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子，门关上，余言意站在门口道，“毁掉董家，对我来说，不难。”
他想早点帮助游欲报仇，回去记旧峰。他不喜欢这里，更不喜欢游欲的心因为别的事情而动摇。
游欲自顾自落座在桌边，拿起茶壶，分别倒了两杯。
看着还在门口一个步伐也不挪的人，他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先坐下。”
余言意只好压下心里各种纷杂的念头，坐到他的旁边。
系统其实也不理解游欲的做法。
灭掉董家，对余言意来说无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游欲却不求助于自己的师父，反而千辛万苦去寻找董家造反的证据。
游欲喝了一口茶，“师父下手自然可以令所有人查不出痕迹，只是董家一死，不清楚真相的外人，还以为他们是遭遇不测，替他们感到可惜。我不想让他们死的这么痛快，我的父亲楚剑一辈子镇守边疆，守卫国家，最后却被诬陷，落得一个通敌叛国，几乎全族死绝的惨淡景象，甚至现在有人提到楚家，也是骂声一片。董志当年污蔑我楚家，现在我就要让他造反，让别人实实在在看到，他们才是狼子野心。董家要死，就得死的人人痛骂，死的烂大街。”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痛快的表达自己对董家的恨意。
余言意不忍让他难过，可是他的痛苦是真实存在的，任何言语的安慰，只会显得苍白，“那欲儿接下来要做什么？”
游欲很快将心里的痛楚压下去，大仇未能得报，无论发泄多少言语，都不能使他感受到片刻慰籍，“找个老朋友叙旧一番。”
余言意听不出情绪的问，“除了董绿莺和楚星，欲儿还有老朋友？”
游欲差点被茶呛到，“师父，您是醋罐子吗？”
余言意清冷的眸子看向他，手里的茶杯自始至终也没动过。
游欲可不敢再惹他生气，在心里思索一番，干脆站起来将人搂在怀里，俯下身，极致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除了师父，我跟别人真的就只是朋友了。”
余言意放弃捏碎手中茶杯的想法，转身抱住他，“以后也只能如此。”
“当然。”游欲道，“说了报完仇就要和你回记旧峰待着的，绝不食言。”
他也不敢食言，余言意还有心魔缠身，若是分开，他担心自家师父一个不小心又得受伤。
余言意眼皮轻轻合上，“需要为师的地方，欲儿别隐瞒我。“
游欲也不客气，“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师父帮忙。”
余言意并未仰头看他，而是用脸蹭了蹭他的腹部，“欲儿只管说。”
系统才遇到游欲时，说过上一世自己死后，余言意是一人仗剑杀入皇宫的，“师父进入皇宫，能否做到悄无声息，不被人发现？”
“不难。”余言意道，“要杀你们的皇帝？”
他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似乎杀掉一国之君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游欲还没来得及说话，系统那缺德玩意，一个情急之下，直接翅膀扑腾，扒在了他的脑袋上，连对自家宿主的恐惧都抛弃脑后了。
“不行，绝对不行！宿主，你要杀董家报仇，我不管你，但是皇帝不能杀，他要是死了，将来天下大乱，世界崩塌怎么办？万一这个世界失败了，导致我没有完成业绩，说不定星际大人再也不会让我出来玩了。”
感受到脑袋上那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游欲都懒得动手，只是在心里默数，“一、二……”
哪料这种威胁对系统已经不管用了，“要揍我就揍我吧，宿主，你答应我的，不会毁灭世界，反悔了，就不是个好宿主。”
游欲还在想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这玩意了。
但是系统哭唧唧的声音，吵的他脑壳嗡嗡嗡的 ，只好同意到，“行，我不毁灭世界，你先下来。”
系统对他的信誉度产生疑惑：“真的？”
游欲不想再让它哭了，极力压制内心的暴躁，“真的。”
系统生怕自己不听话，导致宿主反悔，得到他的肯定答案，立即顺着坡爬下来。
