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晴:“……”
那男的没看她一眼,与她有何相干。
但八公主也格外不满:“哪来的男宠脾气这么大?你竟然喜好这款。”
谢长晞顿感愕然,“什么男宠?我方才都说了他是门客。”
谢八更加讶异:“我以为你俩玩书房情趣呢。”
“你整日里都在想什么有的没的?”谢长晞满脸难以置信,“而且他已经成亲了!”
谢长晴柳眉上挑,“人夫岂不是更有意思?若是真喜欢,抢过来便是了,你这么乖,简直丢我们纨绔的脸!”
谢长晞:“……”
她面无表情地说:“你的意思,六岁偷看四哥洗澡到处宣扬他把儿小,十二岁动手动脚接连换了四位伴读男女都有,十六岁把南陵国皇帝认成小官,便是极其光荣的事了?”
“……”
谢长晴轻咳一声,笑着问:“九妹生气了?”
她不请自来,还施施然地坐到谢长晞身边,声音轻柔了许多,“想你是头一次来小筑,不甚了解,我与你讲讲哪儿最好玩,当给妹妹赔罪了。”
谢长晞斜睨她一眼,谢八不急不缓地道来:“听雪小筑不似寻常的风月楼,布景别致,服务周到,别说是我,京城内外、有钱没钱的都爱来这儿消遣。就说上月,你猜我在此地遇见谁了?方左丞家的公子,站在楼廊内,衣不蔽体便与男人厮混起来,啧,这便是京中七君子之一。”
她呷睨之意颇浓,谢长晞反而眉头一皱,“哪个方家公子?老四方宇凌?”
“正是。”谢八随口饮下手边的羹汤,看她脸色难看,有心多问了一句,“怎么?你认识?”
正四品官员的公子,曾经是否在大小宴会上打过照面谢九记不清了,但才听刘盈儿提过定下婚事的男方姓名,谢九记得清清楚楚。
她这回是真正冷了脸,起身离席急迫许多,动作带翻了案几上的酒盏,身后谢八连忙说道:“哎,怎么走了?我刚说到要紧处呢,你来得正是时候,赶上了听雪君的半宿日。”
谢长晞脚步未停,却逢厢房的门忽地被推开,两列舞女鱼贯而入。她们身着宽袖长帔,裙裾曳地,举止若流水行云,姿态似游蛇舞龙。
这些女子步履极轻极快,谢长晞避让不及,眼前尽是一片衣袂翩飞,迷了视线,还有淡淡幽兰香,仿佛陷入了温柔乡。
什么情况?
谢长晞不由得后退半步,重重叠叠的粉红中,却见一抹紫色的身影跟随其中。
谢长晞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想要拉住连忙她的衣袖,“谢八,你去哪?”
这一动却搅乱了舞女们的队列,撞倒其中一人,其他人也接连倾倒,哗啦啦如木牌似的倒下一片。
谢长晞未料到自己随意一个动作竟惹出这般乱子,慌忙伸手扶住最近的那个,“你……”
指尖触碰到对方胳膊的瞬间,她浑身一僵,后面的话声弱了许多,“你怎么硬邦邦的?”
现在离得近了,谢长晞才看清女子的面容。脸上厚厚一层白粉,眼尾勾勒艳红,眼珠漆黑,红唇饱满,唇角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
若不是她亲手触碰,怎么也看不出这精致皮相下竟是个木头芯子。
它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谢长晞。
谢长晞先是怔住,随即松了口气,安心地拍了拍心口。
还好还好,原来是木头人。
她还以为是死人。
谢长晞手一松,木头人便啪嗒掉在了地上。她转头欲寻谢八问个明白,却见她痴痴地跟着领队的舞女,对身后的混乱置若罔闻。
再看看脚底下东倒西歪的木头人,虽是死物,但好歹画了张美人脸。
谢长晞犹豫片刻,一边小声念叨着“得罪了”,一边慌乱地踩过它们的四肢,踏着满地衣裙来到门外。
此时三层楼廊中已是人满为患,脚抵着脚,个个都往向楼栏杆处挤着。谢长晞无暇顾及,好不容易攥住谢八的手,急急问道:“你知不知道这些木偶是什么情况?”
“怎么不说话?谢八,你在看——”话音未落,谢长晞顺着女人恍惚的神色,一同望向穹顶,顿时也失了声,呆呆地吐出最后两字。
“什么……?”
