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达成共识要跟踪女人进山，但池尔和蔺怀琛不知道她进山的具体时间。
为达目的，两人索性准备在女人家院子外找个地方蹲守，以免错过一点风吹草动。
两人走了弯弯绕绕的一道，又来到女人家院子附近。
“你方向感很强啊。”
之前的一切试探仿佛没发生过，蔺怀琛语气如常赞道。
他倒也不是恭维池尔，而是发现不论多么复杂且绕的路，池尔总能找到对的那条。
池尔在女人院子隔壁随意找了处台阶坐下：“天生的。”
与其说是方向感，不如说是第六感。
蔺怀琛慢悠悠地走到她身侧也坐下。
他仰着头，注视天边一轮明月。
“如果不考虑如今的处境，今晚的月色还不错。”
池尔抬头只看了一眼，玉盘皎月挂于青云端，月光依然清冷。
她收回目光，没说话。
蔺怀琛不看月亮改看池尔，他问：“队友，你好像心情不怎么好？”
池尔听见这个称呼斜睨他一眼。
这个人倒是比徐瑾自信得多。
想到徐瑾，池尔微垂下眼睫。
原本想慢慢从他嘴里套些有用的消息，没想到这人抽身的速度比她想象中快一些。
“嘿。”
一双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池尔思绪回笼，身侧的人见她回神，说：“想什么呢？”
池尔惯性假笑：“没什么，就是在想你这样的人也会需要队友，挺出人意料。”
“我这样的人？”蔺怀琛来了兴趣，“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想听实话？”
“当然。”
池尔半弯着身子，一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偏头看他。
“我想，应该是强大，冷血，无所不用其极。”
蔺怀琛和她对视，表情依然平淡和煦，看似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说：“你对我有什么误解？”
池尔忽然咧开嘴，朝蔺怀琛灿然一笑，她脸上鲜少出现大表情，笑也是淡淡。
如今着眼，倒是衬得她这个人明媚又鲜活，蔺怀琛看得晃神一瞬，便听见池尔声音也带了笑意。
“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
对方配合极了，一声轻笑从他喉间溢出。
玩笑而已。
两人默契地揭过这个话题，池尔的注意力重新投入到眼前的方寸小院中。
好在下午多少睡了会儿，再加上山间夜风醒神，虽然夜深了，池尔却一点不困，一副精神头很足的模样。
蔺怀琛下午也是午休了的，他本身就不是觉多的人，此时也毫无困意。
干坐枯等，时间仿佛不知道动。
池尔保持撑着下巴的姿势垂着脑袋，盯着自己发白的鞋尖出神。
这双鞋当年也是时下最热门的板鞋，池耀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后来池耀不见了，他在家甚至没留下几样东西。
好在她那时候身高定型了，脚也没再长大，这双鞋还能穿很久。
久到被池尔洗得发白，鞋边脱胶，补了好几次，每次去补鞋那个老板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奇怪的怜悯。
盯着盯着，池尔发现鞋边补了好多次的爱开胶的地方又多了个小口子。
她叹了口气，心想等出了终点站又得去补鞋了。
蔺怀琛在她旁边双手后撑着，默默地看了身边的人半晌，听她叹气，紧随其后叹了声：“啧，好难捱。”
池尔搓了搓被夜风吹得冷冰冰的脸，没接话。
蔺怀琛并不在意她的爱答不理，继续自说自话：“你说那些热衷于看夜景的，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干巴巴地看一晚上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池尔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做到的，不过论起什么也不做的捱时间，她倒不是第一次。
她赌鬼老爸死的时候，妈妈不敢大张旗鼓摆灵堂，就在家里摆了遗像点了蜡，妈妈说他死得惨，没有家人相送她爸轮回路不好走，求她就算不情愿也来跪一跪，送她爸最后一程。
池尔就那么干巴巴的跪一晚上，虽然没流一滴泪，也权当为他送终了。
回神，蔺怀琛也没说话了，安静的坐在她旁边。
直到天边夜幕将散，远天渐白。
小院门口的门被人推开，陈旧的木门发出“咯吱”的声音，将等得神色恹恹的两人惊动。
池尔反应迅速，起身躲在了四方院墙后面，蔺怀琛紧随其后。
院中走出一个女人，正是昨晚把骨架拖去陵山丢掉那位。
她出门后将门带上，轻声嘱咐里头的人把门栓好，里面传来小女孩儿带着睡意的糯声：“知道了阿姆。”
确认女儿栓好门后，女人调头准备离开。
池尔和林怀琛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头，确保自己保持安全距离不会被发现。
女人丝毫未觉被人跟踪，脚步轻快地出了村子，往村后密林走。
“这是上山的路。”
池尔小声说。
