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焚钟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五六天就过去了。

江离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看见自己站在一个村落中,安静地看着眼前焚烧的尸体不说话,鲜血因为还没凝固的缘故,湮满了身上和手上。

再一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怪物,乱无目的,七手八脚的在哪里砸着什么东西,跟上个场景不同,这里地场景很闹,什么声音都有,凄喊声、愤怒声、咆哮声。。。诸多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但他不觉得可怕,反而心里有一点小兴奋。

再然后他就醒了。

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江离坐起来,揉了揉有些睡眼惺忪的眼睛,环顾周围看了看,这场景和布局,这不就是他的房间嘛,而自己的身上还穿着他们逃命的时候穿的一套衣服,衣服许久未换,已经有些发酸了。

江离现在脑子有点不清醒,他记得他刚才睡着之前明明还在那个井边的黑暗地界里,怎么自己醒来之后就回到这个地方来了。

自己刚才的一切难不成都是梦?

他敲了敲有些头疼的脑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准备开门去找个明白的人问问清楚。

既然自己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是真是假,那谭砚总不能跟自己一样也做了那样一个奇怪的梦吧。

想到这,一着急之下,江离甚至连衣服都没想到要换,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时间在九瓴里似乎是静止的,阳光正明媚的照射在屋后的院落之中,大槐树斑驳的树影倒落在院中的池水里,让池中的游鱼迷失了方向。

树上碧绿的树叶趁着金灿灿的桂花摇曳在风中,飘散出浓浓的桂花香气。

后院的厢房里不在,前厅他也不敢去,不知道那妖钟是不是还在那,又会不会下一秒又变出那么多的妖魔鬼怪出来,想了一想,江离还是决定去归藏找谭砚。

果不其然,他在这里。

广大宽阔的归藏里,呈放着上万册书,从龟甲到竹简再到现在的纸张,在这里面都有它们的一席之地,书架的藏书从地面一直堆列到屋顶的最顶端,108架博古架书满了天下尽事,像是吞噬历史的怪兽般默默的被谭砚一本又一本的翻阅着。

江离顺着书架的最开端向着里面走去,他不爱看书,进这书屋翻书本的次数用手指头都能数出来,如果不是为了来找谭砚,他想他不会再踏进这里半步。

毕竟上次他是被这些书本给打出来的。

他揉了揉上次被打的地方,仿佛那疼痛现在还在,没有注意一架书梯从他的右后方向着他疾驰而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被人从后面这么一吓,江离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正站在架子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的谭砚结巴的说道:“我……我来问问,我是怎么回房的,那个事情解决了?”

“嗯,解决了,一时半会不会再出什么事的。”

谭砚手里正看着一本书,他头也不抬的回答了江离的问题,丝毫没有想要从书梯上下来的意思。

“怎么解决的,就那么的解决了?”

“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谭砚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没来由的问道。

“多久,不就一天吗?”江离用手揉了揉因为抬头而酸痛的脖子,心里骂了谭砚千百遍。

谭砚冷笑了一声,“一天,你还做梦呢,你已经睡了七天了,你要是还不醒,我就准备找个棺材把你埋了,满足一下你长眠的愿望。”

谭砚还是像之前一样的牙尖嘴利,把江离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七天啊,居然有七天那么久了。”江离喃喃自语道。

努力的摇头回想了一下过去这几天,对江离来讲那简直就是噩梦,从梦前到梦醒,他的神经一次比一次的崩溃,他努力的逃离,可他还是害怕,周围是冰冷闪过的黑白画面,只有他是无人伸手,不见天日的妖怪。

停了很大一会,他沙哑着嗓子继续问道:“那我们是怎么出来的。”

谭砚似乎是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将手中的书放到了书梯上,缓步走了下来,书梯自己移动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那本书也回归到了原位。

看着眼前情绪有点激动的江离,谭砚的缓声说道:“你还记得锦绣姑娘?”

“就是后街繁芜店的老板,是她把归魂井的大门打开的。”

“也是她帮我们制住了门口的那口钟,你要是有空去看看吧,那口钟变得不一样了。”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的向着江离的左前方走去,走了没两步他又停了下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你准备一下,我们这两天会出一趟远门,详情等我查完所有的资料再跟你细数。”说完这句话,谭砚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江离离开,谭砚也愣愣的呆在那里,归魂井的事情又一次冲上了他的心头,如果不是黑暗中他的心里防线太弱,想来,那个故事他死都不会说出口。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姜菀是姜国的小公主,荣宠无边,可并不骄纵。

姜国是个束尔小国,但百姓安居乐业,物产富饶,而姜国国主向来也都是以苍生为主,勤劳克己的好君王,就连姜菀也从小被父亲带着游历四方体验人间疾苦。

谭砚是姜菀从祭祀的雪山之巅捡回来的。

起初,他并没有世事之分,他只知道自己在这里年复一年的日子似乎是挺枯燥的,虽然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枯燥,大概就是在他的眼前只能看到漫天飘飞的白雪和雪山顶上层层皑皑的白雾,再多的就是肆虐的风,裹挟着冰冷的刺痛感冲刮过来,在这高山之巅,连动物都很稀少,更别说是人了。

