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露从床上弹起来。
“不是说明天再去吗？”
池尔摆手示意她别慌：“也不是现在去。”
李二姑娘现在估计是李家的重点保护对象，现在去除了惹她爹娘生疑之外没任何好处。
“不过的确得出趟门。”
蔺怀琛点头：“走吧。”
“去哪儿？”
锦露跟在两人后头。
“出去打听打听消息。”
池尔说着推开门，脚步定住。
门口，魏知言保持着敲门的姿势，没来得及落在门上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有事吗？”
魏知言收回手：“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出去打探消息。”
“行啊。”
池尔还没说话，身后已经有人替她回答。
魏知言闻声一愣，表情顿时变得古怪。
他站在门口，视线受阻，所以刚刚没看见里面还有个人。
蔺怀琛笑着走到池尔背后，礼貌微笑着看他。
魏知言从他的笑里察觉到若有若无的挑衅。
“他怎么在你房里？”
他语气有些薄怒，听着这话，池尔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给她送东西。”
代言人又发话了。
蔺怀琛的视线落到池尔左手手腕上。
魏知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那条坠着玉石的红色手绳。
两个大男人盯着她的手腕看总归让人不太自在。
池尔把手往后背了背，躲避魏知言的目光：“不是说出去打探消息？走啊。”
她这动作落在魏知言眼里却多了些别的意味。
魏知言掩去眼底落寞，点点头：“走吧。”
四人并行总显得有些招摇。
池尔停下脚步：“锦露，过来。”
站在边缘的锦露总算有机会挤到池尔旁边。
“这镇子街道本身就不算宽敞，你们两走后头去。”
被发配到一组的两个男人彼此沉默对视一眼，魏知言默不作声后退一步，拉开与蔺怀琛之间的距离。
“就这样吧，别跟得太紧。”
锦露学着街上同游的女孩子姿态挽上池尔的胳膊，池尔虽然略感不适应，但没拨开她的手。
“那什么，池尔。”
锦露喊了她一声，语气听上去犹豫又纠结。
池尔斜睨她：“有话直说。”
“你是不是……”
她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看上去好像没组织好语言。
池尔眉毛一挑：“我是不是什么？”
锦露干脆心一横咬咬牙把心底的疑惑问出来：“你是不是也对那个蔺怀琛有意思？”
她这个也字用得很微妙。
池尔眼皮一跳，回头状似不经意看了眼后头。
后面两人隔得老远，各走各的，仿佛中间隔了条天堑。
她回过头，不太理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锦露也答不上来，但就今天在房间里她和蔺怀琛的相处模式而言，蔺怀琛于她，肯定是有些不同的。
“你不觉得，你对他……”锦露顿了顿，思考着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池尔对他的不同，“过于宽容了吗？”
池尔作为一个女大学生，实在佩服锦露的遣词能力。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宽容？”
锦露有些急了：“哎呀，总之你能听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就行。就好比今天他给你戴手绳的时候，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锦露朝一遍撇嘴：“我在想，他会以什么样的姿势被你扔出去。”
然而事实是，蔺怀琛非但没有被扔出去，两人之间的氛围还怪怪的。
“你和他上一次在站台里遇到，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见吧？”
池尔扭头看了她一眼。
锦露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池尔摇头：“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笨。”
锦露：“……”
她晃晃脖子：“就算像你说的那样，我对他宽容，那也不过是因为我不想将他放到我的对立面去。”
锦露咂了咂嘴巴，想说一句当局者迷，但到底在嘴上把了门儿，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池尔和常人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某些方面情绪感知薄弱，是医学赋予她的定义。
锦露悄悄地看了池尔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她都已经这么厉害了，在情感方面迟钝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咱们现在去哪儿？”
池尔也不想在上一个话题做过多的纠结，她朝前头街道两旁的商贩看了一眼。
“买卖的地方八卦消最灵通。”
蔺怀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来，回答了锦露的问题。
池尔点点头：“走吧。”
几人拐进一间成衣铺子。
