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澜呼吸急促,刚刚那股气息太强,脑中耳膜传来失衡心跳声,调整呼吸后回道:“好,我会守口如瓶。”心中却是暗恨自己懦弱,背着花月楼众人,与他达成不可告人的协议。
宋子渊见他心慌失乱,没了往日与自己对峙的作风,换句话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这段时日去办哪些事了呢?”
汪澜不再猜测,眼前这人应该保持陌生戒备,回道:“你既然料事如神,与五龙教有关事务我不敢过问,定然有你认为该做的事情。”
宋子渊摇头苦笑道:“教中之事你不参与便行,你倒也无须疏远我二人关系,这段时间我去看你七妹他们了,你想不想她?”
汪澜立刻回道:“嗯,他们现在过的可好?”
宋子渊笑的收不拢嘴道:“都长大了些,就都不听话了,哈哈,等这些风浪过去,我们好好聚一聚。”汪澜跟着点头同意。
宋子渊见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中,乐悠悠与汪澜擦身而过,又想到什么趣事般,停步回身问道:“汪澜,你认为我这一生都在追求何事?”
汪澜没有看他,低头良久道:“我暂时不知道,可能有一天就知道了。”宋子渊对他回答甚是满意,继续笑着离开树林,心想:“你这小子心思缜密,我可不会让你一辈子呆在这里。”
花月楼厨房内,王淼淼靠在门帘处,脸色不满撇嘴问道:“季海棠你瞒着我这么久,就是不让百花谷的人寻到他?”
季海棠一边颠勺,一边擦汗道:“哎哟喂小姑奶奶,你看他那傻头傻脑的样儿,哪是什么降世明尊,那都是他当小叫花子流浪之时,被一些难民乞丐给纹上去传教的,真要说救世明尊,我看你才是。”说完锅里的鲜炒时蔬已装盘,递给王淼淼道:“来,帮我把菜端给中间那桌。”
被这么一夸,王淼淼喜上眉梢,掀开帘子往中间那桌使出乾坤一掷,盘子稳稳旋到桌上,一滴油都未撒出,那食客三人赞不绝口。王淼淼回到厨房乐道:“你说的也是,他要是明尊,我得一辈子供奉他,他只怕一辈子伺候外面七只老母鸡,那还推个屁的朝廷,打个屁的江山,我看一辈子要在百花谷养鸡生蛋。”
季海棠见她把鸡光明童年趣事说出,想起那孩子初来之时,每晚搂着母鸡相拥而睡,还把刚生下来的蛋护在身上,二人不由得一同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都回到酒楼,等着开饭用食,只是中间那三桌食客,酒兴大论,迟迟不走,季海棠不准王淼淼驱客,几人改坐账台旁的小桌吃饭。
这醉酒的三位食客,一人作商贾打扮,头戴玉饰网纱帽,叫苦连天,他左边坐着的是满面胡腮的劲装汉子,一口一口大哥的叫着给他杯中添酒,右边是花月楼熟客,太仓城做足底针灸的掌柜韩纯玉,一直在劝解二人小声骂官。
那商贾想到痛处,一口福州话急道:“韩掌柜,你有所不知,自那洋匪登岸宁波后,他们向下而行,把台州攻破时,福州府的曹大人向我们商户征收银两,说是支援将领剿灭倭匪,可我们商户交过一批后,又征第二批说是造墙增基,这次我们便想问一下具体城防事项,这倒把那曹大人得罪了,派衙门把我们全家都给抄走,分文不剩,我这才来投靠你啊。”
汉子跟着也哭道:“大哥你别把身子哭坏了。韩掌柜,我大哥一家人全由我护送,路上遇到绿林劫匪,妻儿老朽全都被捉走了,只有我二人逃过追杀,一路绕道而行,这才耗费数月来到太仓找到老爷你求助。”
韩纯玉久居太仓经营生意,外面风声一概不知,问道:“怎么如你二人所说,家当全部被官兵洗劫走了?那城外的绿林劫匪也无人管辖?怎么天下乱成这样了,我才听说前几月闯进江南的洋匪都已被剔除干净了,苏州应天两地民生也已恢复。”
商贾大哥见聊到恨处,拳头捶在桌上骂道:“韩兄,你不知那洋匪使得是调虎离山计,伪派一小队袭击江南杀了四千多兵,其实大批人马从宁波登岸直取福州府,现在已被他们占据,还将附近的土匪都招收为营,现下恐怕已有四五万人了吧,苦了城里的老百姓都往江西那头逃难了。”
韩纯玉接话问道:“那官兵都是干什么吃的?”
商贾呸了一声,继续骂道:“那些狗官把我们这些洗劫走的钱,早就卷走往京师那头去了,福州总兵只要听到那洋匪贼头的称号,都夹着尾巴跑,不敢与他交锋,那贼头子叫什么名号来着?”他问向汉子,只听他回道:“叫什么平海大将军。”
商家坐正身子,喊道:“对,就是他!”
