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所有惨绝人寰的景象背景里,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看到了穆承铮。
那个男人就站在那里,双手悠闲地插在风衣口袋里,脸上依旧是那抹熟悉的、玩世不恭的微笑。但此刻,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暖意,只有彻骨的冰冷和一种……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戏剧般的残忍。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饶有兴味的审视,嘴角的弧度似乎在说:看,这就是你在意的一切,多么脆弱。
与此同时,先知那嘶哑的声音与他看到的每一幅惨状同步,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意识深处低语、回荡:
“你终将腐烂……从内部开始……”
“你谁也救不了……你的善良是徒劳……只会吸引更多牺牲……”
“你所信赖的……终将背叛你……或者……早已将你视为玩物……”
“挣扎吧……但终点早已注定……回归你的病榻……那才是你唯一的真实……”
这些精准打击他内心最脆弱处的影像和低语,如同无数把冰冷的锉刀,反复切割、碾磨着灵笙的精神防线。
他感到浑身冰冷刺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胃部传来熟悉的、刀绞般的剧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尖锐,几乎要将他最后的意识撕碎。
他几乎要本能地缩回手,想要尖叫,想要逃离这无间地狱般的折磨!绝望的黑暗如同潮水,即将淹没他的头顶。
但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边缘,他死死攥住了口袋里的车票!
那坚硬、冰冷、带着独特纹路的触感,像一枚燃烧着最后火焰的楔子,猛地钉住了他即将崩溃的意识!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此刻”正在经历一场考验!一场与他内心最深恐惧的搏斗!这不是现实!
幻境里,那个正在被蛆虫啃食、在孤独中死去的“他”,猛地抬起了头!尽管身体正在腐烂,但那双眼眸中,却迸发出一种从灵魂最深处燃烧起来的、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对着那片操纵一切的虚无,或者说对着那个隐藏在斗篷下的先知,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微弱、嘶哑,但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穿透了所有幻象:
“我…既然存在!我……就要活下去!无论……是哪种现实!”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触动了某种古老的法则。
所有恐怖的幻象如同被重击的玻璃般轰然消散!那侵蚀精神的恶毒低语也戛然而止!
“砰!”一声轻响,那颗“真相之颅”上的绿色火焰瞬间熄灭,掉落在坑里,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整个小屋陷入了彻底的、令人心安的黑暗与寂静。
几秒钟后,幽绿火焰重新在坑中燃起,但光芒明显黯淡、微弱了许多,仿佛也耗尽了力量。先知的身影似乎更加佝偻萎缩,它缓缓抬起枯瘦得如同鸡爪的手,无声地指向门口。
地上,放着四张崭新的、边缘仿佛还闪烁着微光的游乐园券。
他成功了。他承受住了“厄运的回响”,碾碎了心魔,赢得了双倍的奖励。
灵笙几乎虚脱,冷汗已经彻底浸透了他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冰凉的触感。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每一块肌肉都在哀鸣。
他踉跄着上前,一把抓起那四张仿佛带着余温的券,不再有丝毫迟疑,几乎是凭借本能,连滚爬爬地冲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小屋。
房门打开的瞬间,周遭景象再次扭曲、模糊,变回了游乐园那熟悉的、虽然诡异却相对“正常”的夜景。冰冷的、带着甜腻**气息的空气涌入肺部,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却也驱散了一些脑海中的混沌,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穆承铮似乎早就等候在门外,依旧保持着倚靠路灯杆的姿势。他看着灵笙苍白如纸、冷汗淋漓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脸色,以及手中明显多出来的券,眼神深邃如古井,缓缓道:
“看来……你看到的‘节目’,比他们的都要精彩。”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关切还是嘲讽,但那目光却仿佛能穿透他狼狈的外表,直视他刚刚经历过的惊心动魄。
灵笙扶着膝盖,感觉胃部的绞痛仍在持续,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他勉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声音沙哑得厉害:“我进去多久了?”
穆承铮抬起手腕,看了看那块造型复古的金属手表,“四十多分钟,接近五十分钟。”随即,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不加掩饰的赞赏,“能从里面拿着双倍东西出来……小可爱,你比我想象的还要顽强得多。”
灵笙没接他的话,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扫过周围:“郑怀瑾和许明熙呢?”
“哲学教授还在那边怀疑人生,重塑他的世界观呢。女学生吓坏了,在平复情绪。”穆承铮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灵笙看到郑怀瑾独自站在阴影里,望着天空,身体僵硬,仿佛变成了一尊沉思的雕像。许明熙则蹲在地上,肩膀还在微微抽动。
灵笙猛地抬头,狐疑地看向穆承铮。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复浮现出刚才幻境中,穆承铮那冰冷的、带着残忍笑意的双眼。
“你怎么出来得这么快?”他声音沙哑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和探究。这区别太大了,大到不合常理。
穆承铮脸上的赞赏笑意未减,反而更浓了些,仿佛觉得灵笙这个问题问得格外有趣。他轻轻歪了歪头,用一种介于玩笑和坦白之间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暧昧语气说道:
“嗯?可能因为……我付‘钱’付得比较爽快?或者说,里面的那位‘先知’,觉得我的命运乏善可陈,看了一眼就懒得再多费口舌了呢?”
他的回答依旧滴水不漏,将所有的真相和秘密,都牢牢锁在那张俊美却莫测的面具之后。
就在这时,郑怀瑾似乎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一些,他步履有些飘忽地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那种信仰被摧毁后又强行粘合的痕迹。他看向灵笙,眼神复杂,声音低沉:
“灵笙,那个地方……是地狱,也是……哲学家的炼狱。”他顿了顿,补充道,更像是在对自己强调,“但它无法否定‘存在’本身。”
灵笙看着受到巨大冲击却仍在挣扎的郑怀瑾,又看了眼不远处惊魂未定的许明熙,再回想自己刚刚在幻境中经历的绝望与背叛感,一股深刻的寒意,如同冰冷的蛇,缓缓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这个游戏,这个游乐园,它不仅仅是在用怪物和死亡威胁他们。它是在精准地挖掘每个人内心最深的恐惧、**与执念,然后用最残酷的方式加以拷问、放大,直至摧毁。
而穆承铮,他置身事外的姿态,他远超常理的轻松,他看似玩笑却暗藏机锋的话语……他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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