铺子里的老板本来在打瞌睡，听见脚步响动，瞧见进来这么些人，顿时精神了。
“几位看点什么，我这铺子里的成衣都是最时兴的款式。”
池尔装模作样地领着锦露挑选衣服：“这套怎么样？云纹织金的料子。”
老板赶忙接话：“姑娘真是识货，两位这般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姑娘，穿上我家的成衣那简直就是锦上添花。”
“包起来吧。”
池尔手一挥，一副富家大小姐的做派。
老板见这架势，心当自己遇见了哪家大小姐出来扫货，脸都快笑烂了，于是开始和几人攀谈。
“几位少爷小姐出手阔绰，不过瞧着有些面生。”
池尔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确实不是这个镇子的，来走亲戚。”
老板一脸恍然大悟：“难怪难怪。”
池尔像是被老板打开话匣子一样，装作好奇：“我们几人刚从前街露过，瞧见一家高门大院张灯结彩，挂了红灯笼，是有喜事？”
老板给她包衣服的手顿了顿：“小姐说的是前街哪家？”
“院门最大的那家，好像是姓陆。”
老板听到陆家，两只绿豆眼扫了扫周遭，确认没人，才小心提醒：“不瞒几位，若是无事几位还是离这陆家远些。”
锦露装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啊？这是为何？我还想着若是有喜事的话凑个热闹讨个喜酒喝喝，也算图个彩头呢！”
老板语言又止，不太好开口的样子。
池尔见状，手一抬：“这件也不错，给我包起来。”
她深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果然，老板又是一喜，边包成衣边跟她们吐露情况。
“几位少爷小姐就当听听奇闻逸事，可千万别往外传。”
蔺怀琛适时上前，佯装很感兴趣的样子：“哦？我就乐意打听些奇闻逸事，老板不妨说说看。”
老板清了清嗓子，说书似的：“各位有所不知，这陆家老爷有一个独子，小时候还好好的，越大，身子骨却越不行了。”
“病秧子？”
池尔接话。
“可不是嘛！”
老板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周围，谨慎得很：“这陆家老爷估计也是知道这少爷不是个长命的相，早早地就开始为他安排亲事了。”
“早早的？多早？”
老板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陆少爷十岁的时候，陆家就给他从外头接了个女人回来。”
池尔眉头微蹙：“十岁？不还是个毛头小子？”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这一家子也不知道是命不好还是怎么的，这女人才接近来不久就染了病，没两个月竟然就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
蔺怀琛直言：“死了？”
老板点头：“是啊，这事儿在镇上传了一阵，都说这女人命不好，本来捱死这个病秧子，这陆家家产不都是她的了嘛？谁曾想她连病秧子都不如。”
“这事儿后来也就不了了之，大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陆少爷大抵是捱过了个坎儿，也到了适婚年纪，他爹呢就开始给他张罗正经婚事。”
池尔眯了眯眼睛：“难怪这外头都挂上红灯笼了。”
老板摆摆手：“诶！不是！”
“不是？”
蔺怀琛手指在门边轻叩，问道。
“我说的这婚事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老板说着，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形：“那个女娃也是咱们镇上的，是个孤女，吃百家饭长大的。”
“想必这姑娘一定是美若天仙了。”
老板嘿嘿笑了两声：“小姐又猜错了。”
“哦？”
“这孤女从小孤苦无依，靠自己双手在码头做工，风吹日晒的，能好看到哪里去？”
池尔眸子里有情绪浮动，不过很快被她掩饰起来：“那，定是姑娘有别的过人之处，否则陆家怎么会无缘无故地选中她呢？”
“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总之镇子上都说这孩子算是苦尽甘来，飞上高枝儿了。”
“然后呢？”
“然后……”老板顿了顿，语气有些不易察觉难过，想来可能是也曾照顾过那孤女，“然后没到半个月，这孩子突发恶疾，当夜就没了。”
又死了。
“这，嫁两个死两个，陆少爷这是克妻啊。”
蔺怀琛语气淡淡的吐槽。
池尔接上他的话：“可，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老板点点头：“是怪，所以镇子上从前对阿瑶多有照顾的人心中有疑，去问了当夜给阿瑶看诊的大夫，大夫也说阿瑶的确是突发恶病，没有中毒的迹象。”
“没准儿大夫被收买了呢？”
蔺怀琛轻飘飘道。
老板摇摇头：“那大夫至死清贫，不像是收了钱的样子。”
“原来如此。”
池尔点头：“看来的确就是克妻了。”
老板感叹：“可不是嘛，所以我说各位小姐才要离那地方远些，免得沾染上晦气。”
“可他宅院如今这副模样，是又看上哪家姑娘了不成。”
老板长吁短叹道：“这家子糟心的，这次又盯上人李家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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