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了一路,等看到公交站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我才缓慢止步,我骤然有种从天上道地上的感觉,一瞬间天旋地转,转回龙驭。
我还喘着气,脑袋上大概率顶着呆毛,那模样估计很傻。
我看着,电瓶车前座的她。
好久不见。
我在心里说道。
她还是很好看,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倒是我被自己这想法蠢笑了。
几个月没有见而已,能怎么变。
她穿着一件黑立领外套,脸颊冻的很红,鼻尖也是。
我有点心疼。
她戴着对儿很丑的手套。
我今天临时在商店里给云青买礼物的时候,看到一对纯白的手套,手背那块秀着小绵羊头,很可爱,看着都暖和。
但那价格令我乍舌。
45。
“……”
你要不要干脆去抢钱算了。
虽然那数字令人眼疼,但是我要买给她。
她在国旗队,周一升旗一定冷的。也不知道她升旗时会不会戴手套,肯定不会。
总之。
我,要买。
忍清风不知看到了什么,捧着手机笑。我直觉有难,皱着眉道:“你她妈笑什么?”
“……”
她不理我。
温枯枝转过头,看我一眼,淡淡收回视线。
“笑什么?我也想看。”
“你看这个。”姓忍的把手机怼到温枯枝面前,脸上幸灾乐祸的,我猜想肯定跟我有关。果不其然,我余光瞥见—
啧。
不打草稿怎么把照片发朋友圈了。
我给她过生日的,照片。
温枯枝看完没什么表情,只“噢”了声。
忍清风:“还比心,笑死我了。”
“……”
老子日你妈。
我有些紧张的去观察温枯枝的反应,但她最大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她一直都这样,情绪总是滴水不漏,让人根本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我烦躁,冲忍清风摔裂子。
“别他妈笑了。”
真是贱的。
-
电瓶车只能带一个人,姓忍那傻逼把地方占了。
我只能跑着。跟个二货一样,再看着忍清风那傻逼样,心里就更来气。
我忿忿不平,开玩笑道:“喂,咱俩换换?你下来跑会儿?”
她拒绝的干脆。
“不。”
前面的温枯枝听到我们的对话,接了一句,“她感冒了。”
“……”
噢,我消停了,心揪了揪。
她感冒了,所以她坐后座就不会感冒了对吗?
所以我跑着,冷风吹着,再出汗,就不会感冒了对吗?
明明这女神后座,一直都他妈是我的专属。
我都开始怀疑,忍清风她就是故意的。
她冷,所以她懒的骑电瓶车,扯什么狗日的电车坏了。
成心的吧。
我心里冷笑,真说不出话来了,我不知道我这莫名其妙的怨气哪来的。
跟个怨妇似的在这挑事,觉得哪哪都不对,不顺着我来就是天的错,是所有人的错,我会神经质的用最坏的想法揣测每个人。
我真觉得我好偏激。
那时候我想骂她。
狗日的。
当着我女神的面儿,我只能强颜欢笑,苦涩的说:“她感冒,我也感冒了啊。”
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呢。
温枯枝支支吾吾说:“你……嗯。”
怎么说都是我不重要吧。
行。
我给自己套上层善解人意的面具,主动给她台阶下,显得多好脾气,“那我就争取一下,星期一全天请假……”
话没说完,就被忍清风打断。
她不知道又开始扯什么,温枯枝去听,我把话憋回去,不吭声了。
话题换了一轮一轮。
忍清风东扯西扯,我他妈边跑边迎合,说说她的事,说说我自己的事情。看似在跟傻逼说,其实都是说给我女神听的。
我已经忘了那时候我在逼叨什么,不过猜也知道应该是些很无聊的话。
“哥当初就开始边跑边说话,已经练出来了。”
只记得最清楚的一句就是这个,当时没人应我,我自知没趣,便敛了话头,听她们说。
心里默默想着,好像谁在意你边跑边说话似的。
明明知道跑步说话伤身体。
但我那时候就是想跟她说话,想跟她说一辈子,不然根本忍不住。
除非弄死我。
到后来,我连气都倒腾不过来,只好闭嘴。我也不担心冷场,反正某个姓忍的用不着像我这样狗喘气,她那废话那么多,除非白垩纪再次降临地球,人死不了,不然她这辈子都停不下来。
我们一直到了一家店门前。她俩停了车,我也停下来。
温枯枝:“云慕人呢?到哪了?”
