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之上,惨白的追光灯如同囚笼,将灵笙和郑怀瑾牢牢锁在中央。四周,是十几个面带凝固恐怖笑容的木偶,它们空洞的玻璃眼珠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仿佛在等待着模仿者的任何一个细微差错。
空气凝滞,带着陈腐灰尘和木头朽烂的气味,吸入肺中都带着刺痛。
模仿动作本身并不复杂——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尽可能接近那非人弧度的“微笑”,然后,是那几乎要将腰骨折断的、深至膝盖的鞠躬。
难的是在这样一群诡异存在的注视下,压下心底翻涌的恐惧和生理性的排斥,去完成这些充满恶意的、非人的姿态。精神上的压力远比身体上的负荷更令人窒息。
灵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胃部因紧张而加剧的隐痛。他回忆着木偶们刚才的动作,嘴角肌肉有些僵硬地向上牵扯,形成一个毫无温度、甚至带着几分冷冽的弧度。然后,他缓缓弯腰,头深深低下,视线所及是斑驳的地板和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些木偶视线如同实质,刮擦着他的脊椎。
郑怀瑾同样面色凝重,他推了推眼镜,努力模仿着。他的动作比灵笙更显斯文,却也更加吃力,鞠躬时甚至能听到他腰椎发出的轻微声响。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终于,两人勉强完成了这令人极度不适的“微笑与鞠躬”。
就在动作完成的瞬间,头顶的追光灯猛地闪烁了一下,如同相机快门。两张颜色暗沉、印着扭曲小丑图案的游乐券,从舞台顶棚的黑暗中缓缓飘落,像两片枯叶,落在他们脚边。
成功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弯腰捡起那带着阴冷气息的“奖励”。仅仅是这第一幕,就让人心力交瘁。粗略估算,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分钟。
他们快速回到观众席,许明熙立刻抓住灵笙的胳膊,小声问:“灵笙哥,你们没事吧?”
灵笙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郑怀瑾也坐了下来,轻轻活动着腰部,显然刚才的鞠躬对他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穆承铮依旧保持着那副悠闲的看戏姿态,甚至轻轻鼓了鼓掌,声音在空旷的剧院里显得格外清晰。“不错的开场,”他点评道,目光落在灵笙身上,“表情再‘真诚’一点就更完美了,小可爱。”
灵笙懒得理会他的调侃,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舞台上。
随着他们回到座位,舞台上的木偶们再次动了起来。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将它们笼罩。紧接着,一阵极其诡异、完全违反人体工学的舞蹈开始了。
它们的胳膊像被折断的翅膀般不自然地扇动,腿部如同老旧的钟摆一样僵硬地踢踏,脖颈更是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近乎360度地缓慢旋转!玻璃眼珠在旋转过程中,依旧死死锁定着观众席上的三人!
这根本不是舞蹈,而是噩梦的具象化。
许明熙吓得捂住了嘴,把惊叫死死压在喉咙里。郑怀瑾的眉头锁得更紧,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拳。就连穆承铮,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淡去了几分,眼神里多了一丝审视。
“第二幕:《木偶之舞》。请临时演员登场模仿。”提线木偶检票员那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没有退路。
灵笙和郑怀瑾再次站起身,走向那片被诡异舞蹈占据的舞台。这一次,压力更大,因为刚才的“表演”已经清晰地展示了失误可能带来的死亡威胁——那悬在舞台上方阴影中的铡刀,虽然未曾落下,但其存在感却无比强烈。
上台后,灵笙强迫自己进入一种高度专注的状态。他不再去思考这些动作有多么反人类,只是将全部精神投入到观察和模仿中。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后背,额前的黑发黏在皮肤上,带来冰冷的触感。他努力协调着四肢,模仿着那折断翅膀般的臂舞和钟摆似的腿步,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力求精准。
郑怀瑾同样全神贯注,但他毕竟年纪稍长,身体协调性和柔韧性不如灵笙。在做一个需要快速转头兼高抬腿的复杂动作时,他的速度明显慢了半拍,抬腿的角度也因腰部不适而略有偏差。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偏差!
“锵——!!!”
一声刺耳的金铁摩擦声撕裂了空气!
舞台上方,一道巨大的阴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啸着落下!那是一把锈迹斑斑、布满暗红色污渍的巨大铡刀,锋利的刃口在追光灯下反射出森冷的光,直直朝着郑怀瑾因抬腿而暴露出的脖颈劈去!
死亡的气息瞬间攫住了所有人!
“小心!”灵笙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几乎在铡刀启动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他眼疾手快,猛地侧身狠狠拉了郑怀瑾一把!
郑怀瑾被带得一个踉跄,向旁边扑倒。
“嗤——”
铡刀擦着郑怀瑾的后颈皮肤落下,冰冷的刀风让他汗毛倒竖!“锵”地一声巨响,铡刀深深嵌入他刚才所站位置的舞台地板,木质地板瞬间裂开,碎屑飞溅!刀身兀自嗡嗡作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郑怀瑾摔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后颈,指尖触及一道火辣辣的细微血痕。只差毫厘,他此刻就已经身首异处!
剧院内一片死寂。
许明熙吓得瘫软在座位上。穆承铮坐直了身体,眼神锐利地盯着台上。
提线木偶检票员空洞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表示。
也许是因为他们完成了大部分动作,也许是因为规则并非绝对严苛。几秒后,追光灯再次闪烁,又两张游乐券缓缓飘落。
但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感到喜悦。死亡的威胁,已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人的脖颈上。
郑怀瑾在灵笙的搀扶下,踉跄着站起身,捡起属于自己的那张券,声音沙哑:“多谢。”
灵笙摇了摇头,扶着他走下舞台。两人的后背都被冷汗彻底浸透。
此时,时间又过去了近半个小时。
提线木偶检票员的声音,如同丧钟,再次敲响:
“最终幕:《永恒谢幕》。”
舞台上的木偶们停止了那疯狂的舞蹈,齐刷刷地,缓缓抬起僵硬的手臂,指向舞台的上方。
追光灯随之抬高,光柱刺破顶棚的黑暗,照亮了那里悬吊着的东西——
那是一些被生锈铁丝捆绑、扭曲成抽象雕塑状的人类尸体!他们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身体以不可能的角度折叠着,构成了所谓“永恒谢幕”的恐怖造型。
原来,“模仿”的最终目的,就是让玩家“加入”这最终的谢幕,成为这永恒展览的一部分。
冰冷的寒意,瞬间贯穿了灵笙和郑怀瑾的脊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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