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适才,他躲在树上,从上望下,视野极佳,把方天顾同那两名随从的比拼尽收眼底。
他撑着十二分的目力,看得兴致勃勃、情绪激扬。尤其到方天顾以一敌二后,使出‘飞花掌’中的那两招,每一招的变化都异常繁复精准,妙到毫巅,令观者目不暇接。
桓从容边看边禁不住在脑海里比划,一会儿把自己摆在方天顾的位置,想着要如何出招能更迅速、有效地打倒那两名随从,一会儿又把自己当成方天顾的敌手,想着怎样应变,才能拆解方天顾攻出的妙招。
等到那主人说出方天顾‘飞花掌’的名称,以及其中以诗句命名的‘落花犹似坠楼人’、‘春城无处不飞花’时,他联想到早先在‘长兴客栈’,方天顾也曾于他面前显露过一手——‘无可奈何花落去,曾是惊鸿照影来’,方天顾说是他的独门轻功,叫作‘惊鸿照影’,这在桓从容听来,同样富有诗意,完全不像寻常江湖人会取的名字。
小方看上去那么颓废、土气的一个人,虽然自称当过书僮,但文化程度属实不高,说他初通文墨都是抬举他了,可怎的使的武功、招式,偏生都有个文绉绉的、引人遐想的名字呢?
桓从容想不通,但越是想不通,越想弄明白。
雨下得太大了,当作帽檐的手,并得再紧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桓从容干脆不挡了,撤下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心里憋闷着想:我就不信这些名字能是小方取出来的,否则头不要了,割给他!
那是谁取的名字呢?他师娘、师祖……还是另有其人?
“打雷下雨天,上树装猴子,不怕挨雷劈吗?这里没亭没廊没遮挡,我劝你还是快些回屋里去吧。”这句话是方天顾运用深厚的内力,以‘传音入密’的绝技,清楚、直接地传入桓从容耳朵里的,是以既不受雷电风雨声的干扰,也不怕别人会听见。
‘传音入密’乃难得一见的绝技,是用极为上乘的内功,将声音直接送入对方耳中,不容旁人听见的奇术。在外人看来,施术人只有嘴唇张合,却完全听不见声音,但极耗真力,再加上对内功要求太高,本来能习练的人就很少,即使功成,适用的场合也很有限,说混十年江湖未必用得着一次绝不为过,很有点儿屠龙之技的味道。因是之故,会这门绝技的江湖人本就寥寥无几,更不用说遇上一个跑到眼前施展的,特别是,施展的对象竟然是自己,这种待遇,说百年不遇可能有点儿夸张,但说万中无一绝对实事求是。
今时今日,这种芝麻掉在针尖上事儿,就被桓从容遇上了。
当他的耳朵眼里陡然响起方天顾的提醒声时,惊得眼前一黑,腿上一滑,差点儿一个不慎从树上摔下去,还好提气拎劲稳住了身形。
看来已经被他发现了,桓从容懊恼不已地想。
就在上一秒,他还在琢磨,反正那两个随从已被遣走了,下面没人把守,等主屋的门一关,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门边或窗下去听个清楚明白。
是了,神不知、鬼不觉,小方是人,既不是神也不是鬼,所以肯定瞒不住他。唉,这样看来,不是高估了自己的轻功,就是低估了方天顾的六识,亦或既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方天顾。
发现就发现呗,他能耐我何?有本事挑明了,看谁怕谁。可转念细想,又觉方天顾提醒他雨天防雷,分明是关切之意,并无揭穿或责怪他从旁窥探的意思。
“怎的还不关门?小心雨水扫进来。”里面已经端坐在那张漆得油红锃亮的椅子上的主人催促道。
方天顾关好门,将一切隔绝在外面,转过身,直面那主人。
外面,除了风雨雷电,还有个桓家二少爷。
主屋门刚关上,桓从容就施展轻功,纵身一跃,从树上悄没声息地落入院中,当然,即使落地时发出些声响,也被雨打雷鸣声完全掩盖了。再者,院子里没人把守,屋里的人除了明知他在外面的方天顾,只有一个不会功夫的文人,完全没有提防的必要。
浑身上下淌着水的桓从容,猫着腰来到窗边,蹲伏下身,一面聚起耳力,凝神细听屋内动静,一面小心留意院门方向,以防那两名随从保不准什么时候跑回来。
屋内,主人伸手做请状:“坐。”
方天顾没坐,依旧站着,甚至少有的站得笔直。
那主人双眉微皱,忧形于色的注视了他好一会儿,才道:“我该叫你小地瓜?方寸山?还是方天顾?总之,许久不见了。”
“昨天不是刚见过吗?”方天顾低眉垂眼,面无表情道:“谢大人,别来无恙。”
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在乎对方怎么称呼他了。
谢大人移开目光,深有感触地叹了口气,道:“以前你喊我‘小开花’的时候,我总想着有一天,能看到你恭恭敬敬地称呼我一声‘谢大人’。可现在听你叫我‘谢大人’,不知怎的,竟很不是滋味,又怀念起被你叫作‘小开花’的时候。”说到这里,谢大人发出一句感慨般的低吟:“帘外景风交雨霰,破晓何人吟今怨。”
蹲在外面窗下的桓从容,这会儿精神紧张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他的耳朵很忙碌,因为正在津津有味地偷听,不放过屋里发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声音。过程中,他的头脑也非常忙碌,因为要对一切所听、所感,随时加以分析推断。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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