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警笛声犀利的叫声划破夜空,蓉城笼罩在一片浓云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感到焦灼的闷热和窒息。
“勘察范围已划定,现场人员注意维持秩序,保护现场,疏散围观群众。法医组、痕迹检查组、照相技术人员已经到达现场,其他正在初步检查并现场取证。”
“葛队,死者身份确认了。”
“张琼,物理学家……死因呢?”
“体表无外伤,现场发现了安眠药,法医现场初步判断,应该是过量服药自杀。”
“嘶……前几天失踪的那几个也是物理学家是吧?”葛平皱着眉,将手里的烟屁股扔在低上使劲踩了几脚,“有没有找回来的?”
“有。”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像是要将人活活撕裂,冲天的火光淹没了半边的天空,浓烈的硝烟与嚣张的火舌一同嘲讽着世人的无能。浓烟滚滚向上,从高楼林立间伸出獠牙。一时间,鸣笛声、叫骂声、惊慌声此起彼伏。
“那儿怎么了?”
嘟嘟嘟……电话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蓉城大道上发生了一起车祸,驾驶座司机不翼而飞!”
“又失踪?”
***
滴呜滴呜——
救护车飞驰而过,红色的尾灯穿透夜色,车轮掀起一阵阵积水。车内的谢鸢握着外婆枯朽的手,呆呆地望着窗外,水痕无情地割裂玻璃窗,将远处的霓虹灯光融成了一片,其中映射的人脸四分五裂、怪诞扭曲。
城市依旧喧嚣,行人打着伞匆忙归家,摩天大楼林立中,日日夜夜都有着各色的精彩上演。或许在救护车呼啸而过的那一瞬间,人们心中会浮现那一抹生来就有的悲哀和同情,但生活由不得他将这偶然的伤感放大,所以又一头扎进了漫无边际的车水马龙之中了。
外婆的呼吸面罩上一次又一次地布满白雾,各式显示屏上的数据不停地变化着,仪器在艰难运作,就像外婆衰老的的身体一样。
空气中弥漫的尽是雨天的闷热和消毒水带来的窒息感。
“外婆,外婆,外婆……”
谢鸢一直在重复地喊着,像个茫然无措的孩子,吊着鼻涕眼泪地往家里跑,但这次没有外婆等着拥抱她了。
心脏监护仪的叫声突然急促起来,显示屏上线条的波峰波谷愈加密集,谢鸢的心也跟着狂跳不止。她瞪大眼睛,企图看清楚眼前一切。画面中,慌乱焦急的护士、奄奄一息的外婆和闪烁跳动的数据将她整个人紧紧地裹挟着。画面外,是数不尽的雨点狂打着夜色。
直到所有的忙乱都跟显示屏上的线条一样,最终走向毫无波澜的一条直线。仪器冰冷的叫声慢了下去,最后一声长鸣之后,谢鸢闭上了眼睛。
“外婆……”
***
蓉城的四月天气晴雨不定,有着春末的缱绻,也初见夏日的炽热。谢鸢是在医院里认识宋砚声的,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阳光穿过树梢,在草地上打下灿烂的光斑,像一场美妙的幻梦。
草地上长出了许许多多的人,有一家三口出门野餐的,也有小孩子成群结伴玩游戏的。谢鸢很喜欢这样的场景,尽管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旁观者。
她看得有些出神了,以至于没有察觉到病房里多了一个人。
“啧,小朋友,别把窗户看坏了,我还要住好几天呢!”
谢鸢回头一看,有些错愕,是个坐在轮椅上男人。约莫应该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穿着病号服,长相清秀俊朗,模样斯文,只是脸上笼罩着一层病容。他的眉眼轮廓深刻清晰,眼珠极亮,微微垂着,偶尔抬眼便有一股说不出的冷意。鼻梁挺秀好看,薄唇微抿,平白生起一股子薄情的味道。
那人也不管谢鸢乐不乐意听,自顾自地推着轮椅,嘴里也不闲着:“你好啊,我姓宋。我住了好几天了,今天去找医生理论,结果又被开了几天的住院单子。”
谢鸢礼貌地回复:“你好,我姓谢,谢鸢。”
“鸢飞戾天,好名字啊!你爸妈肯定对你有厚望,”宋砚声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才问,“你渴吗?”
