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宅比他们想像的都要热闹。
大厅里,琉璃正在开心地拆景天从新加坡带来的礼物,父女二人有说有笑。
顾枫和肖罗宇的出现让大厅安静下来。健雄从车上抱下大小礼盒进门来看到这场景一时无措。他家少主比他镇定,吩咐道:“健雄把礼盒放在桌上去吧。”
屋内人彼此之间问候招呼,就又陷入了尴尬。顾枫清了清喉咙,唤道:“琉璃,你先过来下,我们有几句话要说。”
景天非常自然,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站起身,让出沙发位置:“小枫,你们坐这里和琉璃说话。”
琉璃定定地瞧着他们,摸不到头脑,又怕像上次说错话,求助地看向顾枫。女人走近来,低语:“明晚杨惠姗女士夫妇要请你肖爸爸吃饭,他们是好朋友,他们知道你叫琉璃,想让爸爸带上你。”
琉璃吃惊地捂住嘴巴,好半天才敢相信:“杨女士,那位琉璃大家,我可以见到杨女士吗?”
“是的。你肯不肯陪我去赴宴?”肖罗宇轻声问。
“当然,当然。”琉璃激动得跳了起来。
“谢谢你,琉璃。我选了礼服,你看看喜不喜欢?”罗宇走到桌前,打开了盒子。礼服精美,盒子中从头饰、臂袖、长袜、手包、皮鞋,配置一应俱全,精致考究。另一只盒子里放着一款琉璃吊坠。“这是杨女士送你的她亲手制作的吊坠,自由的天使。”
“好漂亮。”琉璃赞叹,放在自己身前比量。“我明晚就戴上它。”
他带来一堆让人惊奇的盒子。小姑娘已经忍不住了,触向里面一只高大的盒子:“这个又是什么?”
“加莱花瓶。你知道法国的加莱吗?”罗宇柔声问,一边打开盒子层层包装。那尊“我的心灵藏匿在黑暗的角落”横空出世,在大厅华丽的灯光下让人叹为观止的华美。
“怎么会不知道。你讲过的,19世纪的琉璃艺术大师加莱啊。天哪,这是心灵角落,也太传神了。”琉璃惊叫。
“这是加莱的真品。”罗宇俯身对着女儿微笑。
顾舟猛悟:“今天疯传一件琉璃瓶拍出1个亿的天价,难道是这件?”
“嗯,送给琉璃。”罗宇温和地说。
“送给我?”琉璃兴奋得懵了。“你说过,你最喜欢加莱这个心灵角落的花瓶,喜欢它浮雕的朴实中低调的奢华,喜欢极了这句诗。你教我念过这句法语Mon esprit se cache dans un coin sombre。我当时总发不cache这个音,爹你记得吗?”
爹——你记得吗?女儿脱口而出喊他作“爹”。你记得吗?
肖罗宇美眸瞬间温润,展开个绝美的笑容。可他不记得了。“我教过你这句法语呢。真好。Mon esprit se cache dans un coin sombre。”他纯正地念了一遍,念得很慢,发音很好听。
琉璃心里涌出难过,小声地喃呢一句:“爹爹,谢谢。”
肖罗宇直起身子:“我明晚6时来接你去赴宴。”
“嗯。妈咪一起吗?”琉璃问。
“不,就我和你。我的女儿琉璃。”他轻语。“那我先走了。”
肖罗宇走出去很久,大厅里都没人讲话,大家梦幻般的眼神盯着桌上那尊精美绝伦的琉璃花瓶。“这个太贵重了,先收起来吧。”江尘吩咐道。
“他是真有钱,一个亿啊,拍个花瓶。”顾晓懒洋洋道:“可他几时又想起来了琉璃是他女儿?”
众人将目光聚焦到顾枫身上。“就是出了点意外。”顾枫掩饰道。“请琉璃陪他去赴个宴,仅此而已。”
“一定是这花瓶拍的太张扬了。这男人无论怎样都摆脱不了他那目空一切不把别人放眼里的强势性格。”顾晓定论道:“他没有让你不舒服不开心就行了。”
景天听得一头雾水,琉璃善解人意道:“肖爸爸病了,失去了一些关于妈咪和我的记忆。简单说就是不认识我们了。所以爹爹你不必在意。”
肖罗宇坐在车里,脑子一转,突然说道:“健雄,景天一定会知道我失忆的事情,那么宫美希那边也就知道了。”
坐在副驾驶的健雄一紧:“是,可是,怎么办?”
男人眯起眼睛,豹一样敏锐,片刻道:“算了,既成事实,他们反正算不准我失了几成记得多少。盯紧宫美希那边的反映就好。正好看看她的动作。”
“是,少主。”健雄应道。
过来半晌,身后又传来少主的问话:“健雄,我从前对顾小姐是怎么个态度?”
