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玩具情人(100)

他步履沉重走向站在一旁的女人。

古教练终生未育,更没有立遗嘱,为了定安复兴,他还跟妻子离了婚,所有的生活都围绕着足球转。

前几年,甚至可以说是围绕着白蕴转。

“师母。”白蕴愧疚地再次鞠躬,“我……”

“不用说了。”师母冷淡回绝,“老头子替你挡了灾,你想对得起他,就好好踢球,让他在天上就别惦记着这点破事了。”

白蕴眼眶一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师母,我不会让教练失望的。”

又是一句平平无奇的场面话,配合他的表现,很难有说服力。

白蕴咬唇,退到一边,心里又翻来覆去地反刍和减虞的那些天方夜谭般的谈话。

就在他恍惚如梦般听着哀乐进行送别时,一记响亮的咒骂震惊四座。

“白蕴,该死的是你!”

穿定安队服的中年男子挥拳。

“你害死了古教练!还不下跪扇巴掌认错!”

白蕴眉头颤动,右脚往后撤了一步。

“滚出定安!白蕴滚出!”

“滚出灵堂!你不配来吊唁古教练!”

“是啊!古老因你而死,你还只顾着陪女朋友,你这个畜生!”

唐希塔双手一张,护在白蕴面前,生气大喊:“保安呢!怎么让这些恐怖分子混进来了!”

白蕴站稳了,低声道:“别乱说话,他穿的是15年前那个赛季的队服,他是老球迷。”

唐希塔愕然回头:“那又怎么样?是球迷就能这么说你吗?”

白蕴道:“我踢得不好,该骂。”

“可是怎么也不该这么骂。”

“骂都骂了,还分好骂坏骂么。”

白蕴意外的冷静,并未被打击得一蹶不振。

连寇齐志都忍不住跟裘徽说:“白蕴今天很奇怪,我还以为他上来就会哭。”

裘徽漠然道:“这些球迷是你带进来的?”

寇齐志道:“他们是资深球迷了,当年你在青训,万阙拿最后一顶光辉之冠他们就是会员,有资格来给古教练送别吧?”

裘徽道:“你最好也送他们去参加孔天为的葬礼。”

**

古德的大弟子谭理走在灵棺前边,怀中抱着古德的遗照。

后边紧跟着的是裘徽,他戴着一双白手套,将在到达墓地后为恩师扶棺。

另一个人选按情理应让白蕴来,但白蕴不愿意,拒绝了,便换成赫尔曼梵高。

小号低沉地奏着弦乐。

青草绿地跟绿茵场很像,白色挽联自台阶拉到墓碑跟前。

白蕴举一把黑伞,为师母遮去连绵的雨珠,西装笔挺的右肩一滴滴水滑落。

肩头滴滴答答的触感,让白蕴想起古德总往他身上砸磁铁块。

古德喜欢研究战术,常常换阵,用各种搭配检验白蕴作为前锋的适应能力。

他将战术的时候,更衣室大白板拉到中间,大家一边换衣服套袜子,一边听古德用荧光笔用力地敲白板。

白蕴从小听课就不认真,古德一开讲,他就乱七八糟地把球衣往脑袋上套。

古德拢起一堆彩色磁铁块往他肩膀上砸。

“白蕴,别以为你能耐。”古德骂道,“下半场变阵型,秦达当伪中场给你打配合,你别乱跑位!”

白蕴一把将衣服扯下来,露出让人没法生气的笑盈盈的脸。

“知道啦boss。”

师母弯腰给曾经的丈夫献上一束百合花,白蕴连忙将伞调低。

记者没给进墓园,但有围观的其他祭拜者将镜头对准白蕴,拍下了他神游天外的样子。

小号声停了。

谭理一脸沉重地走近,挂遗照,转身,让出位置,站到师母身旁。

赫尔曼跟裘徽扶棺走到已经挖好的墓坑右侧,单膝下跪送灵棺下葬。

赫尔曼来到白蕴这一侧,想要接过他手中的大黑伞,白蕴摇摇头。

“你不伤心。”赫尔曼说,“云,这不像你。”

白蕴说:“有人在拍,你别吱声,分分钟嘴型给解码了。”

赫尔曼从善如流切换母语。

“为什么不哭。”

词汇比较简单,他教过白蕴,就是不知白蕴这先天小学圣体还记不记得。

白蕴道:“在下雨,下雨不能哭。”

赫尔曼摘下手套,再次抢伞柄,这次抢成功了。

碰到白蕴瘦削的骨节,是温热的。

“你可以哭。”赫尔曼低声说,“如果你想继续休假,我可以带你去见我的祖母,她在电视上看见你哭了,说你哭得很好

看,她想亲吻你的眼泪。”

这一长串叽里咕噜白蕴纸听懂前四个字。

“眼泪要用在刀刃上,懂吗。”白蕴看到孟擎在仇视地盯着赫尔曼,于是碰了下他的肩膀。

赫尔曼自顾自道:“她喊你孩子,我会教你孙子见到祖母应该怎么行礼。”

“听不懂,别说了,我不会哭的。”

白蕴在人群中精准找到围观者的镜头,一字一顿重复:“我,不,会,哭。”

上头条吧,爆热搜吧,骂我吧。

我绝对不会离开定安,绝不。

仪式结束后,众人走下台阶,大巴车已经在墓园停车场等待。

“谭哥。”白蕴脱离队伍追上去。

谭理要送师母回家,闻声,解锁车子先送师母上车,然后才走向白蕴。

“白蕴。”他客气地点点头,“什么事。”

