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海棠见孩子有情有义,自己也曾在江湖上赏识英雄,拉着鸡光明的手道:“好,你收拾收拾就去吧,切记莫在外头惹是生非,早去早回,我让王丫头陪着你一起,宁子就留在店里帮我打下手。”
王淼淼听到自己也被归到一伍,吐出口中杨枝,急道:“季海棠,我最近可忙着呢,那些个梵文字体看得我想杀人放火,我哪有闲工夫陪你儿子去见朋友。鸡光明,俗话说得好,早死早超生,你节哀顺变,到时候给他烧七八个纸人小老婆,男人都爱这些个事的,他泉下有知,定会感谢你的情意。”
鸡光明并未回话,听到季海棠同意让他去应天,急忙奔到院子里去收拾行李,汪澜也跟着往自己房间里去。
季海棠听王淼淼满嘴抱怨,怒道:“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你少说些个鬼话,练武本来就不能一味求进,你放下时日再看,那珠子上的经文你便就通了。”说完起身收拾碗筷,宁子跟着也站起帮忙。
四人收拾好后,与季海棠,宁子在楼外饯别,一顿嘱托都交到王淼淼头上,说的她直翻白眼,嘀咕道:“我堂堂一教之主,要我伺候这三个男子汉,说出去也不怕笑话。”经商议后,打听到城中驿站刚好有今日要出发去应天的马车,便在此处等候出发时,那三人喝酒聊天的食客,拿着一袋银两找来,将之前答应赠给鸡光明等人的十两银子奉上,宋子渊立马接过后,那三人一顿敬佩之意絮叨完就走了。
鸡光明一脸忧心忡忡,汪澜便打起宋子渊主意,问道:“想不到你堂堂宋诗人,宋大仙,也爱这钱财身外之物。”
宋子渊理直气壮回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况且人家白送你的,你不要你傻啊?我可是要送到江洲去的啊,你们可得陪着我。”
王淼淼听到二人谈钱,叉腰骄横道:“哼哼,老娘可从不拿白送的钱,老娘靠抢的,谁有钱抢谁,这叫生财有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宋子渊听她说的偏题,知晓是在说自己劫富济贫,顺着杆子赞道:“那还是王姑奶奶最厉害,天下钱庄都是归你罩着的。”说完见鸡光明手上紧紧握着带鞘铁剑,脸上义愤填膺的模样问道:“小呆毛,你莫不是想劫法场吧?”
见心事被戳破,鸡光明瞪着眼睛回道:“宋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王淼淼一听劫法场,兴子卯足道:“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传书给留都教内高手,替我们打点一些准备,好上去杀个痛快!”
汪澜知道鸡光明会这么想,只是想先去看看情况,再作打算,劝道:“到了那里我们先冷静看看,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再出此下策也不迟。”
宋子渊见三人都有此意,倒是自己真打着收尸去的,急忙叫道:“不是吧,你们三个亡命之徒,要拉着我陪你们送葬!现在留都官兵充足,哪能那么轻易让你们劫走,而且齐元靖那大老虎,世世代代都是朝廷命官,就算你把他脖子上的铁链都砍了,他也会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你们信不信?”
汪澜主持大局道:“宋子渊说的没错,齐大哥的性格如此,我们还是等到了再看情况,路上我们就不要提及此事,小心驶得万年船。”宋子渊见汪澜经历一番磨难后,言语中尽显智者模样,也不再唱反调。王淼淼一向行事作风独来独往,见汪澜小心翼翼,嘲笑道:“反正到了那一步,也是你们扯老娘后腿,鸡光明这小子就交给你们护着,姑奶奶手可痒着呢,不杀几个狗官心里不舒坦。”
鸡光明见自己被护着,挠头傻笑,心里想着:“齐大哥我可不想让你就这么死掉,得有朋友陪在身旁活的才开心呢。”
很快马夫就过来了,汪澜作个手势都不再作声,四人上了布棚马车,在摇摇晃晃的官道上相继睡着。
过了两日就到了留都,沿路未见流民,城门官兵驻守,内城俨然是另一番景象,四人刚进到城门大街上,皆发出一声感叹,要想在前几月,这里可是万籁俱寂,风吹尘起。现在满眼都是人围着人,街头卖艺,扎堆唱曲。
汪澜看到城门右边挤满了人看告示,隐约瞧见黄纸上画的一人是齐元靖,开口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四人来到人堆外,就看到齐元靖的画像,旁边告示上写着:应天南卫武丁齐元靖,勾结洋匪,留都作乱,擅闯皇城,泄毁龙椅,意图谋反,以下犯上,定于六月初九午时处斩。字尾盖上了鲜红皇印。
人堆里叽叽喳喳讨论着,最前排一位布衫书生道:“我当初回到留都,还想为这人作诗诵咏,没想到居然是个勾结外邦的汉奸,杀得好!”他一说完,旁边人都跟着骂。
一位农妇接着骂道:“这个杀千刀的,长得一副奸贼样,就是他把我地里的庄稼都偷了,半夜还几次溜到我院门外,要不是我养了一条大狼狗,就怕他要占我身子了,呜呜呜呜……”
听到这妇人有这等遭遇,路人好心安慰,围观众人更是口不遮拦,胡编乱造,什么齐元靖在湖广执守期间偷了巡抚家闺女的私物,被贬到江南当军农,连他夫人都瞧他不起。还有的说齐元靖贪生怕死,埋头扎在庄稼地里装死,才逃过一劫去投靠洋匪,带他们入城寻欢秦淮院,之后毁灭证据,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听到这些恶毒栽赃,鸡光明实在忍不住,怒道:“我非要跟他们说清楚,齐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汪澜一把扯住连忙劝道:“你说再多他们也不会信你,不但惹的一身麻烦,还会报官抓我们,现在打听下情况就好。”说完用眼睛瞟向告示旁站着的两位执守兵卫。
鸡光明眼含热泪,喉头哽咽道:“可这也太不讲道理了,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不停的在向齐大哥泼脏水,难道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吗?”