鸡光明与汪澜听到放下手中碗筷,相视一惊,二人又看向宋子渊,见他正自在夹菜喝酒,好似早就知道一般,回望二人道:“看着我做什么,吃啊,今天这盘炒大虾可太好吃了,再不多吃以后就吃不到了。”
二人探着身子继续听食客讲话,那韩纯玉叹了一口气,劝道:“二位朋友莫怕,我听说应天有一位大英雄,凭一己之力将四十几名洋匪杀的干干净净,还守住了皇城,我想要是让他领兵杀倭,你们在我府中住些时日,待洋匪驱走,就可以回家告祖了。”
那商贾将口中黄汤咽下,辣着嗓子回道:“你说那人我知晓,是江洲大将齐家的遗子,据说他父亲当年在北方领兵抗击云溪国,战死疆场,他未到十八就接下继位,可惜在朝中无人拥护,这好些年遭贬排挤,在江南做军农屯田,巧遇那帮洋匪,一人守住了留都,可是你不知道后事啊。”说完摇头,满眼焰气。
韩纯玉道:“还有后事?不是朝廷知晓后,调出徽州总兵前去支援,要给他加官晋爵嘛。”
商贾与汉子齐声道:“错!”
韩纯玉身子一怔,等着商贾续话,他双手捏拳按在腿上道:“那徽州总兵一到,就把他抓到天牢关起来了,说他勾结洋匪,私自闯入皇城,于下月初九,斩首示众!”
听到这处,鸡光明急的跳起,膝盖撞到桌子,众人碗筷弹立而起,他冲到商贾旁赶忙问道:“你们说的这人是不是很黑,长相威严,只言少语?”
季海棠见儿子心急,看向汪澜问道:“这人是你们在外头结识的朋友?”汪澜点头称是。
那商贾见自己谈话声吸引到酒楼帮工,吱了一下嘴回道:“我不识得长相,但我好像知道他叫什么,我常年往江洲做买卖,经常听那边的老百姓提起。”
鸡光明瞪大双眼问道:“叫什么?”
商贾回道:“齐门虎子元年而立青天,齐元靖?”
鸡光明一听,正是自己憧憬英豪齐大哥,不管那商贾眼光,回到饭桌对着汪澜叫道:“不好了,齐大哥要被杀头了!”汪澜回道:“方才我都听到了,你先坐下。”
宋子渊眼见要多出一事,擦掉嘴角油渍,起身自言自语道:“好了好了,吃饱了,我要去摆摊算命了,来了这些天,还没开张呢。”
这时门外来了一位驿夫,大声嚷道:“鸡光明,这里有你的信!”
鸡光明闻声赶去,拆开一看,挠头抓耳跑到汪澜旁急道:“你帮我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王淼淼含着杨枝剔牙,打趣道:“你还有朋友给你写信?他不知道你大字都不识得一个,真是笑话哈哈。”
汪澜接过信件,拆开一看,缓慢念道:“话别数月,未到太仓一叙,牢身困顿,不得走见,今借光书笔原由,奉上愧念,不足为意。”汪澜念到这处,见鸡光明不懂其意,其他人都围了上来,索性自己念成白话道:“贤弟别担心,愚兄将会在下月初九赴黄泉见列祖列宗,想到死前能与你等朋友一起抗敌洋匪,没有愧对祖先,虽身在寒牢却依旧热血澎拜,又有何惧死呢?只是我想起一事,需要劳烦那位姓宋的朋友,不知他是否还记得,答应将我尸首送回江洲老家,交到妻子手上,若他还与你同行,请劳烦转告一下,我就算做鬼也要保佑他家门兴旺。齐元靖敬上。”
宋子渊听到这处,拨开两鬓青丝大叫道:“他奶奶的,我几时答应给他收尸?那个大老虎说这等话,是死了都不肯放过我是吧!”
他们念信也被旁桌食客听到,知晓他们与齐元靖是朋友,商贾忍不住夸道:“你们能结识这等铁骨铮铮的汉子,看来你们都是江湖豪侠,韩掌柜,你借我十两银子,我想给这几位兄弟,让他们做一口好棺材送到留都给齐英雄厚葬。”韩纯玉立马点头答应,随后回府就去取钱。
宋子渊气道:“去去去,吃你们的菜,喝你们的酒!”
季海棠在向王淼淼打听这人是谁,了解片刻后道:“这等豪杰就被朝廷杀掉,也太丧尽天良了,真是不惜才,最后还是落得老百姓受苦。”说着也喝了一杯,发出惋惜。
鸡光明不知何时泪眼汪汪,想到齐元靖在当时一人挺身而出,身上伤痕累累,还要背负骂名而死,心痛不已道:“娘,我想去见见齐大哥,可以不?”
汪澜知道他心意已决,附和道:“我陪你一起去,宋子渊是肯定要去的。”宋子渊听到自己又被迫营业,急着原地跳道:“怎么又跟我想的不一样,老天爷你是不是在耍我!”说完跑到自己摊位上又踢又摔,龇牙泄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