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氤氲，雕花的红木窗外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盛彦尧拿杯盖撇去浮沫，眼睛打量着邢霄，用心地教他泡茶：“我家老爷子喜欢喝茶，据我所知你对茶一无所有，就像对我一样。”
下午天凉了些，茶楼里人来人往，安静的空间里，古筝的声音格外显眼，邢霄坐在盛彦尧面前，眉头一皱：“我又没答应陪你见家长。”
“那你还陪我来茶楼。”
“人马上就到了。”邢霄扭头看向大门，视线又返回在手机上，打字发了几条消息。
消息发出去没有多久，还真看到一个踩着恨天高，穿着性感知性的女人从正门走了进来，大有一副王熙凤出场的模样：“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这人话一说完，盛彦尧眼看着邢霄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似的变脸，站起身很放松地跟人说话：“佩苓。”
呦呵，邢霄的熟人。
盛彦尧目光乱看，左右瞟一眼，青天白日茂密的树枝被风刮动，谢佩苓坐下不过一分钟，邢霄已经开口说明来意，手指摊成掌挥向盛彦尧的方向：“就是他。”
“什么就是我？”盛彦尧还当要出什么大事一般，咋咋呼呼开口。
聒噪得很。
眉头一紧，邢霄调转方向跟谢佩苓说话：“有点傻，你别嫌弃。”
“没事。”谢佩苓实打实的颜控，被她盯着打量了好几秒钟，盛彦尧才弱弱的开口。
“你们这是背着我做什么交易？”他陷入沉思，悻悻呼唤邢霄，“邢狗。”
“别吵。”指着谢佩苓，邢霄道，“给你找的女朋友。”
话音刚落地，谢佩苓先一步伸出手来问候：“你好，请多指教。”
“要这么正式吗？”盛彦尧本意是随便敷衍老头子两下，既然男女都可以，他就抓个性子稳重的去，老头儿肯定喜欢。
邢霄就是最好的人选。
只是他这是被变相拒绝了。
真让人心寒。
“想什么呢？”邢霄抓住他胡乱想的思想尾巴，一下甩到明面上，“给你做对象，就算是假的我也做不到。”
何况他从来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家长交流。
“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邢霄把人叫到后，留下空间给他们交流。
不等盛彦尧做点反应，邢霄已经从他面前火急火燎地走了，茶楼里全是清香，又似乎少了点味道。
“霄霄好像挺喜欢你的。”谢佩苓扶着下巴，撑着脸笑得一脸的八卦。
半点犹豫没带，盛彦尧摇头否认：“你看人不准，他最讨厌的人应该就是我了。”
轻笑一下，谢佩苓道：“怎么可能，他讨厌的……”
话刚要喷涌而出，谢佩苓忙不迭收回，转在正题上：“你先给我说说看你家的具体情况，我好对症下药。”
“你说个收费标准。”盛彦尧不喜欢欠人家的。
要是最初答应给他做对象的人是邢霄，他还会不管什么人情世故。
“不用。”谢佩苓给邢霄发了回去注意安全的信息，抬起头来跟盛彦尧说话，“是我欠霄霄人情，顺带还一下。”
＊
盛彦尧没问他们之间发生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对邢霄的那点了解似乎不够用，他像个让人捉摸不透阴晴圆缺的月亮，整个人在众星捧月之中旋转着未知。
老爷子六十六岁大寿，盛彦尧特地从剧组请了假，生日宴是盛氏几个老总一起筹办的，都是盛彦尧他爸的朋友，看着他长大的。
觥筹交错，盛彦尧不断在敬酒，他酒精过敏的事大家都知道，也不为难他，喝的都是果汁或者白开水。
盛彦尧送给老爷子的礼物是一幅宫廷画卷，辗转反侧好几次才到手，华丽的拱门引领着宾客们步入盛宴。
大厅内，璀璨的水晶吊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四周墙壁上浮雕精致，轻纱曼舞，光影绰绰。
桌上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里都是香槟，谢佩苓拿起酒水抿了一口：“我觉得今天大事不妙。”
宾客们西装革履，或长裙飘飘，人群中欢声笑语，不像庆祝生日，倒像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宣布。
盛彦尧坐在一旁，特别定制的花束和生日蛋糕相映成趣，他坐在角落里，抿一口果汁后跟谢佩苓说话：“你把邢霄带过来吧。”
“嗯？”
“不用假扮对象了。”盛彦尧指着不远处造型精致的中年男人，“看清楚了吗？那个男的，是sublime的老板。”
“你这是……”谢佩苓试探性问道，“要给霄霄递送资源？”
