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扯着嘴角笑了笑,她们互相环抱着,于是谁也看不见季眠的神情,倒也不必担心这笑颜是否好看。
这个微笑并没有持续多久,季眠沉沉地闭上眼,可惜就算是闭上了眼,那满溢的情绪也从中泄露出来,在那一滴泪滚落的瞬间,林清也浑身猛地一震,气息转变急促。
血腥气在二人之间扩散,季眠只感觉自己身前的衣物要被浸湿,湿透了之后就有点冷。
就跟伏在自己身上的那具身体一般,由温热滚烫变得冰冷刺骨。
再一睁眼,眼前的雾气已经散开,沉镜坐在一方洞天之前,她手中茶水仍有余温,在半空中升起袅袅轻烟。
“你这不是克服了它,而是斩杀了源头。这种方式……”
幻境虽是幻境,可那些痛都是实实在在的。季眠用一柄长剑将两人捅了个对穿,幻境里的季眠死了,这才令她脱离。
“这幻境这么真,如果是真的呢?”
沉镜大概很不认可这种方式,打量着这个狠心的年轻女人。
可她眉眼处凝聚的郁结之气,又实在同她的年纪扯不上关系。
季眠走近,顺手捞起桌面上的那一只长剑匣。用手指在上面摩挲。
“没有如果,这一定是假的。”
她如此笃定,倒让沉镜这个发问之人有几分怯场。
她摇摇头,目光也跟着落在剑匣上。
“罢了,既然你准备好了,那就滴血吧。”
季眠没多犹豫,在自己的手臂上留了一条伤疤,鲜血顺着手臂的线条向下流动,凝聚在指尖,被她一点点滴在剑匣上。
剑匣上绘有一副精致的图画,采用木雕的形式,将四国的图腾全部刻在上面。木雕留有凹槽,需要用血填满这些凹槽,方能打开这剑匣,取出里面的内容物。
季眠聚精会神将自己的血滴上去,抵御着因为失血带来的晕眩感。
她的血和寻常人不同,量不大的话没什么特别,一旦流出来的多了,就能闻见一股子难闻的腥气,和血腥气不同的,更相似于兽类的味道。
那剑匣也并非凡物,黑谳立在一边,也不自觉的避其锋芒,就算被关在了剑匣里面,本体也仍在沉睡之中,都令它感到恐惧。
黑谳将自己的黑雾团吧团吧卷在一块,紧紧地包裹着自己,往远处挪动。
季眠瞥它一眼,没理会。
血液逐渐填满了空隙,剑匣上的图腾逐渐发出亮色,咔哒一声,不知道何处的机巧应声响动。
季眠的唇色已经苍白,闻声才用布条将自己的伤口巴扎起来,简单涂了一些药粉,并没有做其她的措施。
她抱上剑匣,用一块黑布捆起来,绑在自己的肩背上,就准备要走。
“你不等她?”
“我……”
季眠确实没想要等人,她估摸着自己会很快通过试炼。
其实说是试炼,更不如说是一个确认身份的保险,这里面的挑战没什么含金量,也就骗骗林清也这种只来过一次的人罢了。
季眠早安排好了,这下雨槐大概已经在山脚下等着她。
季眠刚要解释,一转头,越过沉镜的身影窥见另一道影子,那人走过来的时候像只鬼似的,路也走不稳,摇摇晃晃的,就这么一步一晃地荡过来。
林清也走到她面前,就算撑着那个石桌,身子还是止不住地歪斜。眼皮好似千斤重,抬也抬不起来,只是略略抬眸,就被脏腑中的异样感侵袭,她眼前一黑,嘴里涌上来一股腥气,喷出一口黑血,倒在季眠身前。
季眠已经抢先一步跑过去把人护住了,这才让林清也免于皮肉之苦。
沉镜反应的也很快,上来给林清也匆匆把了一脉。
季眠死盯着林清也不放,余光瞥见沉镜紧皱眉头,她心里蓦地一慌,焦急的向沉镜询问结果。
“巫毒……有一段时间了。”
巫毒有三,如今三个都已经出现了,不知是该安心还是该如何。目前巫毒只有延缓之法,能够助她根治的司落已经不知去向。难保这个下毒之人不是和崔黎一伙的。
对林清也下手的目的是什么,又是如何对林清也做的小动作。林清也对旁人一向谨慎,不可能会有过分亲密的触碰,巫毒也不是这么好下的,除非此人和林清也很熟悉……
“我带她回魔教……小师妹也在,我们有办法的,请您不用担心。”
沉镜点点头,转而望向季眠。
“你呢,小姑娘,身体好些了?我看你这眼睛是能瞧见了,只是似乎还是不大好的模样。你身体和常人不同,可也遭不住这样糟践。”
“多谢前辈挂心,这事我心里有数的,不过是权宜之计。”
沉镜大概知道自己的话又没被听进去,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了。
“罢了,你带她走罢,这毒发起来非同小可,还是尽早治了才是。”
雨槐在山下等候许久,见人不来,还有些心急,这会看着季眠背着林清也下山,不禁皱了眉头。
“主人,您怎么把她也带下来了?”
