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滕墨的视线在我与池言的身上打了一转，眼中带着奇异的光，眼角的痣格外的醒目。
“这位是？”他看向池言。
池言叹了一口气，无奈回答。“这位是顾先生，我的客户。”
我没有去看滕墨，就算他再怎么漂亮，在我眼中，也不过只是个与池言无关的男人而已。
“要不要一起吃顿饭？”我问池言。
池言有点诧异地看着我，大概在他的心里我和他还没有熟悉到可以天天约吃饭的程度。
我属于越挫越勇的性格，反而恶人先告状。“我有微信上给你打电话，可你没接，好在，我还是跟你有缘的。”
池言显然不信我的这个措辞，但目前在滕墨的面前，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得道：“不好意思，滕医生，我可能不能去了。”
“嗯……没事。”滕墨还在打量我，那视线实在太明显，即便我试图忽视还是被盯得转了身。
我故作刚刚看见他，“你好，我姓顾。”
“你好，顾先生。”我的表现太过于明显，滕墨精明得很，当然知道我并不喜欢他，虽然这件事一定令他不解，但成年人的世界，都是虚伪的。
滕墨对我友善地笑了下，“既然池言你有约，就算了，不过下次可一定空出时间到我那里去坐坐。”
“好。”池言明显松了口气，这样的态度让我很是满意。
毕竟，这样的结果恰恰好能够说明一点——比起滕墨，他更愿意跟我在一起。
我像个胜利者一般对着滕墨露出了个完美的微笑，“那就不好意思了，池言便和我一同离开了。”
“好，再见。”滕墨眼角的痣真是尤其的扎眼。
对于他的回答，我眯起了眼睛，极其不快，但最终我只是抓住了池言的手，道：“走吧。”
转身离开，将池言送进我的车中，我顺势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滕墨。
果然，他正凝视着我，见我回头看他，他甚至还对着摇了摇手。
微微颔首，没有做任何的停留，我直接上了驾驶座。
池言已经为自己扣好了安全带，我稍微有点惋惜于自己没有这个机会亲自为他服务。
不过……
我伸手指了指已经转身离开的滕墨，问身旁可以说是倦怠的池言，“你不太愿意和他相处？”
池言抬眼瞥了我一眼，青黑的眼圈是浓浓的疲倦。
“他是心理医生。”
我点点头。
“你不好奇吗？”这回，轮到池言感到意外，他显得有些诧异，表情短暂的迷茫，像极了迷路的小孩。
我嗤笑了一下，忍不住伸手为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这才缓慢地回答他。“我希望你能在你愿意的时候亲口告诉我。”
“顾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怪人。”他隐约有点不满，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但又恰恰好，能够被我听见。
我淡淡笑了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他。“这次带你去尝试下川菜。”
“川菜？”池言抬眼，蹙了下眉，“我不吃辣。”
“尝试一下。”我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再者，你不想知道我们上次谈的合作，进展如何了吗？”
果然，池言微微有了一点的好奇，他微微抿唇，没有多说什么，重新看向了前方。
我了然，为自己扣好了安全带，随后驱车前往了川菜馆——流塘川菜江湖。
这是一家传统中式为主要设计的古典川菜馆，同时搭配了现代装饰，将传统与现代完美融为一体。
时尚而庄重。
在氛围感上，也颇具匠心，传统的古典风格，好似置身于多年前朴实无华的客栈之中，很有谈天说地的气氛。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每道菜品都是川菜中的顶尖，各类美食杂志，美食APP，都对它赞不绝口。
我在这家川菜馆门口的停车场停好车，便也下了车，池言已经在旁边等着我。
他蹙着眉看着眼前的建筑，似乎有点踌躇。“作为一顿便饭，是不是有点过于昂贵了。”
我道：“不贵，跟你吃，就是值得的。”
这句话，若是敏感些的，大约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但池言因为他的心理障碍问题，情感略显麻木，对于他人的好感，几乎是感知不到的。
这或许是一个劣势，但如果反过来想，对我也是一个优势。
即便我说出多么出格的言论，他或许也无法立刻感知到其中的暧昧。
果然，他只是略微有点不解，却并未在意这句话，只是道：“AA吧。”
“好。”我没有拒绝他，免得池言在一开始就拒绝我。
得到了我这么一句话，池言果然轻松许多，他率先走进了流塘川菜江湖的大门。
大门口的服务员礼貌地问：“请问几位？”
“两位。”我笑容满面的回答。