忍清风掏手机,“我问问。”
我不知道她们问出了什么结果,因为我那时候已经开始发呆,并没有听到她们说什么,等我回过神来,她们便跟我说,要在这儿等云慕。
我没什么意见,跑了一路我这时候身上还是热的,在我发呆的时候,我们几个之间短暂的出现过冷场,她俩都抱着手机回消息,我傻愣着,有点尴尬,但又不敢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温枯枝要扔垃圾,她回过头,交代后面的忍清风:“叉着。”
“噢。”
忍清风头也不抬。
温枯枝自个儿下去扔垃圾。
我在一旁看着,气笑了简直。
就这么不想跟我有半点联系。
看她冷的脸红鼻尖红的,自己肯定也感冒了,一个劲儿吸鼻子,怎么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
那会儿也真是蠢的,旁边有那么大一家商店,三个人没一个有脑子的。
不知道进去躲躲吗?
我真的想质问她,为什么自己也感冒了不说,还要照顾着别人,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感冒了不能不出门吗?
回家头疼怎么办?要是发烧难受了又该怎么办?
这么冷,家里还离这儿这么远,一会儿完事了你还得把这傻逼送回去,你图什么?
你不知道让她自己扫个共享单车吗?
还是说她五岁孩子不让人接找不到地?
就你是好人,就你知道乐于助人。
……
但我没有立场,我什么都不能说。
我的这份关心,心疼,应该往哪里搁。
想到刚才还让她心疼我自己,我愈发觉得自己是个蠢货。
我叹了口气,带着点情绪道:“你看我这么个大闲人在这儿,你随便一开口我不是任你差遣?用得着自己跑一趟?”
不知道语气是不是有点重了,她没什么反应,只是把纸扔进垃圾桶,又坐回电车上。这期间看都没看我一眼。
“那脏啊。”
“……”
我心里一动。火气被冷风吹的降下来,我开始觉得我杞人忧天,有点可笑了。
她生病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发烧感冒了又不是没有人照顾她。
就算她今天不来又能怎么办。我还是会怪她,怪她故意不想跟我见面。
所以她该怎么做呢,在我眼里才是对的。
跟我这种人做朋友,一定很累吧。
我不认为她现在说这话还是在意我,这可能只是她的家教。
她的家教不允许她这么做。
这么想,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噢。”我走近垃圾桶,压下不耐的情绪,平静掩饰道:“反正我也要扔垃圾。”
“……”
-
云慕来后,温枯枝把礼物给了她。
忍清风这个傻逼,说她的还没到,快递显示明天。
我把我的交给她,几人寒暄聊天。
我心说这大冷天的,不是要去什么地方吃个饭再回,那走吧,怎么没人动呢?
于是我搓搓手,哈了口气,把这个问题抛出来,“所以你们是要去哪?还不走吗?”
几人沉默了。
还是云慕解释,“我家里还有事,所以我先走了吧。”
“我们也是。”
忍清风悠哉悠哉,“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显出落寞的神色。
这就,完了?啊???
就见了她这么一小面,完了???
我僵硬的挤出个笑来,也不好说什么,“行,那再见。”
道离别,她们相继离去。
我站在原地没动。
礼物送出去,人也见过了。
我这一趟似乎也到了头,但仍感觉孤寂,像缺了些什么。
我好难过,我只知道,我突然突然,好难过。
我大剌剌敞着拉链,冷风呼呼往里灌,她居然也没看见,或是看见了,不想管。
也对,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开始想我们现在的距离。
好远。
好冷。
冷的厉害。
我头疼。
我想到从前,我连拉链都没有拉到顶,跟她说我感冒了,她都要说我,要我把拉链拉到顶。
头疼欲裂。
我想到我之前只是随口一说我感冒了,下雨她就把她的帽子给我戴着。
我想到,我想到,她的关心,她掌心的温度……
或者我是接受不了这样巨大的反差感,所以现在才会如此难过。
我要死了。好难受。
为什么你这么好,为什么你不能心疼心疼你自己呢。
为什么你好到无可挑剔,让我找不到一丝缺点来劝我。
—来讨厌你。
我不知道我跑出来这么一趟是干什么,为此还跟我妈大吵一架。
我慢慢蹲下来,看着路过来来往往的车辆,慢慢的抱起了头。我身后是一家巨大的商店,灯亮的吓人。
那些温和的暖光,刺激我的眼睛,我闭上眼,突然想到什么。
我把自己浑身上下的钱都翻出来。
十块……二十块……五块。
四十一块。
那双手套,四十五。
为什么。
我开始觉得有些痛苦,偏偏,只差四块钱。
我本想把那双手套买下来,给她做新年礼物的。
但是现在。
我没钱了。
我愣愣的发着呆,摸了摸烟盒,想掏一根出来凝会儿神。
很烦,脑袋又重又沉,像灌了铅。
刚摸上烟盒,我突然就听到对街远远传来呼唤的声音。
“冷败笔!”
“冷败笔?!”
“啊。”我茫然的应着,风真的好大,我听到的声音并不真切,仿佛蒙着什么透过来的,又罩了层雾,朦朦胧胧。
我眯眼往对街看。
—是忍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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