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市。Schdel Ritter(德语:骷髅骑士)酒吧。
“I now propose a toast to the friendship between us!(为我们的友谊干杯)”黄梓调了两满杯的“银色子弹”鸡尾酒,将一杯递给莫一沙。
“友谊?我很怀疑是否存在过。”莫一沙还是噙一抹谑笑,勉强凑上杯子。红绿掠彩,灯火簇乱。吉他簧片拨动如Picasso(毕加索)分帧的抽象画,流出鲍勃迪伦的歌。
黑发披肩的乐手唱着,“无人自由,即使是鸟,也被天空囚禁。”
“亏我好心好意,请你喝一杯,白瞎了。”
“用的是卖我笔记的赃款吧?”
“你这种冰山,实力单身啊。”黄梓慷慨回敬,若不是大头和猩猩回家了,才不屑与这家伙为伍。
莫一沙喝酒都是一口闷:“我脱单了。”
“脱的是去年一年来公司所有的单子?”黄梓可不好糊弄。
“正解。”
莫一沙俯身和调酒师说了几句,随后顺着黑色的大理石吧台,滑过来两杯酒。
“比起‘银色子弹’,我更倾心‘暗夜’。”
他用锥子拨了拨杯里的冰块,一饮而尽。黄梓皱着眉呷了一口,随即便放下了:“深蓝伏特加,又烈又苦,这酒果然和你一样讨厌。”
“不快活的时候喝,便讨厌不起来。”莫一沙披上了黑色风衣,挥了挥手,“我今晚回S市。来年见。”
“最好,是别见。”黄梓调侃地弯了弯唇。
林久这天被亲哥给诓了。
说是要带她去吃个海鲜自助餐,结果下午就开了车,先去买了套礼服,又请了一个造型师,一个化妆师。
林久一头短发走天下。小时候家里觉得麻烦,每次都用瓜子果冻之类骗着去剪掉,屡试不爽。大了之后,自己也觉着短发省心,索性如此了。
现在造型师正在给她接发,化妆师在她脸上扑粉。
“哥,你别是要把我卖了吧?”
“九九,其实……我省略了一些信息,比如,这其实是一场商业交流会,比如,今晚我们要去S市。”子乔一张俊脸温沐,不见獠牙。
“你们……快来个谁,把我哥带走吧……”
实力坑妹。
S市,樱澜大酒店。
“那是哪家的小姐,虽算不得大美人,但别有一番韵致哪。”子乔听得会场宾客议论,面上生了春风,笑意温到极处。
便是深海原珠的光彩,也是经打磨润饰所出的。
此次S市金氏企业举办大型交流年会,也是前所未有之盛况,该让自家九九见见世面。
林久却是搁哪都不自在。这一袭樱粉色高订礼服,月白半高鞋,外加颈上珍珠项链,虽在这种场合确是合礼,实在算不得招摇,但她从头到脚趾都不习惯这种抛头露面的场合。
强行装淑女啊。
她只好看着子乔穿梭自如,端了红酒进退得宜。宾客常误以为她是子乔的女朋友,子乔否认后,宾客便忙不迭笑,举杯致歉:
“都怪令妹生得这般姿容姝丽呢。”
林久黑线,虽然夸着是夸着吧,但抱歉,我自己都无法相信。
子乔各处应酬,林久却是绷不住开吃了。
果真有海鲜大餐,但林久幽怨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件礼服是修身款的,吃不了多少就有小肚子了。
不管了,今朝美食今朝吃,正欢脱着,却被人打断了。
林久从食物中好容易抬起眼睑,却被一片亮烈金色给闪瞎了眼,是个白皙高傲的姑娘,眉眼有着张扬近乎凌厉的美。身上的晚礼服设计极大胆,如一道暗夜中炫目的闪电。
她娉婷端着红酒走近,姿势高贵而略微刻板。这倒并不给人以疏离之感,反证出她千疼万宠的,有一点别扭的娇蛮气。周身簇拥的姑娘皆是点缀,黯然失色。唯她如倨傲凤凰,凛然放射着自己的气质。
“是张生面孔,”她从小巧的鼻端放出一点嘲笑,“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林久打量了她一眼,知道来者不善。既然不善,她何必以礼相待呢。
把筷上没吃完的生鱼片送入口中,林久大大咧咧地说:“我是金莎莎。”
那姑娘被噎得一愣,好半天才气得结结巴巴地说:“好、好啊,林久!你知道吗,今天不但是年会,还是本姑娘的生日!你吃的东西站的地方都是我家的,本姑娘现下看你不爽把你轰出去都是使得的!”
她身边的一个姑娘上前,装作趔趄了几步,手中的杯子一滑,脱了手。红酒便泼到了林久的晚礼服上。
金家姑娘得意地笑了,笑带幼稚。
“你且试试看!”
这话却不是林久说的。
来人让金家姑娘的花容失了色。
林子乔从来都是不温不火的,眼下却有点上火。年会快要开始了,可妹妹却不见了踪影。照说林久也是个乖巧的,从不添麻烦。虽面上大条,心上却是个最聪敏贴心的人。
林子乔四处搜寻,却碰上了个看不出他心中焦急,顶顶不识相的人。
程少,程氏望帆。
硬是拿了一手一个酒杯,一口一口碰着,不放他走。这房地产公司的少东家和他一个做净水的也没什么交集呀,且身份摆在那里,想也不是来套近乎的。
望帆今日一色酒红西服,依旧凤眼含笑,他愉悦地晃晃酒杯:“你跟我女儿看起来不像,其实挺像的哈。”
“女儿?”林子乔蒙圈了,未闻程公子已有婚配呀,私生女?
