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温长纾目如朗星,仪表堂堂。手持一把折扇,看起来风流得劲,潇洒恣意。他带拾月来了京都最大的歌舞坊长升殿,对此,还作了番解释:“云瑶怕你在家中寂寞,叫我多多关照于你。我没想到这次你会跟来。”

两人之间并没有额外的沟通,只是投掷完字条之后,温长纾会在先前说好的时间,经过林府西北角的院墙外。每回拾月都是提前等在那里,免得错过。

闲时,拾月有琢磨过像温长纾这种名门出身的贵公子,为何会搭理她这样有缺陷的小人物。思来想去,或许正是因为自己不能言语,温公子才会找她出来相陪。

毕竟与哑巴相处有诸多便宜之处。

比如此次来青楼,带着她,该是自在稳妥的,因为她不会把这事儿宣扬出去。官宦子弟,家规当是森严的吧,像林府那样。

前两次出来,一次是去绮文院听说书,一次是去全香楼品尝新菜。当晚来此勾栏靡靡之地,是观男子表演。温长纾在二楼定了包间,意在听曲,不欲看人。

拾月感觉自己猜对了,他不敢露面见人。带她来,就是找了个不会透露秘密的跟班。

温长纾大方爽气,点了许多吃食和饮酿,光果茶就有好几种。拾月做梦都不敢梦自己能来这种地方,是以有些兴奋的过了头,一时忘形,饮了不少甜茶。

作为此间看客,她当时还在感慨,自古以来,女子的地位始终比不上男子,而下面台上卖力表演的那些男子,又不如自己。她是幸运的,遇上了云瑶一家,即便身有缺陷,也被收留善待。

假若不幸被卖到了青楼,她会变成何种面貌呢,真是不敢想!

若干茶水下肚,腹饱而胀。小倌人儿的表演才刚开始,拾月就想要如厕了。为了不引人注意,也不影响他人,拾月没有走屋门,而是推开了包间的窗子,跳了下去,落地处正是后院。

她辗转找到溷藩,进去迫不及待就扯开了裤带子,然而还未解决完了,便听见了有脚步声走近。她不会说话,只好敲了敲茅厕的墙壁,提醒来人里面有人。完事儿后匆忙起身,开始系裤带。

可是越着急越容易出错,拾月还没整理好自己,溷藩的门就被推开了,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拾月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与进来的男人对视须臾。

溷藩里面阴黑昏暗,拾月只隐约瞧见那人头戴金冠,衣饰不俗。她欲要出去,那人不让路,两人就在逼仄的空间里面对着面。许是男人瞧见了她的面容,突然眼冒精光,咯咯咯贼笑起来。

“哟,巧了~”他一边撩起袍子解裤带,一边结结巴巴地说,“你是……那个善舞的莫言公子?真是踏……破铁……鞋无……”

原来男人把她当成了长升殿里的小倌人儿了,看这架势,八成是想在这里轻薄于她!

拾月大惊,猛地推开这人想要跑出去。奈何醉酒的男人力气极大,也极凶悍,他一把抓住拾月的肩,轻轻松松便把她推搡了回去。

“我都说了,别……走!等我!”

男人嗓音含混,仿佛喉咙里塞了粒核桃。

拾月以前从未听过这种声音,骤然间觉得自己被邪魔缠上了,一时六神无主,不知该往哪里躲。

溷藩狭窄昏暗,拾月惊惶间被推了一把,后背抵在了墙上,两人距离不过半臂,她还未站稳,男人就已解开了裤带。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拾月震骇不已,黑眸睁大,挥起手臂不停地在身前比划,企图阻遏醉酒男人的行为。

可是人有三急,这种事怎能阻拦得住,何况他还喝醉了。

如此必须得在对方释放之前离开。

为了一次成功出去,她弯身拿出了藏于靴中的匕首,想以此唬吓醉酒男。然而当她亮出刀刃时,醉酒男也掏出了下面的东西准备喷洒。拾月惊窘到了极点,她握着刀子奋力向外冲去,可醉酒男却丝毫不怕,依然用身子加以阻拦。

“等……我……”

他舌头打结,叫着:“我让……你等,我……”

拾月想到这人的手刚刚摸过的东西,以及他身下已然撒射出来的尿水,只得在逼仄的空间里面奋力避开,反抗,推搡着他向外挣脱。

跑出溷藩后,拾月喘着粗气,随之感受到了手背之上传来的不属于自己的温热。她低头一看,再一闻,是血。

拾月呆愣了半晌,才回头看了眼身后,就见男人手捂着脖颈,身子摇摇欲坠,不时便倒了下去。拾月转瞬即明白发生了什么,拔腿就向院墙那边跑去。

她浑身不住地颤抖,心惊胆跳,蜷缩在了后院墙边暗秘的角落处,压抑着急促的呼吸稳了片刻,未闻人声,暂且定了定神,从腰间抽出帕子擦净了沾了血的肌肤和匕首,又把匕刀归鞘塞回了靴子里。

帕子上已经满是污迹,却不能丢掉,只好塞进了另一只靴子里。这晚长升殿内演出精彩,龟公杂役们都在里面忙活,后院这边甚是清静。拾月纵使紧张惶恐,胳膊腿全在打颤儿,也还是决然地迈开了步子,走到距离院墙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好,深吸口气,像从林府中偷偷出来时那样,三两步助跑,完后纵身一跃上了墙头,不管不顾地跳了下去。

还算幸运,这片儿虽然没有光亮,地面却是干净的,并无杂物和利器。想到衣衫上应该也会溅到血迹,如此走在街上无异于自投罗网,所以落地站稳后,拾月就开始解腰带,欲将外衫的掩襟方向换一下。后想了想又觉不妥,索性脱下,将罩衫的里外翻了个面,把里边那面露在外头。如此总比明晃晃的将血迹展露于人前要安全许多。

整理好衣裳后,拾月又在原地逗留片晌,在想自己该如何是好。

如果回去,待后院的受伤男子被发现,就会有人报官。温长纾一个官家子弟,当朝丞相的孙儿,定不会是个草包,大概率也不会作伪证。拾月统共才与他见过四面,两人交情并不深厚,更何况伤者还看到了她的脸,她是逃不掉的。而她长于林府的事,如何也是瞒不住的。这事后面会生出怎样的枝节,拾月不敢想。

她不想被抓,更加不愿连累林家。即便温长纾有所怀疑,只要她消失,就是走无对证。不管怎么说,温长纾也是云瑶在尚德书院的同窗,没有抓到拾月现行,就去官府大放厥词捕风捉影把林家牵扯进去,想来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她消失。

拾月愿意相信温长纾会做出对所有人都好的决定。

迅速思量权衡后,拾月选择消失,一走了之。

宁可藐视王法,有悖德行,背负报应因果,也不愿把林家搅进这个错误里。

她不能毁了云瑶的家。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窃玉

桌边

隔壁孟先生

败刺

黎明之后【破镜重圆】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四两 拨千斤
连载中甲乙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