姜菀当时大概是觉得他好看,才将他带了回去,他被置放在温暖的房屋里,同姜菀同吃同睡,无聊的时候就同一旁的杜鹃花说说话,虽然基本都是自己在说,要不就是晒晒今晚的月亮或者明日的太阳,日子活的比之前舒适多了。

姜菀当时也正是小女儿思春的年纪,每天晚上会有许多小心思告诉谭砚,可能是沾染了人气的原因,刚开始谭砚还没有什么感觉,但之后听得多了,他的心里有时会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流在心里,但下一次他还是会认真的当她的听客。

直到最后的几次。

谭砚并不知道当时的姜国因为物产富饶的原因而被当成了更大统治者眼中的肥肉,当然他更加不知道和亲是什么,但看着姜菀哭成那样,谭砚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一滴泪落在了谭砚的身上,他的心中起了一片涟漪。

他最后一次再见姜菀的时候,就如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她身上穿着那件自己第一次见她时穿着的红色的披风,带着属于姜国公主的配饰。

他想起姜菀温热的血溅落在窗台边常开不败的白色杜鹃花上,又滴落在他的身上。

而溅落在地上的血,像是绚丽的花一般将她盛放在其中。

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件事情了,还真的以为时间的流逝会掩盖住心里疤痕,这时才知道,有些事情它只会躺在你最深处的地方,冷冷的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在你最痛苦的时候笑着舒展腰身,血淋淋的自己掀开那层被掩盖完好的浮土。

关于姜菀记忆的沉渣泛起让时间突然就失去了计时的意义,手里的书让他翻开又闭上,直到窗外冰凉的月光照射在他身上才让他重新回过神来。

锦绣将归魂井束缚空间的房门打开的时候,看到的是两具没有魂的尸体,在井旁太长的时间,就算是完整的活人都会被吸走原本应该呆在身体里的灵魂。

她用匆忙学来的咒法,将两个人的灵魂从还没有完全到达井底的地方招了回来,将他们带了出去。

谭砚比江离醒来的早得多,与他不同,他是一个不会做梦的魂,所以姜菀从不会入他的梦来。

看到他醒来,锦绣从隐藏的暗处现出身来。

跟上一次见她不同,这次的锦绣已经恢复了姣好的五官,人看着也不再是木楞楞的了。她将手里的纸张递给谭砚之后就离开了。

江离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大厅之中,起初他是不敢进去的,他还是有些害怕,但是最后还是大着胆子跳了进来。

跟谭砚说的一样,现在的铜钟整个都跟之前见过的不一样了。

那原本黄红色的铜钟,现在就像是失去了养料一样变得发黑颓败,就像是长时间没有被浇灌的植物一样显得死气沉沉,而那上面原本两个首尾衔接的兽环,此刻也失去了踪影,一想到那两个将自己和谭砚逼得差点走投无路的罪魁祸首,江离就恨得牙根痒痒。

“怎么样,看够了嘛?”

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江离一个激灵,谭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来。

“你去收拾收拾,过两天咱们两个得去这个鬼市一趟,去解决一些麻烦。”

“你说什么,去鬼市?晚上那个?”

“不是人间的,是真正的鬼市。”

“现在时间尚早,我也让你当个明白鬼,别之后再给我拖后腿。”

“这个钟他叫梵钟,是上古时候用来焚杀神仙妖魔的神器,后来因为杀孽太重堕入了无边地狱,成了地藏王菩萨用以普渡的法器,但实在是因为它惰性难除的缘故,成为了第十九层地狱的镇杀器,从古至今,死在它手里或者在它手里魂飞魄散的神仙妖魔不计其数。”

江离听到这些,倒吸了一口凉气,赶忙向后退了几步,离开这个大杀招的范围。

“之后,因一些原因,导致冥界万鬼逃离,一时间六界百鬼夜行,众菩萨用法器打造了一个封印置放在它身上,让他成为了吸收鬼灵的容器,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堕气和神气的冲撞,开辟出了一个不属于六界之外的混沌灰色地带——鬼市。”

“虽然大部分灵魂都被束缚在了这个钟里,就是上次追我们的那群,但是有一部分的鬼顺着漩涡进入了鬼市之中,起初鬼市并不叫鬼市,而是因为在里面生活的鬼怪渐渐多了,才形成了类似长安城一般的市井,这才有了鬼市的名字。”

“这次问题的来源就出在鬼市之中,我们必须走一趟才能彻底解决掉这个问题。”

江离听完都愣住了,这件事的精彩程度真的比他这前半辈子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要感觉到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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