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许,她就是邻居的母亲。
周叙言道:“她不是。”
宋安:“?你怎么知道的?”
周叙言:“我刚才下去问了,根据大致特征和着装得出的结论。”
宋安咋舌道:“其实我也觉得不是。”
周叙言一板一眼道:“你刚才可不是这样想的。”
宋安扯了扯嘴角:“别拆穿我好吗。”
得出来一定线索后,做起事来就有条理多了。
土地并非是一望无垠的,即便因为人力缺少而去没有耕种,也是东边一道隆起,西边一块落下,南北两边又各不相同,有树有土坡,不失为一处藏匿的好地点。
宋安依旧躲在树后,周叙言则躲在土坡后,遥遥相望,眼神锁定小屋。
不多时,一道身影果然出现了,女鬼步履蹒跚地挪过来,慢慢跪下。
就是现在。宋安将铁链捋直,一个甩手把它抛了出去。铁链原是不动的,任他好说歹说都是摇头拒绝,宋安都想放弃靠它帮忙的想法了。周叙言却不放任铁链的懒惰,伸出手扼住它威胁它,铁链无奈,铁链妥协。
铁链触碰到女鬼,缠到她身上卷了几圈,懒洋洋伸了个腰,正准备起身回鬼界之时,被周叙言阻止了。
不等宋安出言询问,周叙言已经开口解释。
这女鬼刘姓人,与邻居同属一村的。原在当年,病入膏肓的不止邻居一人,还有女鬼的孩子以及同村其他的幼童。
但是,痊愈的只有邻居一人,其他的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留下后遗症。
女鬼不忍心自己的孩子受苦,也打听起这神明来。
又听闻此处治愈了邻居的病,便随着邻居一道过来了,风吹日晒,雷打不动,日日去祈求保佑。
可这事本就是巧合,哪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呢。
奇迹并没有降临到这个不幸的人身上。那时的山没有经过开发,还是崎岖不平的,路极其难走,在一次祈求过程中,女鬼意外摔倒,至此没能爬起来。
不止是她,她所拥有的和她珍爱的一切都倒在了那天。
听完,宋安表情凝重不少。
周叙言宽慰他道:“不要太过纠结。”
周叙言因自身原因,母亲也为他做了许许多多的事,他太能共情这个女鬼了。见宋安这样,也以为他是在感叹女鬼命运多舛。
谁知,宋安恢复吊儿郎当的神情,道:“哥哥,好崇拜你哦,短短时间里,你就可以查清了这么多的事,可是我什么都没干,你会不会嫌弃我没用啊。”
周叙言:“……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我真的崇拜你。”
“我说的不是这个。”
说一次容易说第二次难,宋安扭过头,避开周叙言的目光,偏转话题道:“你还没说,你拦下她是要做什么。”
铁链押鬼回鬼界,向来是不争的事实,他们也没有因此产生过什么分歧,今日却意见相左了。
周叙言不做正面回答,反问道:“押她回鬼界之后呢?她还能入轮回吗?前几个做了恶事受到惩罚倒是没什么的,可她呢,明明什么也没做过,也要落到一样的境地吗?”
宋安道:“鬼差心中自有定夺。”
周叙言道:“这定夺一定公正吗?好人会有好报吗?”
宋安道:“公不公正,合不合适又不是我该担心,我能决定的内容。更何况,不是你要引我来这的吗?”
周叙言一怔,又听见宋安道:“难不成你不是要我带她回去,而是让我救她?抱歉,我没这个本事。我能做的就是带她回去,仅此而已。”
周叙言哑口无言,他带他来的本意是什么没人比他更清楚。不就是想要这鬼去往鬼界,入轮回嘛。
他道:“我希望她能忘却尘世,但不是以湮灭的形式。”
宋安摇头,还是那句话:“抱歉,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周叙言欲再争辩,铁链被他两个吵的头疼,延长了半截身子卷着宋安连同女鬼离开人间去往鬼界。
周叙言盯着他们消失前站的地方,懊悔道:他太喜欢一切按着他的想法来了。
鬼界还是一片喧闹,铁链带着他们去了洗怨池。
洗怨池,顾名思义,是洗去鬼身上怨气的地方,确保他们不能再使用怨气产生的能力。池水洗去的是鬼自身的怨气,倘若他伤害了人而沾染上的怨气是洗不掉的。
洗不掉怨气也就无法投胎,甚至还会因为怨气的原因湮灭于世间。
青雀立于池边,池中水浪翻滚,还能听到几声悲催的叫声,往里看,正是上次捉到的那几个鬼。
洗去怨气后,他们的身体都呈现出半透明化,脆弱,易消失。
女鬼还是呆愣的,木木地坐到地上,铁链松开束缚也不见她有反应。
宋安道:“他们还能入轮回吗?”