蔺怀琛看了眼密林深处。
“你，能找到下山的路吗？”
池尔瞥了他一眼，低声说：“可以。”
像是给蔺怀琛吃了颗定心丸，他当机立断：“跟上吧。”
这座山和陵山不一样，陵山虽然只有一条荒芜小路，山势却不算险峻。
而她们现在所处这座山，虽有一条比之略为宽敞些的路，但山体陡峭，植被茂密，若不是极其熟悉山里地势和方位的，很有可能迷失在其中。
尽管上山爬坡很费力气，但两人一刻也不敢松懈，紧紧跟在女人后头。
翻过稍矮的一座山头，又进到更高更陡的山林之中。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面前的路渐渐开阔了些，女人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又穿过一片榆树林，女人停下了脚步，偷偷跟在后面的两人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池尔脚步顿在原地，呼吸一滞。
树林尽头是一片石林。
石林之上搭建着一方祭台，祭台两侧灌浇了许多石柱，一根接着一根，打眼望去约莫有几十根。
每一根石柱上都绑着一个人。
他们大多垂着头，容貌脏污难辨，不知是死是活。
而祭台的正中心则是雕刻着一个巨大的石碟，碟子里，整整齐齐地垒着几颗头颅。
昨晚两副没有头骨的骨架似乎可以解释得通了。
几十根石柱前站了好几个人，刚刚她们跟踪的女人也在其中，瞧这些人的打扮应该都是西陵的村民。
她们手持屠夫用的剔肉刀，仔细地剔着石柱上死活难辨的人的肉，她们脚边摆着一个石瓮，和昨晚在那个女人家里看见的大差不差，剔下来的肉被她们扔进瓮中。
“池尔，看。”
朝蔺怀琛指的方向看过去，池尔这才注意到，石柱后面的碎石堆上还躺着几个人。
那些人的穿着打扮很新潮，不像西陵人，倒像是跟池尔她们一样从外地来的“游客”。
几人被捆住手脚，嘴里塞着布团，用胶布绑着，但很明显还活着，因为他们正惊恐地瞪着石柱方向，生怕下一刻那剔刀就落到他们身上。
池尔和蔺怀琛小心地朝几人的方向前进了些，也里正在剔肉的女人们近了点，恰好能听见她们的谈话声。
“夷君，纸人扎好了吗？”其中一个问。
“还差两个，今天我得再带些山猪肉回去。”被叫做夷君的正是她们跟踪的那个女人。
问话的女人年纪偏大，头发都有些花白，但手里剔肉的动作毫不含糊。
“后天就要祀神了，你动作可得快点儿，今天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沈夷君笑了笑：“放心吧凤美姨，你还不知道我的速度？两个纸人而已。”
凤美姨哈哈笑了两声：“咱们几家人属你扎得最好。”
沈夷君跟着哈哈笑：“扎好了才能让山神大人满意啊。”
池尔和蔺怀琛就这么蹲在石林后头听着几人的谈话，蔺怀琛朝被绑的几个人扬眉，问池尔：“这几个是活的，要救吗？”
碎石堆上躺了五个人，光凭武力，蔺怀琛和池尔肯定能把人全救下来，但是一定会被发现，这样两人在西陵估计也混不下去了，更不用说完成任务。
池尔指了指最外头那个低声道：“咱们又不是神，救不下那么多，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似有所感，碎石堆最外侧的那人忽然抬头，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在看清石林后藏着人时，他本如死鱼般的眼睛猛然迸发出剧烈的求生欲，嘴里开始呜呜咽咽。
蔺怀琛朝他做了个嘘的动作，对方这才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收了声。
池尔放风，确认石柱那边几人正专心剔肉，无暇顾及这边几个，她朝蔺怀琛挥了挥手示意安全。
蔺怀琛得道指示，几乎是匍匐向前，三两下爬到边缘处那个人后头。
他脚被捆住，蔺怀琛摸索着，从外套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观察了下石柱前几个人的动向，确认安全，割断了男人脚下的绳索。
男子差点喜极而泣，蔺怀琛不给他激动的时间，因为一颗小石子砸了过来。
他几乎是拖着着人半蹲着朝前头跑。
男人来摔了好几下，脸和身体在石头上摩擦，大大小小地多了好几道口子。
巨大的求生欲让他顾不上疼痛。
蔺怀琛顺利把人半拉半拖着带到池尔跟前。
“她们要过去了，赶紧走。”
来不及多问，池尔和蔺怀琛两人拔腿往榆树林方向跑去。
男子见这两人没空也没想管自己，急得腿也不软了，赶紧朝着两人奔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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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47.迷雾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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