游欲心想这只系统还是欠收拾了。
他长久没有回复余言意，引的余言意张开眼睛望他，“欲儿？”
游欲的手拂过他的眼睫毛，心里一下变得很软，“师父暂时不用杀他，等到时候跟某人商量完事情，还需要让皇帝做点事。”
凡尘俗世，本来就不是余言意喜欢管的，既然游欲说暂时不需要，他也就不再多问。
游欲的手移了位置，转过去捻了捻他的耳朵，“累了？”
余言意扯着他的袖子，温顺道，“只是靠一会儿。”
游欲已经传信给了上一世合作过的人，等待回信也需要时间，于是他蹲下身把人抱起来，“既然累了，那就睡一会儿。”
余言意与他紧紧相贴，埋首在他颈间，“那欲儿呢？”
游欲来到床边，将他放下，“自然是跟师父一起睡。”
系统目瞪口呆地望着躺在塌上，闭好眼睛睡觉的宿主，支支吾吾道，“宿主，你们人类好喜欢睡觉啊。”
游欲眼皮也没跳一下，“你还不出去？”
“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不想回答。”
系统戳了戳自己的脑袋，“那我就在这里守着宿主，等你想回答了，我再出去。”
游欲掀开眼皮，“有出息了，都会威胁我了。”
系统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只重点关注了前面那句话，羞涩道，“谢谢夸奖。”
“……”
哪来的傻子？
为了睡个安稳觉，游欲认为还是让它问完问题滚出去比较好。
“想问什么？问吧。”
宿主不仅没打它，竟然还真的让它问了，系统一时乐的找不到北。
游欲转过头，只见那只红色的小东西正满屋乱蹿。
“……”
算了，对方毕竟不是人，没受过教育，傻点很正常。
系统乐够了，这才张着大大的眼睛飘到自家宿主身边，“你上一辈子为什么要造反啊？”
董家倒塌，楚家的仇已经报完了，游欲回去记旧峰隐居，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游欲挑眉看它，这一眼极有意思，像是在说，傻子不错，这也敢问，可以拔掉翅膀等待我的宠幸了。
系统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游欲撤销了对它的视线压迫，手下意识摸了摸怀中人的发丝，“因为不爽。”
“？”
游欲放缓语气，慢慢说了那些因果。
当年董家造反，事实摆在面前，皇帝虽然处决了董家，但是在游欲面见皇帝，想让他重新审理楚家通敌叛国一案，还那一百六十多口人清白时，皇帝却说，“不管楚家当年是不是冤枉，但朕已经下旨杀了他们，人都没了，现在再来计较，案件要不要重审，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朕堂堂一介天子，哪怕是案件审错了，他们身为臣子，难道还要计较这点小事？朕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掌握着这个国家的一切，决不允许有人玷污朕的颜面。那些鬼魂就算知道他们是被冤枉，也得捏着鼻子给朕认了。”
一百六十多□□生生人的清白，对皇帝来说，也就那样了。
根本不值一提。
这样一个昏君，怎么配当皇帝？况且游欲从踏上复仇路程开始，就没想过事情结束后还能活下去，不然也不会跟余言意断绝师徒关系。
刚好那时候大皇子找到他，询问他是否愿意跟他们一起反了这个天下，游欲当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狗皇帝不是担心别人造他的反吗？游欲要让他知道，不用担心，都是真的。前有你最宠信的宰相想推掉你的统治，后有你最不喜欢的儿子想让你一了百了，无论是不是你信任的人，其实都想让你死。
那时候游欲想的很简单，哪怕造反失败了，他们都死了，换一个从今往后，让皇帝睡不安稳，使他日日生在梦魇，成天疑心朝堂大臣，猜测谁又想要谋害他，也算值了。
“这样一说，皇帝好像确实该死。”系统感叹道。
可是皇帝一死，世界就会崩塌。
系统皱起了那张小小的脸。
游欲让它靠近自己，伸手揉了一把它的脑袋，“放心吧，这回不会造成天下大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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