青雀道:“不能,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肯定是要受惩罚的。”
宋安指了指女鬼:“那她呢,她还能入轮回吗?”
青雀道:“这不是个好人吗?为什么不能。”
宋安道:“她是个好人吗?”
青雀:“团结邻里,在邻居遇到困难时伸出援手不是做好事?爱护老人,经常去看望孤寡老人不算做好事?在孩子生病时不放弃不抛弃不是做好事?死了化鬼也没有伤害人不算做好事?难道你认为做了这些都不算好人吗?”
“我不了解她。”
“不了解为什么不先去了解,而是提出质疑?被反驳后就一句我不了解就可以免去对别人的伤害了吗?”
宋安呆愣愣道:“那她需要交钱吗?”
青雀道:“不需要。”
“做好人死后还可以受到照顾。”
青雀纠正道:“不是死后,是一直。只不过很少有人愿意在她生前给予。我们鬼界可不是搞弥补那一派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女鬼也进了洗怨池,想来是极痛的,她控制不住地尖叫痛呼。
宋安忍不住蹙眉,心底也觉得疼的慌。
八卦的铁链又附到青雀耳畔,把宋安的事一件不留全告诉他。
青雀道:“你和你的合作伙伴吵架了?”语气中不乏有幸灾乐祸。
宋安:“……是”
“去道歉吧,无法共情也不要嘲讽其他能共情的人。”
宋安嘴硬道:“只有我一个错了吗?”
他知晓自己有错,但是天生的性格让他无法直接承认,总是要拐弯抹角,并且周叙言也不是全然无错。
“都有错。但是他又不在我旁边,我怎么叫他道歉。”
“……”宋安道,“在道歉之前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不过三日,女鬼身上的怨气已尽数褪去,与普通魂无异。
她恢复了生前记忆,整个人显得越发痛苦,几欲疯魔。
青雀强硬的道:“你不想投胎吗?你的亲人可都已经投了。”
女鬼伸出手,仰头一灌,一碗孟婆汤下肚。
这投胎之后的事,宋安没有特意去关注,他赶回周叙言家,准备将女鬼投胎的消息告诉他。
一路小跑着到了门口,只见大门紧闭,窗户全关,应该是周叙言外出了。
他坐在门口石板上,累了也不管青石板太硬,直接就躺下了。
躺下的时候,他又想起了周叙言,上次的不欢而散对他来说还是印象深刻的。
换做是他,他能理解周叙言对待鬼的不同态度吗?
因为看得见鬼,只要遇到鬼就必然会被缠上,生活也被影响,他能接受这种生活吗?他想了想,大概是不能的吧。
周叙言却会根据鬼的品行来决定自己对鬼的态度,不迁怒,实在是难能可贵。
大门传来打开的声音,宋安站起身,到他面前,道:“那天的事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周叙言道:“我也有错。”进了屋子,关上门,宋安却没有进来,他又打开门,“你为什么不进来。”
宋安心道:没收到邀请不敢进。嘴上却是:“外面凉快些。”
周叙言道:“现在下午两点,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
宋安尴尬道:“我不太能感受到气温。”
周叙言拖着他到沙发上,道:“那天的事我也很抱歉,忘记考虑你的感受了。”
宋安道:“我也是,只顾着自己了。”顿了顿,“那女鬼已经投胎去了。”
“很感谢你。”
“这不是我的功劳,是她自己的。”
周叙言道:“不只是因为这件事,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却没有直说去捉鬼,反倒是遮遮掩掩,顾左右而言其他,你却没有真正的生气。”
宋安哈哈一笑,原来那天他都那样了还不算是真正的生气吗?
他道:“我们都不要纠结这件事了。”
周叙言应声说是。
宋安之前做计划时,准备了两个方案。打算口头求原谅不行的话就来软的,现在第一个方案就成功了,他也不能白白浪费第二个计划,决定把它作为庆祝方式。
周叙言有午休的习惯,现在到点了,也是他做事的好时候,他催着周叙言上楼休息。
小洋楼隔音极好,宋安两把菜刀齐上阵也没有惊扰到谁,起锅,烧油,下菜。
等周叙言再下楼时,饭已经做好了,满满一桌,时间卡的刚刚好。
宋安道:“正好,来吃饭吧。”
周叙言问:“这些都是你做的?你能碰到这些东西了?”
宋安:“是我做的。东西的话,山人自有妙计。”
宋安在鬼界求得就是这件事,青雀懂吃也爱吃,烧菜的功夫一绝。他报的是青雀的美食述成班,卖相不说有多好,味道还是不错的。
周叙言点了支香,夹起一筷子道:“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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