“好，请进。”这位服务员很快便跟另外一位服务员确认好了包厢，要求这位服务员领着我们前去。
“芙蓉厅到了。”
一路上，我们看见了在大厅古典味道十足的八仙桌，以及那些围在八仙桌上，一边吃着川菜，一边喝着小酒的客人。
等穿过大厅，走过木质的长廊，欣赏着一路上的亭台楼榭，假山假水，也就到了芙蓉厅。
“二位可以通过桌上的二维码点餐，若是有需要，也同样可以在APP上呼叫我，那么，我先离开了。”
“恩。”我点点头，非常满意这个结果。
我当然是希望可以跟池言单独相处的。
等服务员离开，我们也就一人一位面对面坐在了长椅上，我率先用手机扫了码，先点了几样这里的招牌菜，下了单。
“你还有什么要吃的吗？”我问道。
对面的池言低头滑动着手机，随后摇了摇头，不太在意的样子。
既然如此，我便道：“那先这么多，若是等会不够，我们再添。”
“好。”池言没有异议。
芙蓉厅中有专属的茶水间，茶水间中有各种各样名贵的茶，从绿茶、红茶到花茶，应有尽有。
于是我指了指那边茶水间的位置，问：“你想喝什么？”
“都可以。”池言显然没什么兴趣。
既然如此，我挑眉故意问：“那我让服务员来一杯白酒？川菜配白酒，才是绝配。”
“……”，池言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那双木木的眼睛直直地凝视着我的方向。“不必，下午还要上班，顾先生不也是吗？”
我耸了耸肩，故作可怜，“为了这次的合作，我可是得罪了上级领导了。”
池言有点意外，“你不是说你有办法？”
竟然不是担心我，而是担心他的合作案。
虽然早已猜到，但对方如此不留情面，我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于是我故意捂住了胸口，一副受伤的样子。“池言，你可真是令人伤心，也不担心我在公司的情况吗？”
见我这般做作的演技，池言的嘴角似乎稍微扯起了一丝的弧度，虽说转瞬即逝，化为了一条孤寂的直线。
“你还需要人担心吗？”
池言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够从他有限的关系网中稍微调查出我的信息，虽然不甚准确，却也绝对能够确定我的身份不一般。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今天同意与我一道吃饭。
但是，口头占占便宜，当然是好的。
“当然，我当然需要，特别是你的。”
我的语言愈加的露骨。
池言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但旋即果然又恢复如初。
“那你要做的，应该是解决这件事，而不是在这里和我吃饭。”
“但不吃好饭，怎么有力气去解决这件事？”
很显然，我的回复非常败类，但池言拿我没有办法。
他直接转移了话题，“给我杯红茶就好。”
“OK.”我举起手，同时朝着茶水间走去，红茶的种类繁多，但说实话我搞不太懂，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本身也对红茶不了解，于是我便拿了不会出错的拉普山小种。
而我，我当然不会委屈自己。
我选择了花茶——清火茶。
当我捧着杯子出去，将他的红茶递给他，同时将我的花茶放在手中的那一刻，我好似看见了池言那眼中转瞬即逝的意外。
他的意外，绝对是对着我的花茶。
我用茶水间为客人准备的木勺稍微均匀捣弄了下茶水，这才不动声色地问：“怎么，我喝花茶不行吗？”
“没。”他立刻回过神，言语中有些闪烁，应该是发觉自己这种反应很不礼貌。“只是以为顾先生应该更加喜欢简单点的茶才是。”
“你是说，男人就该喝绿茶、红茶？”我挑眉。
“……不是。”池言抿唇，终于察觉自己的言行不太正确。
我笑了下，“看来池言你也觉得自己的言语不太妥当。”
“抱歉。”
“不必。”我挥挥手，不甚在意，“我比较喜欢花茶，所以在选择上，我便选了花茶，这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是的。”池言赞同的点点头，只是表情有些怔愣，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
我轻笑了声，徐徐图之。“其实我知道你的意思，毕竟在大众的心里，男人就应该有男人的样子，而女人，也该有女人的样子，是不是？”
我没有等他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为自己下了结论。“但我认为，在社会将人类分为男人、女人之前，首先我们是人。”
“那么，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又有什么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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