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事的酒席,简单,八个冷盘,六个炒菜,三个烧菜中的主菜是南乳汁烧豆腐干,一个荤汤,一个甜汤,一个刀切甜小馒头点心。白酒一般也就是喝一杯,啤酒最多也就是一瓶,没有酒令,没有猜拳,很快就开始盛米饭了。各家的小孩子,也都是各家的大人看的紧紧的,都在桌上吃饭,或者玩手机。
“大家都静一静啊!”吹唢呐的师傅,起身站到了堂屋门前,旁边站着卫国和大舅。
“戴家夫人仙逝,主家在此感谢亲朋好友来此吊唁!”话音落,卫国低头、俯身、跪下、磕头。临近桌的几个长辈,赶紧出席,扶起卫国。
“孝子起身,再谢各位——”卫国又跪。再扶起。
“明天是正日,中午十一点开席,大后天早上四点烧清场纸,四点半出发到殡仪馆火化,送葬的亲友等下来跟我说下,我们到时候好安排车!”唢呐师傅作揖个,“就这样!各位亲朋好友继续用餐!”
没多会儿,大家陆陆续续的找大舅跟卫国道别,我跟为兵在水井边的电风扇旁坐着,看着嬢嬢们收拾,折并剩菜,洗捞碗筷瓢盆,想着要不了多会儿我们也可以吃饭了。
“哥!”为兵突然用胳膊肘顶顶我,我回头,为兵耸耸下巴,“林医师也来了!”
“啥时候来的?刚才没看到啊?”
“刚才人多,没注意到吧……”
说话的功夫,林医师、桂香婶儿、林晓已经走到了卫国的面前。
“林医师,桂香婶儿……”卫国先开了口。
“哎!我跟林晓爸先回去,林晓说等下陪你们打会儿牌……”
“好……”
“祖安,我们就先走了啊……”林医师跟大舅道个别。
“好的好的,林医师,你们路上慢点。”
“嗯嗯……”
林医师跟桂香婶儿骑电瓶车走的,帕萨特留给了林晓。
“你先忙,我先去那边……”林晓见卫国不作声,指指我们,就朝着走来。
“二哥,为兵……”
“姐,你坐……”为兵起身拉过一个塑料方凳。
“哎……等下你们打牌带我一个啊?”
“我们守夜的……”我刚开口,为兵就打断了我,“一定啊,我们打炒地皮,姐你会的!”
“好!”
“林晓,你得等我们吃完饭啊,收拾妥了就开始!”为兵冲我瞪瞪眼,我立马明白过来。
“好!”
“二子,为兵,来!”大舅冲我们招手,我们赶紧起身上前。
“林晓,你先玩会哈,我们去下!”
“嗯嗯……”
“爸!”
“大舅!”
“啥事?”
“大师傅有事情吩咐你们!”
“哎!好!”
“是这样的啊,今天晚上,是你们三个守夜?”
“好!”
“表兄弟、堂兄弟,好的!今天守夜,两件事,一直要接香,第二件,注意不要让猫狗进堂屋里头!”
“嗯嗯……”
“晚上你们可以轮着睡,天亮之后,换人接替。明天早上你们睡觉,开席前要去照相馆把相框拿回来……”
“大师傅,这个到时候我明天早上去拿,孩子们守夜到时候不一定起得来!”大舅在旁边提醒。
“也好!明天下午一定要把殡仪馆的那些手续都弄好!另外准备一把大黑伞,一个红色的塑料桶。等下卫国去偷一根拇指粗的竹子回来,记得就偷一根!我跟窑厂东头三爷已经说好了,你们去的时候不要说话,卫国你只管砍了回来就行!”
“哎……”卫国点点头。
“卫国,还有个事,后天一早,你舅来么?”
“来!”
“一定要把老舅爹请到,要不到时候不好开场!”大师傅看看我,这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懂,几年前,我大闹的那场,十里八村暗地里骂到现在。
“我舅一定来的,已经都请好假了!”
