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点的钟声似乎还在空气中回荡余音。灵笙站在空旷的公寓楼下,夜风卷着废纸和落叶,打着旋儿吹过他单薄的身躯,带来刺骨的凉意。他下意识地紧了紧并不御寒的衬衣,胃部的隐痛在寒夜里愈发清晰。
他看到原本空荡荡的公寓楼下,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公交站牌。上面用仿佛干涸血迹般的暗红色字体写着:
444路公交车
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信息,站牌像一块冰冷的墓碑无声地立在那里。
灵笙停住脚步,四下寂静无声,唯有夜风穿过街道,偶尔传来“呼呼”的响动。仿佛除了灵笙外,再没有其他活物了。
晚风带着沁人的凉意,吹得他单薄的衬衣簌簌作响,贴在他清瘦的骨架上。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抱紧双臂,试图留住一点温度。
他攥紧了掌心那张冰冷坚硬的车票,隐约感觉到,就是这里了。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了一声沉闷却不算刺耳的喇叭声。
灵笙猛地回头。
那辆在他梦中反复出现的、锈迹斑斑的公交车,此刻正无声无息地停在他面前,仿佛它一直就在那里,只是从未被人察觉。
老旧的车身布满斑驳的痕迹,车窗内一片昏黑,映不出丝毫光亮。锈蚀、陈旧、污秽不堪,像从坟墓里刨出的棺椁。
这时前车门嘶嘎一声向内打开,露出同样昏暗的车厢内部,像一个沉默的邀请。
灵笙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抬脚踏了上去。
车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也仿佛隔绝了生路。
车内光线暗淡,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混杂的陈旧气味。他第一眼就望向驾驶座——那里空无一人。方向盘自行缓缓转动,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控。
灵笙压下心头的悸动,选择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在他坐定的瞬间,公交车猛地发动,发出沉闷的轰鸣和吱吱嘎嘎的金属摩擦声,平稳地驶入浓郁的夜色中。
他定了定神,开始打量车厢内其余的乘客。
只见不算宽敞的车厢内,零零散散坐了十几个人,他们有男有女,分散在车厢各处,却无一例外地被死寂和绝望笼罩。有人双目圆睁布满血丝,有人蜷缩颤抖低语喃喃,有人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直到一个压抑不住的、细微的啜泣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这是什么地方?呜呜呜……”
灵笙望去,那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旧T恤的女孩,约莫十七八岁,瘦弱得像一株缺乏光照的植物,正努力把自己缩得更小,眼泪无声地滚落。又像是还在抽条的柳枝,面孔还带着少女独特的青涩感。
此时她的大眼神里噙满泪水,身体抱缩成小小的一团。女孩只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上了一辆老旧的公交车。但是随着公交车开向她完全不熟悉的方向,这个“梦”却越来越真实……
“我要回家……这到底是哪里……”
然而,车厢里的其他人对此毫无反应,仿佛她的哭泣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他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恐惧或狂热里。
灵笙的视线掠过一张张绝望扭曲的脸:一对情侣相互依偎着,女方看起来十分害怕,一个模样略显狼狈的女人,一个花臂看起来很凶的高壮男人……
最终,他的目光钉在了斜前方。
那里坐着一个男人,和这节死亡车厢格格不入。
他姿态闲适得像在观光巴士上,微仰着头,靠在窗边。窗外是流动的、吞噬一切的黑暗,而他的侧脸在微光下,呈现出一种玉石般的冷白质感。仿佛察觉到灵笙的凝视,他毫无征兆地转过头。
四目相对。
那人有一双极其漂亮的桃花眼,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只有一种打量新奇物件般的、纯粹的兴趣。他嘴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目光却像冰冷的探针,瞬间刺穿了灵笙所有的防备,直抵那颗被病痛和恐惧侵蚀的心脏。
灵笙猛地垂下眼,胃部传来一阵熟悉的痉挛。
那不是因为病,而是源于一种被天敌盯上的、本能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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