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无歌是打算抵死不承认的,但忽然被这么挑破,她还是有些来不及反应。
“都怪下官没有好好陪在殿下身边,才令得殿下生了一场这么凶险的病,病到性情大变......”
......
真的受不了了,好能装,好爱演,好爱自说自话。
他不常归家——王无歌发现了——前些年总在外带兵,近年来在京的时间多了,也时常停驻在金墉城前的演武场。与公主相处时间并不算多,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些美谈。在王无歌看来,他一定不喜欢公主,演武场练兵只是托辞。
他此后能够背叛得那么彻底,与现在这一痴情温柔的人设完全矛盾——他只不过在等一个机会。
还好自己早早读过剧本。
王无歌睡意全无,方才那阵莫名其妙的心悸也褪去,她现在愤怒居多,经过那一番琢磨,她迫不及待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
至于如何验证,也很简单。
她坐直了身子,直视萧挽的眼睛:“脱掉。”
对方动作一顿:“什么?”
“我说,鞋子脱掉。”
萧挽只愣了一霎,马上神色如常,并恍然大悟道:
“殿下才刚从病中苏醒,马上要做这事......下官有些于心不忍呢——你我毕竟是夫妻,来日方长,要想温存日后还有的是时间。”
“少废话,快脱。”
“啊,既然殿下这般着急,下官也只好从命。”萧挽微微眯起眼睛,“那么殿下只管放心,下官定会温柔掌握分寸......”
慢悠悠地坐到床边,抬起脚,一层一层开始剥衣服,外袍、中衣、......脱到袜子之时,王无歌等不及,伸手就要去扯掉。
萧挽一把拦住她的腰,“殿下,纵有夫妻之实,也不能亲自为下官解衣——这是何等屈尊降贵,委实不妥。”
再没心情与他玩情/趣,王无歌只想马上验证。
“给我看看你脚底。”
萧挽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乖乖照做了,不解其意的他甚至莫名产生了一丝羞涩与兴奋——
王无歌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定睛一看,那里果然有厚厚的一层茧。
哼,果然,史料诚不欺我。你就继续装吧。
结论被验证,王无歌觉得心情复杂,一方面这证明自己所知的历史大部分为真,以后行事作为也有依据,另一方面......
萧挽大概真的是一个阴郁残忍的人,这种人居然要当她接下来八年的枕边人,不知道得多膈应。边想边皱眉。
注意到王无歌的眼神,萧挽还当她不喜欢自己粗糙的脚掌,只轻飘飘一句:
“下官怎么说也算个武人,身体发肤自是比不上打小养尊处优的真皇族——殿下这是嫌弃了么?”
王无歌收回目光,笑道:“是么,夫君近年来好像没有多忙呢,西北战事见缓,我那个有出息的姨夫和宫里那老阉人把持朝政后,你更加没有机会大展身手,只好闷在京城......倒越发像个商人了,”
萧挽也笑:“下官尚得殿下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因此蒙受陛下偏爱,但也不能就此将族产抛下,心安理得无所事事。叔父留下的一些......产业,虽然微薄,放任不管未免浪费。”
“你这驸马当得还真是硬气。”王无歌阴阳怪气起来,“倒也没必要谦虚,你们萧家的产业怎么能称作微薄呢?金玉奢侈品样样染指,干的都是挣钱的大买卖,这么些年没少赚吧——能嫁给你分明是我的荣幸才是。”
萧挽总算看出了她的阴阳怪气,歪头看她:“殿下这话......说得好生分。”
王无歌不再说话了。她笃定萧挽是个混不吝的,跟他多费口舌也没什么大用处。将这一切摊开了说完之后,她忽然感到一股反常的神清气爽。睡意去而复返。
实在是撑不住了,白日里太过于刺激,一时之间难以消化,待她捋清这些,还是没有什么实感,反倒是消耗了许多脑力。
这会管它是梦还是现实,脑袋沾上枕头,被子一拉,不消片刻便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萧挽却睡不着,过了许久,他起身准备去到二开间取一本书来读,回头看了一眼榻上的王无歌,烛光微弱,为她的肌肤罩上一层薄薄的暖色,她眼睛紧闭,睫毛偶尔颤动,似乎......梦见了什么令她不安的事情。
临睡前的她,还是一副张牙舞爪,甚至有些蛮不讲理的样子,此刻又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婴儿一般。萧挽轻轻走近她,为她揶了揶被角,不知怎地,嘴角竟露出一抹慈祥的笑意。