再是傻子也看得出来盛彦尧的想法了，谢佩苓想都没想就替邢霄拒绝：“你这跟潜规则也大差不差了，这不侮辱人嘛。”
是他考虑不周了。
盛彦尧深呼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上的波澜，老头子那边阿谀奉承都听得差不多了，礼物能摆满几个仓库，正在找盛彦尧的踪迹。
名利场上所见所闻盛彦尧从小看着来的。
老爷子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几个叔叔围绕着他聊天，谈谈他小时候的窘迫事，再提一嘴他爸妈，这样的过场维持了很多年，套路还是那个套路，话还是那个话。
“让你带的女朋友呢？”盛秉君凑在盛彦尧耳朵边问。
“那儿呢。”盛彦尧视线往谢佩苓那边看。
“忽悠你爷爷呢，那姑娘刚刚跟我助理说，她是来给人假扮女朋友的。”盛秉君一眼望到内核。
刚才谢佩苓说的那句大事不妙，盛彦尧似乎能理解是什么意思了。
也是个跟自己一样口无遮拦不靠谱的。
“相亲是肯定要相的。”盛秉君看一眼时间，“你于叔叔家的闺女，小时候你还说要娶人家呢。”
“爷爷，那怎么能作数。”盛彦尧不服，打定主意誓死不相亲，“我真没到找不到对象的程度。”
“那你倒是找给我看呐。”盛秉君冷静一会儿后，还是很小心地问，先给自己一个心理准备道，“孙子，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怎么可能！”力争声色否决，手机很恰当响起来救了他一命，“爷爷，我先接个电话。”
老头子手上在盛彦尧耳朵上好一番拉扯，给他揪得发红，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虽然他是个男的。
电话是邢霄打过来的，听上去很着急：“盛彦尧，你的礼物先别送。”
“已经送出去了。”并且老头儿马上要打开了。
“东西拿错了。”
目瞪口呆，盛彦尧狂风一般飞奔向台上，老头正拎着他送的礼，在盛书禾期待的目光下打开。
轰的一声。
东西被盛彦尧抱住了，他顺势摔在地上，被媒体拍到了狼狈的照片，人在特别无语的时候，是想要把傻子从族谱里开除的。
“盛彦尧！”
“大家不用担心。”抱紧了没完全打开的盒子，“礼物嘛，得回家再看。”
几分薄面他那些叔叔伯伯还是要给的，拆礼物环节变成了相亲现场，盛彦尧一个头两个大。
总有一个是逃不开的。
于薇薇他到底是见到了。
人长得必定是好看的，只不过盛彦尧没那个心思看美女，满门心思都在想，礼物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晚会结束后，老爷子马不停蹄回家，盛书禾嘴巴甜，哄得盛秉君喜笑颜开，都不关心盛彦尧相亲的事了。
“学长。”于薇薇开口。
“学长？”盛彦尧没想起来记忆里有那么个人，“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于薇薇倒是坦坦荡荡，“我跟你一个学校，当时你眼睛里只有邢霄学长……”
“打住打住。”盛彦尧眉头一拧，脑门子里被水冲过一遍似的，完全空白，“什么叫我的眼里只有邢霄，不能瞎说话。”
“学校里都那么传。”
他跟邢霄的cp绯闻，从大学传到现在，这个盛彦尧是知道的，只是莫须有的帽子好像刚才飞到自己头上了。
电话叮铃当当一直在震动，还是邢霄的催促，仓促抱着刚才险些被盛老头打开的礼物盒子，盛彦尧告别于薇薇：“我还有事，先走了。”
把西装外套穿好了，盛彦尧往车库方向走。
“我就说你的眼里只有他嘛。”于薇薇哼唧几声，得意退去。
没几分钟，盛彦尧吭哧吭哧顺着定位往邢霄家里跑，脚步停在小区门口，给他留了门，进入方便。
房子不算大，三室一厅，盛彦尧进门第一印象只觉得小，他没住过那么小的房子，看来邢霄确实是没赚到几个钱。
“别看了。”洗了水果，邢霄敲了敲桌子示意他过去，“东西还给我。”
已经被拆开顶端的盒子不稳定，啪嗒一声垮了下去，重重砸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横七竖八全飞出来了。
邢霄老脸一红。
盛彦尧表情更是精彩，指着满地的男士情‘趣睡衣震惊不已，随即快速整理好心态：“我家老头似乎穿不了这东西。”
两个相同包装的东西，一个是睡衣，一个是宫廷画卷，都没什么重量，盛彦尧还真没注意。
“我差点当着媒体的面丢人现眼了。”盛彦尧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似的。
这口气还没彻底松开，他又蔫吧了，邢霄说：“晚了，已经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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