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场游戏:慈安医院

车子仿佛行驶在巨兽的血管里,窗外是粘稠到化不开的墨色,吞噬了光线,也吞噬了时间的概念。车厢内,只有压抑的喘息和那个名唤许明熙的女孩无法自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在回荡。

灵笙靠在冰冷的窗边,胃部的隐痛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像有根无形的丝线牵扯着那早已溃烂的器官,提醒着他生命正在不可逆转地流逝。

他闭上眼,试图压下那翻江倒海的灼痛感,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病床前医生那张爱莫能助的脸。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异响,并非来自他的身体,而是源于……车厢前部?

他猛地睁开眼。

几乎在同一时刻,公交车毫无预兆地猛顿了一下,仿佛撞上了什么无形的壁垒。巨大的惯性将几个站着的人狠狠掼向前排座椅,惊叫与咒骂声骤然炸响,又诡异地被掐断。

因为,那个老旧得像是从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广播喇叭,发出了“滋啦”的电流噪音,如同垂死者的喉音。

紧接着,一个冰冷、平滑,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电子合成音,清晰地灌入每个人的耳膜,字句如同刻印在灵魂上:

【目的地】:慈安医院。

【任务等级】:D级(生存)

【基础目标】:存活至天亮(剩余时间:6小时)

【基础奖励】:生存积分 20

【警告】:猎杀者已被激活。

【规则宣读,第一项】:请所有乘客立即下车。拒绝下车者,视为弃权,即刻抹杀。

【规则宣读,第二项】:禁止在游戏结束前,逃离医院划定范围。

【规则宣读,完毕】:祝你们,游戏愉快。

最后四个字,被用一种近乎咏叹的、带着明显恶意的语调念出,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脊椎,让所有人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广播结束,死寂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冻结了每个人的动作和思维。

“医、医院?什么医院?!我不要进去!放我回去!呜呜……这到底是哪里啊!!” 第一个彻底崩溃的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她像受惊的兔子般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抓住前排座椅的靠背,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眼泪汹涌而出,在她苍白的小脸上冲出两道湿痕。

“闭嘴吧!妈的烦死了!一直哭哭哭哭!吵得人头疼!” 一个穿着背心、露出狰狞花臂纹身的壮硕男人暴躁地吼道,他额角青筋暴跳,眼神凶狠地扫过车厢,像是在寻找发泄恐惧的对象。然而,他微微颤抖的双腿和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惶。

没有人动。车门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那不是夜晚的自然黑暗,而是一种仿佛能吸收光线、声音乃至生命力的虚无。仅仅是凝视,就让人产生一种即将被吞噬的眩晕感。

绝望如同瘟疫般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就在这时,“咔”的一声轻响,在凝滞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是金属卡扣弹开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视线聚焦在车厢中段。那个容貌昳丽得近乎妖异的男人——穆承铮,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根本不存在于这老破公交车上的“安全带”,好整以暇地站起身。他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迟滞或恐惧,仿佛刚才那段死亡宣告只是列车员的普通到站提醒。

他无视周遭那些或惊恐、或麻木、或祈求的目光,像拨开舞台前的帷幕一样,轻松而随意地挤过僵立如雕塑的人群,径直走向那扇敞开的、通往未知黑暗的车门。

他的步伐从容不迫,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韵律。黑色修身T恤勾勒出精悍的肌肉线条,每一步都踏在人心跳的节拍上,与车厢里绝望压抑的氛围形成了荒诞而尖锐的对比。

在经过车门时,他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他偏过头,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无比地锁定了依旧坐在后排、脸色苍白如纸的灵笙。

那一刻,灵笙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胃部的绞痛奇异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彻底看穿的冰寒。

穆承铮的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微妙的弧度。那不是鼓励,不是同情,甚至不是简单的玩味。那更像是一个高明的棋手,看到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终于被放置到棋盘预定位置时,露出的、混杂着评估与兴味的……期待。

然后,他再没有任何犹豫,身形微动,便一步踏入了门外的黑暗,身影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瞬间被那粘稠的墨色彻底吞噬。

就在穆承铮的身影被黑暗吞没的同一瞬间——

灵笙贴胸放着的黑色车票,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绝不容错辨的温热感!

这感觉一闪而逝,快得仿佛是错觉,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灵笙冰冷的四肢百骸,让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震。

这车票自出现起,触手便是深入骨髓的冰冷,仿佛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此刻,这突如其来的、短暂的温热,显得如此反常,如此诡异!

它是因为穆承铮的离开?还是……因为穆承铮刚才那意味深长的“注视”?

一个荒谬却无比强烈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挣扎出的火星,骤然点亮了他被病痛和恐惧侵蚀得近乎麻木的脑海:这个男人,和这张车票,和这个诡异的地方,有着某种超越他理解的、深刻的联系!

也就在灵笙因为这微妙感应而心神剧震的同时,那个花臂男人似乎被穆承铮的从容离去彻底刺激到了。

或许是被那种视危险如无物的态度所羞辱,他猛地一把推开身边一个瑟瑟发抖的年轻人,恼羞成怒地吼道:“操!装什么逼!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老子就不信这个邪!有本事现在就把老子弄死!”

他非但没下车,反而一屁股重重地坐了回去,双臂抱胸,挑衅似的瞪着空无一人的驾驶座,脸上横肉抖动,试图用强横来掩盖内心深处不断滋长的恐惧。

车厢内剩余的幸存者,包括刚刚回过神的灵笙,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复杂地聚焦在花臂男人身上。有人带着一丝侥幸的期待,有人则是纯粹的恐惧。

一秒,两秒,三秒……

什么也没有发生。

窗外依旧是死寂的黑暗,车内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花臂男人脸上那强装出来的镇定,开始渗入一丝真实的得意,他嘴角刚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噗。”

一声极轻微的、如同夏日湖畔鱼兒吐泡般的声响。

在所有人惊恐到极致的注视下,那个男人的身体,从头部开始,如同被一块无形的、绝对精准的橡皮擦抹去,瞬间分解成无数细碎而黯淡的彩色光点。没有惨叫,没有挣扎,甚至没有留下丝毫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不到半秒钟,他坐过的位置上,空空如也,只剩下空气中突兀地弥漫开的一丝淡淡的、类似于电路板烧焦后的臭氧味。

抹杀!

规则是真的!那冰冷的广播声绝非玩笑!拒绝游戏、试图挑战规则的代价,就是如此干脆利落、如此残酷的——彻底湮灭!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后,是更加疯狂的、歇斯底里的恐慌!人们像被投入滚水的饺子,哭喊着、咒骂着、推搡着,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扇敞开的车门,仿佛晚上一秒,那无形的厄运就会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轰然落下。

灵笙强忍着胃部因极度紧张而加剧的、如同钝刀切割般的绞痛,以及喉咙里翻涌的腥甜感,被人流裹挟着,踉跄地下了车。

当他冰凉的脚底彻底踏上潮湿而布满裂纹的水泥地时,身后的公交车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如同幻影般融入了浓重的雾气之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退路,已断。

眼前,只有那座匍匐在愈发浓郁夜色下的巨大阴影,如同一头被时光啃噬殆尽、只剩嶙峋骨架的远古巨兽残骸,正张开黑洞洞的巨口,等待着他们的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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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朝云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