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下楼梯,早已等在下面的阿依沙便迎了上来。她见林清寒匆匆下楼,以为她是过来寻自己,脸上还带着笑意。可当她看清林清寒紧绷的脸色和眼中未散的怒意时,那笑意不由得敛去了几分。
“林清寒?”
林清寒看到阿依沙,脚步未停,反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我们走。”说着便要拉着她往凌云阁外走去。
“林公子,这就要走么?生意不做了?”陈耀先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带着几分刻意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他竟也跟着出来,就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阿依沙被林清寒拉着,又听到陈耀先的话,不由得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林清寒,轻声问:“我耽误你谈生意了?”
陈耀先不等林清寒回答,抢先一步,脸上堆起看似和善的笑容,对着阿依沙拱手道:“这位姑娘,在下陈耀先,正与林公子谈一笔大买卖,谁知她见到你,这生意便要搁下了。”他这话说得巧妙,将林清寒离开的原因模糊地引到了阿依沙身上,仿佛是她搅了局。“姑娘如若不嫌弃,可否上楼上雅间一叙?”他刻意忽略了林清寒,直接向阿依沙发出了邀请。
阿依沙闻言,眉头微蹙,她看了看面色铁青、紧抿着唇不知如何解释的林清寒,又瞥了一眼楼梯口的陈耀先,心中已大致明白了七八分。
“我和他没什么要谈的了,我们走吧!”林清寒握紧她的手腕,语气坚决,这种反常的强硬让阿依沙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阿依沙目光在陈耀先那带着审视的脸上停留一瞬,随即,对着林清寒轻轻摇了摇头,递过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猛地挣脱了林清寒的手。
转身面向陈耀先,脸上绽开一个明媚从容的笑容,朗声道:
“既然陈老板盛情邀请,那我便不客气了!”
说着,她竟真的无视了林清寒的阻止,步履从容地上了楼。
雅间内,阿依沙从容落座,仿佛她才是此间主人。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显谄媚,也不失礼数,对于陈耀先那些或直白探究、或旁敲侧击、甚至带着几分戏谑意味的问题,她或巧妙周旋,或幽默化解,或坦然应答,竟是游刃有余,将一场原本可能充满尴尬与审视的“观赏”,变成了一场轻松而不失分寸的交谈。她似乎深谙如何与这类好奇又自负的商人打交道,既满足了对方那份“好奇心”,又能不失自己的风骨与尊严。
陈耀先起初还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但很快便被阿依沙的谈吐与见识所吸引,眼中惊异与欣赏之色渐浓。
而林清寒则始终冷着脸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她看着阿依沙与陈耀先周旋,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陈耀先的不忿,又有对阿依沙处境的心疼,更有一丝自己无法掌控局面的无力感。她只能紧紧握着茶杯,指节泛白。
也正是在阿依沙与陈耀先的这番对话中,林清寒第一次了解到阿依沙的身世。
原来,阿依沙的母亲是色目人,也曾是一位奔走在丝路之上的舞娘。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只听母亲提起过,那是一位驻守在丝路某处要塞的汉人边军。她跟着母亲长大,童年和少女时代便在丝路沿途的各个城镇、绿洲间辗转度过。见识过不同国家的风土人情,也经历过商路的艰险与繁华,那些经历不仅赋予了她独特的容貌,更塑造了她如今这般坚韧、通透的性格。
林清寒静静地听着,之前对阿依沙那份模糊的欣赏,此刻仿佛落到了实处。
阿依沙站在凌云阁门前的石阶上,目送着陈耀先的马车离开,脸上那应对自如的笑容渐渐收敛,化作一丝淡淡的疲惫,却又很快被晚风吹散。
林清寒站在她身侧,心情复杂难辨。她看着阿依沙的侧影,既感激她方才解围,又为她不得不与那样的人周旋而感到些许憋闷,更对自己的无力感到自责。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阿依沙没有回头,却仿佛能感知到林清寒内心的波澜,她先开了口,声音平静,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淡然,“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转过身,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亮,看向林清寒时,里面没有半分委屈或怨怼,只有理解和宽慰。
林清寒心中一暖,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她指的是阿依沙的身世,那些关于母亲、关于从未谋面的边军父亲、关于漂泊成长的经历。
阿依沙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带着点顽皮意味的笑容,眨了眨眼:“真真假假,有什么关系呢?他们爱听,就够了。”
这个回答让林清寒更加迷惑。难道刚才那些听起来情真意切、甚至让她都为之动容的身世故事,竟是阿依沙随口编的吗?
“之前丝路上承蒙照顾……我现在有能力还钱给你了。”
林清寒却摇了摇头,神色郑重:“你若是当我是朋友,就不必再提这个了!”
阿依沙闻言,挑眉一笑,:“是你自己不要的,可别说我不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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