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3日
自从那天之后，卢卡斯每天都和我一起去钓鱼，尽管我们从来没有钓上一条鱼过。
卢卡斯也没有再凑过来与我搭话，我们像两尊沉默的冰雕坐在湖边。
这时一条小船向我们两个靠来，站在船头的人是朵丽丝。
朵丽丝用桨划水，将船停靠在我们面前，然后身姿灵巧地跳上了岸。
她转过身从船里拖上了一个巨大的网袋，甩到岸上，我注意到那时一些深绿色的长条状东西。
朵丽丝拍拍手，转过来，喊我们：“卢卡斯，阿尔伯托先生！”
我们一前一后走过去，走近了发现朵丽丝嘴里还在嚼着什么东西，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
朵丽丝给我们一人发了一把小刀，告诉我们袋子里的东西是某种海草，拜托我们帮她一起将海草削成小块。
见我盯着她的嘴看，朵丽丝弯腰拿出了一根海草，手上动作利落地削了两节下来，塞给我们：“这可以直接吃的。”
我瞅了瞅手里的海草，送入了嘴里，旁边的卢卡斯犹豫了一下也照做了。
入口先是咸涩的水腥味，我试着咬断海草，那海草在我嘴里发出嘣的脆响，然后便是一种类似薄荷的清醒气味爆发出来。
朵丽丝见到我和卢卡斯惊异的表情，得意地说：“是不是味道还不错？”
我和卢卡斯点点头，然后我们三个人便开始一边嚼海草一边干活，耳边只听到咔哒咔哒的声音，富有节奏。
一边干活，朵丽丝一边和卢卡斯闲聊，我则凝神听着。
朵丽丝：“卢卡斯，你是做什么的？”
卢卡斯说：“我是个画家。”
朵丽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那张红扑扑的脸蛋被风吹得粗糙无比，她好奇地问道：“那你只用画画吗？其他什么都不用做吗？”
卢卡斯说：“我一年用来画画的时间最多就一半，有名气后我得去各地办画展，还要去各种地方采风找灵感。”
当听到卢卡斯说有的时候他的画展会有超过一万人去参观时，朵丽丝小小惊呼了一声：“这么多人不会很挤吗？整个提尔佳周边都没有一万人呢。”
然后朵丽丝又问：“卢卡斯，其他地方是不是都很温暖呀？”
卢卡斯说：“不是，联邦北部城市也很冷，而且街道都很脏，没有提尔佳干净。”
朵丽丝听了有些高兴，说：“那肯定没有提尔佳美，她是天神赐给人间的礼物。卢卡斯，你是来找灵感的吗，采风？”
朵丽丝发音古怪的念出了采风这个单词。
卢卡斯沉默了，我抬起头看他，却见卢卡斯的咬肌鼓起，有些急促地喘着气，说：“不是，我现在不能再画画了，我只是来散心。”
不能再画画了？可是前天卢卡斯就坐在我对面低头画画，我的记忆从不骗我。
卢卡斯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细细思量着这句话，我从首都搬到南方小城市后，就没有再得到过关于卢卡斯的消息，但是偶尔从同事的八卦里我还是能够得知卢卡斯如今的名气的。
我想起挂在我租的房子上的那幅画，那是在我和卢卡斯甜蜜时候他送给我的。
朵丽丝毫无所觉，继续问：“那卢卡斯你待多久呀？阿尔伯托先生说他不知道要住多久，你呢？”
卢卡斯看着我，说：“再住一个月。”
一个月，那就是1月23日走。那我可以将我的计划最后一项定下时间，就在1月24日好了，我的死期。
在那之前，我想搞清楚卢卡斯来这里的原因。
我清楚地列下我的计划，为自己安排好死亡，我的二十六年人生从来都是如此，严格遵照计划执行，我不能允许最后一个计划因为卢卡斯而打破。
12月24日
今天是平安夜，然而俄多人不过圣诞节。
卢卡斯似乎也忘记这个节日了，但我还是拉着卢卡斯陪我一起庆祝。
平安夜是应该互送苹果的，然而这冰天雪地上哪去找苹果？
我想了想，去雪地里挖了块雪，搓成圆球，顶部用大拇指摁了个凹陷下去，然后捡了根小树枝插在上面，那树枝上还带着最后一片半黄的叶子。
我满意地看着这个作品，将它递给卢卡斯，轻声说：“平安夜快乐。”
卢卡斯没有伸手，反而苦大仇深地盯着那个雪苹果瞧，眼里不知怎么带出一股恨意来。
我为他的眼神而感到心惊肉跳，不由开始回忆我们的过去，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可是我和卢卡斯四岁第一次见面，七岁成为最好的朋友，十八岁滚上床，二十二岁和平分手，直到现在我们二十六岁重逢，我们从来没有吵过一次架。
就在我回忆时，卢卡斯伸手接过那个雪苹果，微笑对我说：“能不能帮我和这个苹果一起拍张照？”
卢卡斯带了相机来，他回房间从行李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相机来。
他坐在木屋门前，坐得端端正正，手里捧着苹果，脸上表情很柔和，我举着相机按下快门。
相机边沿吐出一次成像的相纸，我拿着相纸甩了甩，看着相纸上的颜色逐渐从浅变深，人的轮廓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我将相纸递给卢卡斯，他却没看，只说：“送给你的，平安夜快乐。”
这人怎么还是这么自恋，送别人自己的照片做礼物。我在心里吐槽，但还是收下了这张照片，将它揣进了内衣袋，贴近我的胸口放着。
回到屋里，我们很是惊喜地发现今天的晚餐有烤羊排，还有一种甜蛋羹。
朵丽丝笑着说：“我听说今天是你们那边的节日，所以我就做了顿节日晚餐。”
姐弟俩跑过来，一人一个抱住我和卢卡斯的腿，老妇人坐在桌边，朝我们微笑。
我一时讶住，半晌才说：“谢谢，平安夜快乐。”
卢卡斯没说话，他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