“哦,我家女儿不随我姓,姓林,名久。”
“家妹?”
“放心,林久在一个很靠谱的人那里。”程望帆畅快地拍拍林子乔的肩。林子乔看着他一身骚气的酒红,笑得春花朵朵的凤眼,一脸……不信任。
年会正式开始了。
由于这次的承办方是金家,金老总又是个宠女儿的,虽是不合规矩,但晚会还是交由金莎莎来主持。金莎莎虽则受宠,但性子颇是要强,作为家中独女从小充了男儿来养,因此于行业命脉、未来走向等还是了然于心的,日后也好继承家业。
林子乔若是早知道林久和金莎莎在学校里的那堆破事,大约是死也不会来参加了。但现在,悔之晚矣。
金莎莎眉眼藏刀,说道:“今日有幸请到一位业界新秀,他对于净水行业的当下状况和未来走向有着自己的精到创见,我们应当请他上来分享一下,也是为各业提供一个客观的参考比照,大家说是不是呀?”
场下一片掌声雷动。
林子乔想着,此番没有白来,对净水行业的分析,他也想听听。
却听金莎莎一双烈焰红唇,带了十二分的犀利说:
“让我们欢迎林子乔先生!”
子乔打小受父母谆谆教育,记得最牢便是苏洵《心术》中,“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无所顾,有所恃。”
他虽则惊讶于金莎莎无故为难,但心知,一则却之不恭,二则落人笑柄,在此情况下自己是百口莫辩的。虽无准备,但也非一无所知,计无所出,只好一搏。
“净水产品市场一直呈现稳定增长态势,从快走到快跑,竞争日趋激烈……目前,若要继续保持市场份额优先,我认为,必须向主流技术研发方向靠拢。”他上台,依然能够毫不慌促,举重若轻,“众所周知,纯水机是我们的主流产品,AMP技术、无电增压技术以及微废水技术是我们的核心技术……”
“这孩子,年纪轻轻的,不过二十出头。别家都在念书,他却能够独当一面了,真令人刮目相看啊。”连台下的金总都不禁对着秘书赞叹。
然而金莎莎存心想要使绊子,便寻个机会打断了林子乔的话,说:“林先生自有一番高见。但雅人高量,恕我冒昧了。我认为林先生的发言有所局限,且比起技术这块,林先生可是有致命的忽略之处呢。这便是眼界的高低了。”
众人皆听出,此一番言论,一则暗讽林子乔来自小小Y市,坐井观天,二则讥刺林子乔经验不足,还不上道呢。
金总摇头:“这个丫头,这次未免太过了。”
年会大厅的门在众人粘稠的心思中打开了。为了舞台的效果,会场的灯光打得偏暗,而外头的水晶灯却十分透亮。
光明一瞬涌入。
台上的林子乔和金莎莎一眼看清了,程望帆也在人群中噗嗤轻笑。
莫一沙,莫氏实业的年轻总裁,业内最有权势的执行者。
他一袭黑色的礼服,金色领扣。眸中似入了冰月,明明如雪。他站在人前,便轻易涣拭人眼,叹一句老天造物心有所偏。
截断了忘却了所有事情的端由,眼不动,心不移。孤据引了山洪。
他拿过一支话筒,信步上前。用清越而悠扬的声线,“金小姐好眼光,既是请了林先生上来,又何必捺不住性子,不听他说完呢。”
“实不相瞒,林先生与我也算是朋友。前日我们恰也聊到这一块,林先生之论让我莫某都心折不已。之后他提到了马太效应,简言之,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确,技术的重要性是以占领了一定的市场份额为前提。所以林先生接下来就会论及,单点突破的困难性,以及企业需要靠整合营销取胜这一点。”
金总看着这位年轻的总裁,竟是连半句赞叹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叹了口气。完善终端渠道,制定战略性发展,打响品牌广告,完成公司自我定位,这些在营销成本上升的今日,确是一语中的,一针见血。
十六岁起便执掌莫氏命脉的少年,日后,必将大有作为。
如此,便只剩下了掌声雷动。
金莎莎咬紧了唇,莫一沙,他为何要处处偏帮林氏呢?可恶!若不是看在……
既然如此,金莎莎扬唇,索性来个痛快的。啪,啪,啪,她开始鼓掌。
“林先生惊采绝艳,想必大家已经见识了。林少是莫总的好友,我还真是未闻呢。不过我也有一位好朋友,她也在此。请灯光师找到她。”
一束灯光亮起,人们才注意到,刚刚进来的还有另外一人。
法国Givenchy,独家设计。黑色晚礼服,不同于其他,简,凝,到了极致。她不是一朵刺玫瑰,她只是一朵路边的鸢尾。
鸢尾有另外一个名字——Iris,爱丽丝。在希腊语中,名为彩虹。Iris是海神奈普丁的孙女,也是圣母落下的眼泪化成的。当善良的人逝世时,天边会有一道彩虹桥,那是Iris给的祝福。
她唯有的特质,便是纯粹。无可替代。
金莎莎的脸色变得难看,莫一沙的眼神变得深邃,程望帆也不觉收了笑。
灯光下的Iris,叫做林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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