫里一个年纪稍长的太监。褚云深看到对方时,就知道自己来错了,但眼下他只能上前去问。
“阿煦不在吗?”
“回三殿下,陛下赐了夏小将军灵泉沐浴。”
听罢,褚云深嘴角噙着薄笑,“知道了。”
他很清楚,夏时安去灵泉不是要证明圣宠不衰,而是因为明早大驾就要回宫,褚云晰今晚也会去。
夏时安:上次说的刺杀剧情没戏,怎么还搞了个英雄救美[愤怒]?
作者菌:你不是英雄吗?他不是美人吗?有什么问题吗[害羞]?
夏时安:我当然是英雄,但问题在于我为什么要救他[托腮]?
作者菌:因为我们的阿煦是个璞玉浑金的淑人君子[熊猫头]!
夏时安:哇哦,这两个成语没见你用过……好吧,那本公子就勉为其难救一下吧[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惊马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