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眼欲穿大约就是这感觉。顾枫抱着臂站在楼门口的台阶上，等待着小五的车子到来。顾宅正堂里人都坐齐了，等着给小五庆祝生日。
昨晚小五来了个电话就说一句“明天我过生日，明晚过去”。知会式的，可是顾枫狂喜，赶紧筹备起来，准备餐食，做蛋糕。顾家人自不会扫她的兴，晚上都早早地到家了。可是这一等到了晚上8点钟，哪里还像来用晚餐的呢。
景天将长风衣交给琉璃，吩咐道：“你去给妈妈披上，晚上凉。”
琉璃乖乖地去了。然后母女俩站在台阶上等。“琉璃，你让外公外婆和家人们先用餐吧。”顾枫低语：“你也去，我等着。”
“妈妈——”琉璃心疼母亲。
“原来说好，小五这个生日我们一家去松岛的。这是小五的愿望，可惜，我葬送了一家团圆的机会。生日里他还肯回来看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没理由让你们都陪着。”顾枫忧伤。
“妈妈，我们进去等，好不好？你已经站了一个钟头了。”琉璃挽住女人。顾枫也没有坚持，自语道：“还是让大家先用餐吧。”
正堂里鸦雀无声，大家都不知说什么好。顾舟打破沉默：“也许小五有事耽搁了。要么爹爹妈妈，我们先用餐。”
“嗯，我们先用餐吧。我让小唐再热一下菜吧，都凉了。”顾枫往厨房走。
“也不饿。都等到现在了，就等着吧。正经的我们也从未跟小五在一起庆祝过生日呢。”江尘轻叹。晓逸也跟着附和了一声。
是啊。这孩子五岁了。尚在顾枫腹中时，罗宇就病重，小五在井上庄园出生，出生后的四年他们一直住在井上庄园，顾家人就没有见过面。今年初他们离婚分手，小五的第五个生日里才有了个机会在顾家吃蛋糕呢。不管怎么抱怨顾枫和肖罗宇的孽缘，孩子总是自家女儿生的，大家自然心疼。
顾枫的怔忡中，门厅里想起了脚步声，紧接着走进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小五噔噔跑进来，微喘口气：“对不起啊，有点事耽搁了，让你们等，不好意思。”他一副大人口吻。见了母亲还是孩子般扑过去，搂上她：“妈咪，我来了。”
“小五，来了就好！妈咪准备了好多好多你爱吃的菜。”母子亲昵了一会儿，他牵着母亲的手走近大家一一问候。
早有人去备餐了。不消一会儿一道一道菜品端上来。大家团团坐，小五在中间，众星捧月般，他不由得有些感动。抬眼看向母亲：“好热闹呢。我从未过过这么热闹的生日。”
“从此只要你喜欢，每个生日都会有好多人一起为你庆祝。”江尘感慨。
“谢谢外公。”小五开心，一边又支了小手，淡淡地：“怪道爹说井上庄园太冷清了，还是回这里来过生日好。”
顾枫忍不住问：“你爹身体如何？”
小五纠结了一小阵子，耷拉了小脑袋，叹息：“还行……是不太好。我本来要陪着他，可他说生日这天应该陪在母亲身边。母亲才是给了我生命，最不易最伟大的人。”说得众人心有戚戚焉。
“他怎么不好？”顾枫泫然。
“他总在昏睡，难得清醒能见我一面，和我说两句话，气若游丝般，你都不忍心和他多说。简直比年初那会还不如。那么多大夫看了，束手无策的……”小五盯着桌面，黯然：“今天我生日，我就想着来之前怎么也见他一下说句话，可是他睡了好久没醒。为了等他醒，讲句话，我就来迟了。”
顾枫跟着难过：“谁在照顾他呢？”
“只有健雄叔叔啊。”
顾枫看小五：“我以为会是健雄叔叔送你来……”
“健雄叔叔要照顾爹爹，井上师父还没有回庄园来。所以当回到庄园时，爹爹就找来了肖哲哥哥，说是以后做我的助理，照顾我保护我陪伴我，就像健雄叔叔对爹爹一样。”小五解释道，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我忘了介绍，这是我助理哥哥，肖哲。”