不是说好的,只带季眠一人离开吗?
林清也趴在季眠背上,看不出一点生气,甚至因为巫毒的原因,唇色变得青紫,看着有些骇人。
季眠把人放平在车内,又替她盖了一层薄毯。
“她中了巫毒,如今世上解药就只在魔教之中,我怎会将她撂在此处不管不顾?”
“巫毒短期内并不致命,若是她打乱计划……”
“不会。”
季眠扬扬眉,肯定道。
“我筹谋了这么久,只要我不想,这世上就无人能够阻我。”
这一来一回并未花费多少日子,前线战况僵持,很多人都在猜测季眠和林清也之间的大战到底打没打完,谁输谁赢?一时间街头巷尾的传闻甚嚣尘上。
漠森和赭砂那边也稳定下来,想来是南宫意拿出来的布防图有了几分助益。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季眠将剑匣子放在自己的房中,知晓内情的并无几人,再说了,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够打开剑匣的。
这里面的,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说它是神器,更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一把能让人坠入无间炼狱的凶器。
这天傍晚,林清也在幽幽醒转过来,四周有些昏暗,她头疼欲裂,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
一下就对上季眠平静的神色。
“醒了,哪里不舒服?”
林清也自己给自己号了一脉,几乎是难以置信地问出声。
“巫毒?”
“嗯,这世上最后一个就用你身上了。”
林清也立马意识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一听到巫毒之后,好像身体里面的骨头都在疼。
“嘶——”
林清也捂着自己的胸口闷哼一声,被季眠着急的抽出手来。
“让我瞧瞧。”
季眠能瞧出什么,林清也还没反应过来,季眠就已经把耳朵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季眠的耳朵是凉的,可是好烫,胸口在发热,心跳也快的不似寻常。
“我听力敏捷,若是你有什么问题,我多少能听出来一些。只是你这……”
只是紧张而已。
季眠抬起头,发觉眼前人的耳尖已经红透了。
刚想开口调侃她几句,外面便响起一阵敲门声。季眠皱了皱眉不想应声,却不曾想那木门被推开了一些,外面的人探出一双眼睛,一下就撞见了二人这略微不雅的行径。
其实并没有什么,只是林清也的衣服没有穿的特别好,裹胸布露在外面。
季眠一眼瞧见季之桁的衣摆,垂眸想了想,没有动作。
“她找你有事。”
林清也想着从季眠的禁锢中逃脱,不想倒被人压的更实了一些。
“阿桁若是找我有事,会直接说。她已经走了,大概就是没什么要紧事。”季眠转变脸色,“现在我们该算算你装疼骗我的事情了。”
月黑风高,魔教此刻人人都忙着一些事,在一些宫道的护卫上有所松懈。
季之桁就这样风风火火的走在没有灯的宫道上,宫道尽头,是一片已经没有灯火映照的建筑。
黑暗和阴谋都在此滋生。
季之桁一推开门,就被迎面而来的风尘迷了眼,她呛进去忌口,咳嗽了几声,差点要咳出眼泪。
就算这样,她仍旧警惕着将自己的佩剑拔出来,冲着那一片黑暗,喊了一声。
“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
“你知道我在这里?”
一个人真从阴影处踱出来,语气中有几分调笑意味,对着季之桁,就像逗弄一只有点淘气的猫狗,爪子有些锋利,却不至于伤得她心烦意乱。
季之桁对比崔黎,实在是有点太薄弱了。
崔黎没有武功,可身边的能人志士太多,这人又是个心思比针尖还细的,叫人分毫都抓不出一丝漏洞来。
季之桁警惕的观察了四周,确认没有人埋伏之后才重新望向崔黎。
“我是来和你谈条件的。”
“说说看?”
“我跟你回去,你放我一条生路。”
崔黎歪歪头,表示不解。
“我知道这魔教里面全是你的眼线,还有大批大批的怪物潜伏在地底,照这样下去,季眠根本就赢不了。她根本就不想管身后的事,对此没有任何准备,她就是个亡命徒,我和她不同,我得活着。”
她苟延残喘那么久,就是为了复仇,怎么能因为这个就死去?
她要夺回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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