谢鸢摇摇头,沉默了片刻,说:“这名字是我外婆取的,只是因为我小时候,每次看见天上飞着的纸鸢,就笑得很开心。”
宋砚声:“纸鸢在蓉城这边儿的确有很长的历史了,我小时候还经常能看到赛纸鸢的,现在少了。”
“嗯,毕竟楼越建越高,天空拥挤,放不下纸鸢了。”因为对方坐着轮椅,所以谢鸢忍不住好奇地多打量了几眼。
宋砚声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边忙着自己手头的事,一边头也不回地笑着说:“别那么看着我,被女孩子盯久了会害羞的。”
谢鸢平静地将头转过去,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心中将“尴尬”二字描了三千遍。
此时耳边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笑声,谢鸢一转头,发现对方还在一本正经地整理东西,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只好默默地将头往回偏了一点。
宋砚声:“耳朵那么灵,你不会是属狗的吧?”
谢鸢:“嗯对,当心哪天我急了,你还得去补一针狂犬疫苗。”
宋砚声:“狗急了不是要跳墙吗?要不我把窗户给你打开点?”
谢鸢:“那我还得谢谢你了,助人为乐。”
宋砚声:“客气了,爱护动物,人人有责。”
谢鸢恼了,怎么说着说着,自己连人都不是了。哪里来的这么讨嫌的货色?!
宋砚声却丝毫不在意,话锋一转,问:“你手怎么伤的?”
谢鸢:“一不留神摔伤的。”
宋砚声:“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一天到晚心思都放在哪儿去了?连走路都不舍得分一点?”
谢鸢没好气地说:“小脑发育不全,只顾着警惕路边野狗乱叫,忘了前面还有只嘴欠的老乌鸦。”
宋砚声揣摩了一会儿,笑着说:“怎么感觉这话里藏刀啊?”
谢鸢:“那倒没有,比不上您说话水平稳定。”
宋砚声:“嗯?”
谢鸢:“始终如一的难听。”
宋砚声一笑置之,也不恼,始终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的肤色很白,几近病态的白,可能是由于腿脚不便,所以没怎么出门。谢鸢猜测他的腿受伤应该是不久之前的事,毕竟从他摇轮椅、拿放东西的小动作上来看,似乎是还不太熟练的。
也不知道他伤的重不重,还能不能好起来。
宋砚声:“不逗你了,来,小朋友,吃水果吗?我这里有好多水果,你挑你爱吃的拿吧。”
宋砚声从床头柜拿出了很多塑料袋,里面装的满满都是水果,甚至还有一两个果篮,不过他连塑封都没有拆。
谢鸢:“别人送你的,你都不吃吗?”
宋砚声朗声回答:“我也要吃得完呐,这几天我都快被喂成吉吉国王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爱吃的,喜欢就拿一点吧。”
说着,嘭的一声,所有东西瞬间堆在了谢鸢的床头柜。
谢鸢没有拒绝,说着谢谢,嘴里嘀咕着:“起码你还有这么多人都记挂着你……”
“什么?!毛毛你觊觎本王的王位,好继承本王的水果遗产?!”
谢鸢讪讪扭头:“……”
宋砚声迎着她的目光看回去,说:“你手不方便,要我帮你吗?”
谢鸢下意识地拒绝,轻声说:“不用了。”
宋砚声挑眉:“啧,我还以为你眼巴巴地望着我是有求于我呢!原来只是单纯被哥的英俊帅气迷住了?”
谢鸢忍住额头暴起的青筋,说:“是啊……帅的天理难容、人神共愤了……”
宋砚声颇为受用,说:“你真不需要我来帮忙?那你用脚来削皮吗?”
谢鸢马上说:“我左手没事。”
宋砚声:“你确定?”
谢鸢点头。
宋砚声不再执着了,摇着轮椅离开,说:“要帮忙随时叫我,毕竟接下来几天里,万一我有腿不方便的地方要找你帮忙,你可别不答应我啊。”
谢鸢忙说:“你有需要,我一定随时帮忙。”
说完,谢鸢就有些后悔了,她怕让对方觉得自己还需要一个小姑娘照顾,伤了自尊,但事实证明,她多想了。
宋砚声回头,轻轻一笑,问:“怎么?就准你帮我,不准我帮你?你这人……明明是学习雷锋的事儿怎么偏偏做的这么霸道?”
谢鸢哑了,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算作是回应了。
宋砚声:“对嘛,笑起来多好看,窗外的阳光好,照的你的眼睛水汪汪的——”
后来,宋砚声还是注意到,这小姑娘只挑了几颗不需要剥皮削皮的樱桃李子吃,再多的也就不吃了,也不知道叫他帮忙。
谢鸢的手伤的其实挺重的,她在学校里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右手两处骨折。手术之后痛感更加剧烈,她躺在病床上几乎不敢动弹,但是从上石膏到换药,她没有叫过一声。
护士打趣:“小姑娘挺能忍啊。”
谢鸢没说什么,反倒是宋砚声开口了:“不仅能忍,还特能憋。闷葫芦闷油瓶都不及她会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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