王无歌忽然动了动身子,萧挽皱眉,她不会又被自己吵醒了......如此不知道要怎么出言斥责自己呢,立了片刻,发觉对方只不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是真的睡熟了。
萧挽吹灭仅剩的那盏小灯,掀帘走了出去。
*
风雨大作,时而有惊雷炸响。
王无歌躺在雨中,满身泥水。
大雨劈头盖脸浇在她面上,浇得她睁不开眼睛。她努力想要爬起,却没有力气,她狼狈地躺在地上,模糊的视线中,周遭似有人影影影绰绰,她大张着嘴巴,想要呼唤那些融入了暴雨中的残影。
可雨水瞬间灌满了她的口腔,风雨掩埋了她的声音。
没有人听到她,没有人看到她——
天色愈来愈暗,雷声啪啦炸响,紧接着电光照亮了漆黑浓重的夜。光明未尽之际,不远处凭空出现了两个高大瘦长的身影。
待到近前,又一道闪电落下,王无歌才看清那两个身影的面容,一白一黑,皆着长袍、戴高帽。白帽上书四个大字:见吾生财;黑帽则书:见吾死哉。
——竟真是那传说中的黑白无常,与她想像中的样子分毫不差。
白无常对她咧嘴一笑,长舌覆地。黑无常面无表情,只到四处搜罗,不消片刻就将一捧东西递到她眼前。
王无歌终于看清了,那一堆七零八零的残肢部件——
是她自己的。
王无歌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四分五裂,方才张口吐出的满是鲜血。
“啊——!!!!!”
白无常一脸诡笑:“原来你的魂魄藏匿此处,休要再遁逃,随吾入地狱。”
王无歌彻底醒来时,天已大亮。昨夜被梦魇住,惊出一身冷汗,这会分外难受。
侍者进门替她换衣,她张开双臂任人摆弄,愈发觉得不习惯。
“我自己来吧。”真是天生穷命享不了一点福,王无歌心道。
两名侍者还未出门,青提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伺候好殿下了吗?”
“殿下......是殿下让奴婢退下的......”
“......”青提也未过多苛责,殿下这些时日是有些不对劲。
“殿下,您身份尊贵,怎么啥都要自己来呢。”青提走到床边,自然而然接过衣服道,“这要是让觉华姑姑瞧见了,又得训斥咱们了。”
“唉,我觉得别扭嘛。”王无歌冲她一笑。“你不要什么都跟姑姑说。”
“真是的。”对方无奈笑道。
青提是王无歌的贴身侍女,可爱大方,喜穿绿衣。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王无歌觉得她性格很好,与她格外亲近。
还有觉华姑姑,对自己可谓是关怀备至,关怀得有些过了头,对其他人却有点不近人情。姑姑整日里把太后陛下挂在嘴边,想来也是实在没什么办法。
“好了,殿下,今日且有些麻烦事情呢。”青提将对方衣服整理妥帖,回头看了一眼。
凑到王无歌耳边:“一大早前骁骑将军刁景便带了东西过来,非要见殿下你和驸马。”
“见我?”王无歌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刁将军与我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见我做什么?......莫非是与驸马有什么关联?”
“那谁知道,但见他脸色紧绷,似乎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
王无歌思索了一下,她对这位刁将军印象不深,他似乎并未明确战队,当初王谒和田启联合陷害清河王的时候,恰逢他回西河老家为父守丧。此后也未尝有所动作。
应该不是个坏人......吧。
想罢,便要起身去见。
青提拦住:“觉华姑姑跟他说了,殿下身体这个状况不便见客。现下驸马正在与他周旋,估摸着差不多就给他打发走了。”
“为什么?”王无歌有些不解,刁将军主动上门倒令她好奇起来,“见一下也无妨。”
王无歌到了前厅。还未进门,就听见里边似有吵架的声音。
王无歌放缓脚步,立在门外想要先偷偷听一听。
好像......不能算是吵架,而是某人单方面输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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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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