“啊?”助理一愣。
“这话原也不想问,总是不想让人看出我破绽太多,被算计得更深。不过感情的事你大约也不知道更多。”他轻叹。
“您非常喜欢她,不顾一切不计代价,有时疯狂得一点都不像冷静自持的您。”健雄给出了这样的评语。
肖罗宇听得一竦:“这么夸张?”
“您所作所为比我说的还夸□□雄耸耸肩。“要不要我都讲给您听?”
“算了,这样听着太怪了。还是不要。”他似乎难为情了。
健雄长叹:“您看,景天回来了,本来已经够乱了。如今她和夏董又搅在一起。夏董心思单纯,这么多年就是一门心思倾慕大美女。他又不知道您失忆了,自然记得顾小姐是您前妻。以您和夏董之间的关系,他都肯冒着得罪您的风险追求顾小姐,瞧着架势对顾小姐是真动了心了。”
“我为什么能允许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呢?”肖罗宇似在反问自己。
“这话问得好。”健雄嘿嘿笑了:“你纵容顾小姐啊,凡事都要为她好。她是你的例外。”
“她确实很美丽漂亮,有才华,性情又开朗,追求者众多也不足为奇。”他冷静地结束了谈话。这评价不低。
自从知道这款“心藏”是肖罗宇设计的,顾枫对这个吊坠分外上心,天天戴着。和景天在秋千架下面对面时,景天盯着她的吊坠看:“他送的?”他抬手拿起来端详。
他的动作太随意了,顾枫后退了一步,让他的手落了空。
“这么久,想明白了吗?”景天不以为意,直接问道。
“想明白什么?”她本能反问。
景天微微叹息:“小枫,我可以给你机会比较,但是不表示我退出,并任你胡闹。小夏董可还讨人喜欢?一个月够长了,你比较得如何了?要他还是要我?”
他的直接,让她噎了噎,辩驳:“我早对你说清楚了,你只是琉璃的干爹,可以是我们的家人,但是我们之间其他关系结束了。”
“你还真是薄情得很。”景天居然只笑笑,摇头走近前:“行了,小性儿使够了吧。小夏能让你新鲜几天?终是我们平平常常过日子。”
“那个不一样。我说过很多遍,不想每天面对另一个他过日子……”她强调。
“嗯,喜欢我爱上我因为我长得像他,不想要我了,还因为我长的像他。你就是喜新厌旧,想换口味的说辞呗。”景天像在哄小孩:“可你总得稳定下来,不好这么花心吧。”
“我没和你开玩笑。”她坚持。
“我也没开玩笑,”他始终温和地耐心地说:“我们订过婚、怀过娃,组成一个家,同居过日子那么久,共同承担风浪,共同经营家庭,共同抚养琉璃。我照顾了你的情绪,今后还会宠你爱你。但是这次一个月够久了。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顾枫急了身汗出来,这怎么还说不通了呢。
景天的脸孔迫近过来,朦胧月色中,更与那人七分近似,顾枫片刻迷失间,他的手臂已经揽上了她纤细的腰身。唇瓣欺过来,凉凉地落在她颊上,呢哝一句:“想我了吧?”
她的瞳仁里放大的是那个“他”,温柔地吻她述说绵绵情话。原来她竟这么渴望“他”的吻和亲近,她心底好想“他”。三个多月了,“他”离开她有那么久了。以为随着时间拉远,能渐渐摆脱对那个人的依赖,可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就像肌肉记忆,不用思考也能描述出“他”。
他吻得她气息全乱了。她像一只小猫乖乖地趴在他怀里,主动地贴得更紧,像渴求更多的爱抚和慰籍。
景天对她的意乱情迷很是习以为常,他捏准了她就是对这张脸孔没有任何抵抗力。所以夏杰根本就不会成为对手。对手只是住在顾枫心里那个人,那个据说已经将她完全忘掉了人。那他就一次次击败“他”。
月色下,树影摇摇,人影憧憧。肖琉璃和父亲沿着小路走过来,一晚她都很开心,想把这见识分享给她爱的人们。“景爹爹和妈咪一定在那里。他们饭后一般在这里荡秋千说说话。”
曲径通幽,转过弯来,随风轻轻荡漾的秋千旁,两个拥吻在一起的人,贴得很近。肖琉璃的“景爹爹”刚喊出口,脸先臊得慌,忙抬眸去瞧身侧的男人。肖罗宇镇静如常,幽深的眼眸如沉着一块寒冰。
景天已经听见了琉璃的声音,松开了女人,走了过来,俯身亲切地笑道:“琉璃回来了。玩的开心吗?”
“开心呢。”琉璃回答,一边也走过去。
景天自然地对那男人说:“谢谢你送琉璃回来。”他牵过琉璃的手,招呼顾枫:“小枫,等到琉璃了,我们回去吧。”
琉璃挥手和肖罗宇告别,与景天往主屋走去。
顾枫定定地站着没动,仿似从刚才的梦里惊醒般,她又弄错了,羞愧得满脸通红,不远处那个人真实得让她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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