“好!你舅实在没空的话,让你表姐来,没有娘家侄子,娘家侄女在也行!”
“不要担心这个的,我舅来的!我表姐是肯定来不了,她在上海呢!”
“那行!后天,卫国你抱相框走最前面,为兵你到时候拿桶,二子你打伞,行啊?”
“大师傅,我拿桶吧,我没结婚,为兵家老二还没满周岁呢!”
“卫国,你看这样行啊?”
“大师傅,你安排,做事这都听你指挥!”
“那就这样定,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娘家子侄又没有。到时候祖安,你就跟卫国他舅在他们后面,其他人就不分先后了!”
“好!”大舅点头。
“那号鼓队、灵车、道士、和尚,我就一揽子都安排了啊,卫国……”
“有老大师傅了……”
“价钱你们放心,都是老规矩,你大伯都知道的!”
“大师傅,劳烦你费心了,这些不是事!”大舅一口应下来。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就让他们该来的来!”
“好的,大师傅慢走!”
送走大师傅,大舅就让我们赶紧去偷竹子,我们知会了林晓,三个人就出了门,窑厂就在村东头的那片洼地,没多远,走走就到,边上的土坡就是三爷的竹园。
“二哥,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偷三爷的竹子钓鱼么?”为兵突然问。
“你二哥那还能忘啊!三爷追着喊了,你们死命跑三爷那腿脚哪儿追的上,后来砍了跟小的扔我家门口场上的!”卫国突然笑起来。
“一晃二十来年就过去了,可惜到到现在还是不会钓鱼,那时候为兵就搞好多鱼,拿不回来,我把为兵裤子扒了,装回来的!”
“二哥你还说,鱼是我钓的,裤子也是脏的我的,我爸烧了你们吃了,我妈把我打半死!”
“其实,那时候我们哪儿知道,三爷追我们不是为了那根竹子,是只有哭丧棒才是偷一根,后来要不怎么砍个小的扔我家门口……”卫国的话一出口,三个人都安静下来。
“是啊!三爷现在估计得有八十多了吧!”我问。
“起码得有!”为兵到底还是在家多些。
“等办完事,给他拿点白酒,我记得他就喜欢这个!”
“嗯……”
我跟为兵选好了竹子,看着卫国砍好,一路扛着到家。按照大舅的吩咐,放在堂屋的檐口下。嬢嬢们已经收拾完了,留了一桌子菜,等我们开饭。林晓也过来看着。
“我给你们炒好了青椒肉丝,你们夜里饿了,自己煮面,菜反正有的是,你们自己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吃饭的时候,大舅说。
“嗯嗯!”
“香烛我都准备好了,在八仙桌上,你们夜里上心着点!我们就都回去了!扑克牌、麻将、长牌在东房里头的桌上……”
“好……”
就剩下我们四个了,卫国续香的功夫,为兵搬出小方桌,林晓擦干净,我拿出扑克牌。
“为兵,我们俩对家!”
“行,我打的不好你不带骂我的啊!”
“不至于,我坐林晓下家,可以拾坎儿的!”
“二哥,你这还没开打,就准备欺负人了?”卫国回头。
“那我坐林晓上手,总行吧?”
“哈哈哈……”卫国笑起来的,大家都慢慢松快起来。
桌子斜放,卫国坐东南朝着丧棚,方便照看香烛,我东北,林晓西北,为兵西南。
我平生第一次端详起丧棚来。三根毛竹梢子扎成个三角形,再用三根毛竹插在堂屋的门框,两边做柱的长毛竹上端稻草扎的像算盘珠子,再用一块大白土布做顶。棚下八仙桌的两边放着两把太师椅。桌上靠门的地方,品字形,三个苹果,三个馒头,三个橘子,靠外手,一只香炉,两边各一只烛台。青烟袅袅,烛光摇曳,映着的是堂屋里头的冷冻棺。
卫国说,打三局,让林晓早点回去。
林晓说,她明天调班了,休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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