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草莓味的回忆

12月31日

今天卢卡斯拉着我看星星。

提尔佳的温差极大,白天有太阳的时候还有零上五度,而到了晚上就只有零下二三十度了。

我实际上很怕冷,来了提尔佳这么多天,从来没在晚上出过门。

但是提尔佳的夜晚竟是这么美,我没在纪录片见过,也无法从画上看到。

高纬度湖区的空气澄净寒冷,白茫茫的雪原折射着微光,视线并不算太差。天上全是星星,湖里也全是星星。

远处的湖面泛着蓝色,像是一块巨大的钴蓝玻璃。

我们俩从屋后的梯子爬到了屋顶上,两个人肩并肩坐在一块。

卢卡斯又从怀里掏出了一瓶酒,他将瓶口在房檐上用力一磕,瓶盖被磕飞落在雪地上,发出噗的一声轻响。

我暗自腹诽,卢卡斯这家伙不知道还藏了多少好东西,有时候我上楼经过他的房门,能看到里面摆了一大堆行李。

他把开了盖的酒瓶递给我,这次是烈性的伏特加,一口下去我浑身都暖和起来了。

我将酒瓶递回去,卢卡斯也仰头喝了一口。他这口喝得急,有没来得及吞咽下去的酒液流出到他的下巴上,我将视线挪开。

我开口:“卢卡斯,你来这里做什么?”

卢卡斯的声音又慢又轻:“你这么聪明,会不知道吗?”

“我为你而来呀,埃文。”

我的心里慢慢腾腾燃起了一把火。

我想起来卢卡斯曾送我的那幅画,实际上送我的时机并不是什么很愉快的时机。

我的学生时代总是很忙碌,我不分周末白天的泡在图书馆里,忙着算不完的数据和打不完的比赛。

而卢卡斯是学美术的,他的时间相对来说比我自由很多。但他要求我陪伴他,于是他一个隔壁美院的学生每天跑到联邦大学的图书馆里和我待在一起。

我正在我的平板上演算,卢卡斯却给我投屏了一段视频,打断了我的计算。

我把视频小窗,重新放大草稿打算继续算,卢卡斯挨到了我身边,伸手把视频重新放大,表情有些不高兴。

我心里想了想把卢卡斯惹不高兴的后果,于是放弃了计算,和卢卡斯凑在一起看完了那一分钟的视频。

是提尔佳的一段纪录片,彼时我还不知道这个美丽的冰湖叫提尔佳。

看完视频后,我垂首看卢卡斯,将他推直,继续演算。卢卡斯抢过我的笔,在我的公式下面写道:埃文,我们去提尔佳吧!

我在下面写:卢卡斯,我这个月有一个比赛,下个月有一个比赛一场辩论赛,再下个月有…

我还没写完,卢卡斯抢过我的笔,把他自己的话涂黑,在旁边画上了一个巨大的emoji,是一个愤怒的头顶火焰的小人。

然后卢卡斯就把椅子搬得离我远远的,手里拿着颜料不知道在涂弄些什么。

晚上我照常把人压在地毯上摆弄后,他勾着我的脖子,笑得懒洋洋的,告诉我,桌子上有送我的礼物。

我抱着他,去桌边看,是一幅画,那画上的提尔佳比纪录片里的更美,我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画里冰面光芒更加耀目。

那个晚上,我把人按在桌面上,画纸被他压在身下,染上了各种液体。

好在画已经被塑封过,擦一下就行。

这些回忆太过清晰,仿佛卢卡斯皮肤上的温度仍烫灼着我的指尖,我拿过酒瓶又喝了一口。

我换了一个话题:“那天你和朵丽丝说的不能画画是什么意思?”

卢卡斯没有很快回答我,他望着远处亮晶晶的湖面沉默了一会,才说:“就慢慢我有些认不出色彩了,那些颜色在我眼里都褪色了。”

我大吃一惊,有些艰难地问:“为什么会这样?”