白蕴平静道:“有个疑问想问你,一直没找到机会。”

谭理道:“你挺会找机会的。”

白蕴听出他的讽刺意味,眼皮垂下来。

谭理是球队老大哥,备受队员敬重,退役后也屡次回到费兰娜观战,口碑很不错。

正因此,他指出万阙伪造证据时,万阙才会如遭天打雷劈。

因着万阙,白蕴跟谭理关系一般,谭理多年来也向万阙表达过善意,只不过万阙不接受。

当年球赛白蕴都一场不落地追,对谭理就没有孔天为那般鄙视。

“我想问的是,孔天为真的有幽闭恐惧症吗?”白蕴问道。

“……有,怎么了。”

“很严重?”

谭理换了个姿势站,沉思道:“小孔,他……你可以问问他家人,我记得他被锁过一次更衣室,后来两天都没来训练,据说是去医院拿药了,哦对,葛洋也知道,他帮忙看过药,毕竟不能乱吃。”

“我听王叔说以前定安高层很迷信,拒不装修更衣室,才会导致窗户又漏风,屋顶又漏水,而且灯也是最老旧的白炽灯。”

“迷信只是传说,那时候赛程太密集,部分球员薪水过高,财政入不敷出。”

薪水太高的无疑是如日中天的万阙。

白蕴追问:“俱乐部拿了那么多冠军,有冠名费有广告费,怎么还会入不敷出呢?”

谭理道:“财政需要用钱的地方你根本没法想象,白蕴,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白蕴无视他的指责,头铁继续问:“哦,你是指打点记者之类的吗?或者掩盖丑闻需要巨大花费?”

谭理扭头看车:“你还是去问老王他们吧。”

“等等!”白蕴急得拉他,“还有个问题,就一个,问完我就走。”

谭理已近50,被白蕴拉得一踉跄。

他皱眉凝视白蕴,意图让他想明白自己的身份,别这么没大没小。

白蕴挑衅道:“真就一个,否则我去孔天为葬礼上问你?”

谭理:……

没想到白蕴这么死皮赖脸。

连带着这张艳丽的脸庞都无赖起来。

“我对俱乐部,对队友,对任何人,都问心无愧。”谭理猜到白蕴的问题,缓缓说道。

“哦。”白蕴耸肩,“所以阙哥案子开庭时,你没有撒谎?”

谭理愠怒,目光凌厉地将白蕴扫了一遍。

开口仍坚定,不容置喙:“当然没有。白蕴,小阙受了苦,你要帮他走出来,而不是害他继续沉沦。”

白蕴却执拗地再次问:“阙哥所说的录像,你真的没有亲眼看过?”

“没有录像!”

谭理见他紧紧盯着自己,跟鉴定他有没有撒谎似的满脸狐疑,不禁拿出老大哥威严。

“白蕴,你适可而止!老大跟天为怎么说也是因你而死!你不能光为了万阙就不管俱乐部,别忘了,是谁把你从市队带到定安来!”

“boss看过录像吗?”

“白蕴!”

谭理彻底被激怒了。

这个在新闻里被古德宠得无法无天的年轻球员,居然在恩师葬礼上质疑他的人品!

但他骂出口后,才发现白蕴的表情不对。

悲伤?

认命?

心死?

谭理本想给白蕴一个巴掌,让他吃点亏,学学怎么尊重人。

这会儿手扬到半空,却迟迟没打下去。

“白蕴!”康锐泽赶来。

白蕴呆愣愣地注视谭理的脸,什么话也没来得及说,就被康锐泽拉走了。

雨刚停,康锐泽的大光头格外油亮。

“怎么是你。”白蕴喃喃说。

康锐泽头也不回:“因为我上车太慢,被阿图尔罚来抓你,早知道再跑慢点,让谭理先把你揍成烤鸡翅膀。”

白蕴道:“你不是不想理我吗?会沾我的霉运。”

康锐泽回头,抓住白蕴的脖子将他推了几步。

白蕴淡淡嘲讽:“上次贺平川在更衣室,把我球衣扔垃圾桶,你不还一脸理所当然吗。”

康锐泽指着他的鼻子:“记打不记吃,你他妈就该下放去二线队当大爷!”

他猛地松了手。

“教练死了,他为了留下你做过多少努力,你根本不知道!白蕴,你变成这样就是自找的!”

白蕴油盐不进:“哦,谢谢,我不会改。”

他发现自己现在很喜欢说“不”字。

不改,不走,不行,不哭。

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这样的口癖很烦吧。

叮。

不知从哪传来清脆的、如同金属搭扣落入孔洞的声响。

白蕴回头,墓园停车场远处便是草地,辽若旷野。

柳树枝衔着新发的嫩芽尖,微风拂过逗落雨水,充满初夏那种汁液丰沛的盈润气息。

他走上了大巴车。

迈入百章大关!

跨年啦!2024我写了好多好多字呢,嘿嘿。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祝各位2025都能实现心愿,健康快乐度过每一天!

ps.特别鸣谢小黑猫宝宝,给到足足的排面(掌声如雷)!等我红了(划掉)你就是我的天使投资人(狂塞糖果),爱你(づ ̄3 ̄)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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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玩具情人(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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