众人都盯着小五身后的人。顾枫也抬眸去看，竟是个陌生的男孩。那人身材修长，挺拔匀称，五官深邃，气质冰冷，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通体气质没来由地像一个人，五官仿似都有那人的影子，细瞧着却又没有一处是相像的。好怪异的感受。
“肖——哲——？”顾枫顿住。
“顾夫人好。”肖哲很有礼貌地微微颔首。
不知为何，顾枫心里对这肖哲有着怪怪的感受：“你也姓肖？因为进井上庄园为肖家做事吗？”
肖哲谦恭：“回夫人，我出生起就姓肖。”
“几岁了，家在哪里？家人还有谁在？何时起在井上庄园做事呢？”做母亲的刨根问底倒也正常。
肖哲从容不迫答道：“我今年16岁，马来西亚华裔，我和母亲一直住在那里。5天前少主让人接我到日本井上庄园，为浩然少爷做助理。”
“你父亲呢？”
“我没有父亲。我从没见过他。我和母亲相依为命。”
“你愿意为井上庄园做事？”
“我记事起就认识少主了。他供养我和母亲，几乎每年会来马来西亚看我们，供我读书，还找人教我功夫。所以我为他做事是正常的。”男孩冷漠有礼，干净纯粹。
顾枫莫名悸动。她从未听说过肖罗宇还供养着一个也姓肖的男孩？而且还每年都会去看他？一个16岁的没有父亲的男孩，肖罗宇完全有可能在20岁出头的年纪生下的孩子？她为自己冒出来的想法从内而外地震惊。
一眼看过去，家人都有与她同样的惊讶。
室内不同寻常的沉默，小五微咳了一声：“肖哲哥哥待我很好，功夫一流地棒，懂得的东西也很多。妈咪你知道的，能和我无障碍聊天的，跟得上我思维的人不多哦，哥哥算一个。”
顾枫垂眸看着儿子：“是呢。我记得你很抗拒伙伴，觉得他们都幼稚。你爹和你怎么介绍肖哲哥哥呢？”
“爹病怏怏地能说几句话？只告诉我说，从小就为我找好了一个助理哥哥，品貌学识功夫都是一流的，会像健雄叔叔一样永远陪在我左右。”小五轻叹。
“少主本来说等我年满18岁成年后再来井上庄园。因为他身体每况愈下，请我提前过来，问我和妈妈肯不肯。他于我们母子有恩，我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么会不肯。”肖哲补充道。
“那你母亲舍得你吗？她没有和你一同到井上庄园里来？”顾枫忍不住问出关于他母亲的话题。
“妈妈自然支持少主任何决定。我视少主如父，少主将浩然少爷交给我时说，浩然就如同我的弟弟，我要用生命保护他。”肖哲唏嘘。
“你也如同我亲哥哥一样的。”小五信赖地看向肖哲。“来，哥哥，一起坐下用餐。”
“我视你如弟，必舍命追随。但你是主，我是仆。浩然少爷，我站着就好。”他微笑。
“叫我小五吧。别少爷少爷地叫，好生分。”小五做了个鬼脸。
两个孩子很和谐。琉璃好奇地看着肖哲，开口了：“肖哲，你确实不必客气，我们家里不是井上庄园，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坐下来一起吃吧。”
“谢谢，琉璃小姐。但是不必。”他礼貌地拒绝了。
顾枫咀嚼着那句“视少主如父”，心里五味杂陈。只挤出句话：“肖哲，坐下一起用餐吧。”
“谢谢夫人。真的不必。再亲的感受，规矩还得有。”他再度拒绝了。
“那好。肖——哲——，谢谢你能照顾小五。”顾枫勉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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