但见灯火辉煌,满天飞雪,仿佛一眨眼,夏秋更迭,她已置身另一个世界。
谢长晞茫然地伸出手,掌心落下冰凉的触感。
是真雪。
七月飞雪,万象晦冥,红尘风俗了无影去,唯见楼穹垂落两段银绸,如飞瀑直下,似天河将倾。
“诸君安好。”
此声不辨男女,颇为响亮,整座楼宇的喧嚣静了静。
“鄙人嬴驷,万分荣幸在新一年的半宿日与诸君重逢。又值三伏蛰夏,田土龟裂,犬舌长垂,苍生狂热,可悲可叹道是天地似熔炉,我等如人丹。啊,苦话少叙,还是特请——听雪君临世。”
嬴驷陈词声情并茂,鼓动人心颇有奇效,话音落紧跟着便是一片掌声雷动。
谢长晞左顾右盼,然后也跟着啪啪啪鼓掌。
只见那高穹半空,缓缓降下一张三屏风、马蹄足的罗汉床,不知从何处冒出数名彩衣男女,绕着楼廊与罗汉床翩跹来去,好不隆重。
但床上却空空如也。
舞侍们各自寻了处落脚的地方,面有茫然。掌声渐渐平息,碍于赢驷在场,众人悄悄议论,也聚集成了嘈杂声。
迟迟未见人影,谢长晞越发好奇,便张望着从旁人那儿听来关于听雪君的消息。
一年才露面一次的人物,雪一样的人儿,唯到半宿日,才由听雪君亲自选人入帐,宽人冷暖,解人心忧。
最重要的是,能获得一份“裁玉”。
“裁玉是什么?”
身侧传来一道好奇的声音,赵今寒一转头,惊愕道,“九、九公主,您怎么在这儿?”
“本殿下在哪儿还要与你解释?”谢长晞不满地说,“你快回答我的话,裁玉是什么?”
赵今寒忙道:“裁玉是听雪小筑特有的美食,似粥非粥,似汤非汤,凡经一品,欲罢不能。”
原来是吃的。
谢长晞若有所思,忽闻头顶衣袍翻飞,前方惊呼一声“听雪君”,她抬眼只觉视线中掠过一抹红,飞雪之下,如同一株落梅,落在了她对面遥遥的楼杆上。
男人静立,因戴着半脸面具,不得而知具体长相,但观身形颀长,及腰的墨发如瀑垂落,配上一身朱红锦袍,更增几分勾人心魄的神秘感。
谢长晞呼吸一滞,不由得睁圆了眼睛。
这个、这个更适合写进画本里。
但……
谢长晞瞧着男人那挺拔的站姿,眼中闪过一抹疑色,但怎得感觉这位听雪君那么眼熟呢?
听雪君的面具主体为釉白的轻质陶瓷,泛着薄薄的幽光,绑带是镂空的粗铜,铜头顶在眉稍,仅露出眉下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嬴驷连忙找了过来,“听雪君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冷漠,只淡淡瞥来一眼,未说半字,赢驷的心神却经不住剧烈地震动起来,“您……”
为何今年的听雪君与往年不同?
更像听雪君了。
这话貌似诡异,赢驷只觉心潮澎湃,疑虑一股脑全然抛到身后了,忙不迭道:“是我多嘴了,您爱走哪儿走哪儿,掌嘴掌嘴。您看时间也差不多,可有挑中的魁首?”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谢长晞站在这边,看也看不清,听也听不清,转头还发现谢八不见了,正准备扒拉开人群找人,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又怎么了?
“听雪君选了你当魁首!”
赢驷干脆利落地跑过来喊道,谢长晞想都未想便拒绝了,“我不当,我要走了。”
这地方一点都不好玩,她定然是被蓬莱客那小厮诓了。况且她还要赶紧回去告诉刘盈儿方四是个烂人。
赢驷面色沉了下来,“这是何意?能得听雪君青睐,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殊荣。”
谢长晞脚步一顿,偏过头看着嬴驷,“殊荣?”
她秀眉轻蹙,反唇相吐,一件事实在觉得不解,连讥讽都淡淡的。
普天之下,除了龙椅上的那位,还未有人能在她面前担得起“殊荣”二字。
嬴驷心中偏向听雪君,但骤然看清少女的相貌神情,娇而不柔,美而不艳,贵而不俗,却怔住了。
美色为先,一时间也犹豫起来这到底是在奖励谁。
这时,远处的听雪君轻功飞来,身上的配饰发出细碎响声
谢长晞定睛一看,轻轻“嘶”了一声,心头不对劲的感觉越发地深。
桃花美目,红裳袖口下腕骨雪白,松松地缠着几条金链,暧昧之意暗流于心。
听雪君的声音很低,冷冷淡淡,没什么情绪,“公主不愿意吗?”
却发现公主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番,脸色莫名变得不好看。
听雪君:“?”
她怎么还生气了?
他又没做什么。
他轻轻拧起眉,下一秒,却见谢长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谢翩。”
听雪君:“……”
未待他反驳,谢长晞面无表情地问:“你背着我同意给谢八当男宠了?”
听雪君:“……”
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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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书房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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