宋子渊拍了一下鸡光明脑袋道:“世人皆爱信口雌黄,不懂装懂,是民间打发时间一大趣事,你上去理论个什么劲呢?还惹得一身骚,佛语不听不看不语,做好你自己就行。”宋子渊想安抚鸡光明,转语指着告示再说道:“你们还没发现嘛?这告示简短,说明他没将我们几人供出来,一人扛下了这冤枉罪,这大老虎倒真让我佩服。”
三人被宋子渊点醒,都沉默不语。
王淼淼先忍不住道:“感觉还像欠了一个人情,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娘晚上去趟衙门,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把你齐大哥救出来交到你手上。”说完便要走。
鸡光明被她这么一说,热血涌上心头,直言道:“我跟你一起去!”
汪澜阻拦道:“王姑娘,你先等一下,按照这上面写的罪状,他不可能被关在衙门里。”宋子渊听他这么一说,心想:“这孩子做事情还真稳妥,激进当然是不可取的。”
王淼淼见他阻拦,有些不舒服道:“你个外邦人怎么比我还清楚,倘若一间衙门没有,我就把留都衙门搅个天翻地覆。”
汪澜见他们各自都没有分寸,将三人拉在一旁,深吸一口气,平息下怒气,严厉道:“你们听我说,既然我们此行是一同而来,那就应该一同而返,别忘了季母和宁子还在家里等我们平安归去,这次行动由我来负责。”汪澜将几人心中牵挂之人说了出来,各自都看着他一副军师样貌。
汪澜见他们乖乖听话,接着道:“现在离初九还有些时日,我们应该先找出齐大哥被关在哪,再做下一步计划。”三人听他语气锐利,眼中洞悉一切般,一阵凉风吹拂,心头燥热渐熄,三人齐头称嗯。汪澜接着道:“宋子渊与王姑娘你们经验老道,托你们在留都的交情,先各自去打听下,我与鸡光明找一处客栈,留作我们安身商讨。等天黑后,我们在秦淮河附近汇合。记住,我们谁都不能擅作主张,必须一同进退。”
汪澜交代完,三人心中都清晰许多,就算武功独秀一枝的王淼淼,眼中也不乏对他钦佩之色。分配好各自任务后,四人往街上散开。
到了天黑卯时,秦淮河边,亭台楼榭,灯火辉煌,唯有一处空地被桩子围起,是那被烧毁的秦淮院。站在石桥端赏这条夜市,一河两岸,河中小船接连不断,各家红楼的姑娘们都站在岸边,往那河中鸣唱当地歌谣:“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草也香不过它,奴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来年不发芽。”这岸的唱完,对岸的从柳下接上:“好一朵金银花,好一朵金银花,金银花开好比钩儿芽,奴有心采一朵戴,看花的人儿要将奴骂。”
歌声绕梁,两岸的过客,酒楼的食客,都忍不住探头张望,是哪家姑娘唱的他们心波荡漾。唯有鸡光明与汪澜坐在香谢楼等着另外两人,无心赏曲,却听到王淼淼的声音传来:“好一朵玫瑰花,好一朵玫瑰花,玫瑰花开碗呀碗口大,奴有心采一朵戴,又怕刺儿把手扎。”调儿虽没侬言细语,却似花鼓活泼,别具一格。
两岸的人都围上前去,见王淼淼红裙齐膝,身姿婀娜,踩在船头尖,左右寻风。风雅人士骚动不已,想获取芳心者,不顾旁人大喊道:“小娘子,可否上岸与我一叙,我这株玫瑰可不扎手。”这人说话甚是幽默,众人哄笑一团。
汪澜连忙对鸡光明说道:“你快让她上来,不然要出人命的。”
鸡光明这才看清河中那女子,探出窗台囔道:“王姑奶奶,我们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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