卢卡斯低下头说:“我也不知道。”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轻快的语调:“不过也无所谓,我已经画了这么多年的画了,也有些画腻了,刚好我爸以前老念叨着让我继承他的诊所,回去做个医生也行。”

但卢卡斯的眼神却明显流露着悲伤,那情绪压得我心底火焰愈烧愈旺。

卢卡斯的父亲米切尔医生也可以算是我的熟人,我和卢卡斯的第一面就是在米切尔医生的诊所里遇见的。

我从出生大概就和一般小孩有不同之处。

我的父母都是高知人士,皆有体面的工作和不菲的收入。

他们也很爱我,但是我生下来除了最开始的一声啼哭,之后几乎不声不响。我的父母和保姆都吓坏了,他们带着我去看医生,米切尔医生用了各种仪器给我检查,最后摇摇头安慰我可怜的父母,说我什么毛病都没有,恐怕是天性不爱吵闹。

我第一次见卢卡斯就是我被带去做检查时,在米切尔医生的诊所里碰见他,他和我一样大,正因为挑食在被他的父亲打屁股。

回家后,我依然安安静静,喜欢看填字谜、拼积木、玩沙盒游戏。

我就这样保持安静孤僻地长到了七岁,然后我进入了首都第一小学。

在小学里我碰到了卢卡斯。

在上小学前我和卢卡斯不熟,我只见过他两次,第二次是父母为答谢医生,请米切尔医生一家来我家做客,这家伙玩我的游戏第一回合就死了。

是的我的记忆很好,我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父母带我做智力检测得到的结果是129。

卢卡斯和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太好,米切尔医生似乎把他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了病患,留给自己儿子的只有严厉。

医生是一份体面高收入的工作,更何况米切尔家有自己的诊所。米切尔医生希望儿子将来能够继承衣钵,做下一位米切尔医生。

然而卢卡斯从小离经叛道,读书时成绩回回倒数,多次被叫家长,到了高考更是瞒着父母偷偷去参加了首都美院的选拔,成了一位美术生。

米切尔医生勃然大怒,宣称卢卡斯要是敢去学美术,就永远被回家了。

米切尔太太是一位温柔娴静的女士,从来不曾违背丈夫的意愿,偷偷抹着眼泪找到我的公寓,求我劝卢卡斯回心转意。

我从上高中起就搬到了高中附近的一间公寓独自居住,卢卡斯和家里闹矛盾后就躲到了我这里来。

我陪着米切尔太太坐在客厅里,很冷静地安慰她:“米切尔太太,很抱歉我无法为你提供帮助,我尊重卢卡斯的意愿,更何况现在我也联系不上他。”

但实际上我们心知肚明,卢卡斯此刻就在我身后反锁的房间里。坐了一会见劝说无果,米切尔太太叹着气走了,临走前央求我照顾卢卡斯。

我说好。

等米切尔太太走了后,卢卡斯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两瓶草莓味的鸡尾酒,拉我在地毯上坐下。

他喝得很快,一边喝一边流泪,漂亮的脸蛋哭得乱七八糟,一头金发也乱七八糟。

不知不觉,我们两个人把酒喝光了。我们都是第一次喝酒,尽管是低度数的鸡尾酒,仍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然后我们两个人就搂在了一起,交换草莓味的吻。

第一次我们两个人都很青涩,公寓里也没有润滑和套。我用他的泪水和口水做润滑,直到把他弄得整个人都湿漉漉的。

糟糕,我为什么又在回忆这些,我不得不又喝一口冰冷的酒来压下我脸上愈来愈高的温度。

我一字一句斟酌着说:“卢卡斯,我希望你过得好好的,幸福快乐。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画画真正重要的是情感而不是技巧,就算现在分辨不清颜色,但你还可以用铅笔去画…”

接下来的话我没能说完,因为卢卡斯探身过来吻住了我。

我们坐在歪斜的屋顶上,他这个姿势很危险,我怕他掉下去,伸出一只手将他固定在我怀里,感受着他火热的舌尖在我唇上描摹。

一吻结束,我低头看着喘息不稳的他,柔声问:“心情好些了吗?”

卢卡斯说:“你还是管好自己吧,我听说你那些破事了。”

我心里一阵刺痛,眼前阵阵发黑,缓了一会才说:“新年快乐,卢卡斯,二十七岁快乐。”

尽管没有钟表,但我大概能推算出现在应该到了零点了。

卢卡斯抬头凑进来,在我唇上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说:“别伤心,埃文。”

然后他递给了我一条围巾,深蓝色的毛线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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