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玩具情人(45)

电梯又换回了陶素琴的照片,亮堂堂照着她优雅不失威严的微笑。

5L——1L——

还在往下。

原来那个没有标数字的圆按钮是直达地下的。

两人分别站在电梯两侧,陶舒琼借反光整理衣服裤子,说:“你是不是很怕冷啊。”

减虞道:“还可以,A市四季温差不大。”

“我刚不小心碰到你的手心,好冷,跟摸冰箱里刚拿出来的芒果一样。”

“四肢凉跟神经末梢的血液流动有关系。”

“嗯。”陶舒琼点头,“我就天生体热,不过有时候早上赶地铁,穿衬衫还是有些凉。”

减虞抬眼,轻飘飘地问:“你还坐地铁?”

地铁事故就发生在7号线,去学校只有这条线路,自恢复运行后客流量锐减。

陶舒琼说:“我还不会开车,司机去接我的话公司标志太明显了,我不想被同学议论。”

“没有心理阴影?”

“……有一些些。”

陶舒琼短暂挤出一个笑,嘴动了眼睛不动,跟她在股东大会上敷衍记者时差不多。

“车子已经不是那辆车子了,司机也不是……但我坐地铁后,妈妈会经常来梦里找我,所以还好。”

减虞冷哼一声:“那你还是少坐坐吧,做梦是什么好事?”

陶舒琼轻声说:“公司上市暂停了,我想早点努力恢复妈妈在时的样子,研发、生产、运营、销售,全都要学,真的挺累,司机虽然是方叔叔帮我挑的,但他不在,我也不敢随随便便就相信别人,坐车的时候都要保持120分的警惕,不敢睡,在地铁还好一些——”

1楼闪过去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电子屏都没有亮红灯。

减虞垂眸,掌心朝上,仿佛托着一团空气,通过气体的流速测算他们进入了地下几层。

泰方生物竟然拥有如此深的地下空间。

不知呈给证监会的招股说明书有没有如实报告。

“你对方君正的信任来自何处?”减虞知道,这个问题一定与他们即将去的地方有关。

泰方的秘密,乃至方君正的秘密,都有可能得到解答。

陶舒琼已经很熟悉乘坐时长了,闻言,在电梯门前站好,对减虞说:“方叔叔是私人保镖,他离开公司,是不需要经过董事会讨论和公开的,但是,管理层对他的意见一直非常大,起初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后来遗嘱公开,方叔叔才告诉我——”

“叮”。

电梯门打开。

幽冷的蓝色光线射了进来。

“公司在军队的授权下,还在研发一条秘密研发线,这事在管理层只有方叔、我妈、研发公司的首席、一名首都谴派的驻地办事员知道,现在我成了妈妈的继承人,所以我也有权利,也有义务保护好这条研发线。”

什么样的研发连工人都不需要?

二人走出电梯,一片宽阔、空旷的空间在眼前展开。

哒哒哒,陶舒琼的高跟鞋清脆地响着,荡起回声,足以证明这个地底空间四面延伸得很远。

灯光打得非常暗,像是生存着什么对光线过敏的动物,只能保持目视大约三步路的距离。

减虞停在一个玻璃缸前。

陶舒琼多走几步,绕到另一面,两人相对。

减虞在细致看缸里的东西,陶舒琼则看着他。

这个玻璃缸里横放着一条小臂长的丝带,看上去平平无奇,要说特殊,也只有颜色跟航天服材料很相似,银色,光滑平整。

由于丝带是铺平的,没有团起来更没有系成什么形状,所以没有褶皱,看不出是否柔软。

就是这样一条丝带,躺在约一米长、半米宽的玻璃缸内,五面全封,底部荧光托正在冒着白郎朗的寒气,仙气飘飘。

要是在前面放个牌子,写上“月球出土上古珍品:嫦娥专用束发带”就更逼真了。

这里像个博物馆。

减虞正想问,陶舒琼却说:“嘘。”

随后给了他一个敬请期待的眼神,屈起手指,在玻璃缸上端敲了三下。

噔,噔,噔——

丝带开始蠕动。

没有眼花,就是一条蚕宝宝那样蠕动。

中间的地方往上拱了一下,然后传到一端,再传回来,就像艺术体操里的带操,随着运动员手部动作舞出波浪。

当然,这里没有运动员,丝带也没有系在什么东西上边。

它空无所依,像是刚刚被陶舒琼吵醒了,正努力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挪过去。

陶舒琼满意地看着减虞的表情,用气音说:“银柱蛱蝶,这是它的拟态,发现于亚马逊河流域的热带雨林,基因提取回国后重

新编码,去处了它的翅膀基因,只保留茧体,上次我来的时候,它才只有这么宽。”

她两只手比了大概一支笔的长度。

“长得很快,伪装得很好,对不对?”

减虞道:“这不像是动物。”

热带雨林的拟态一般是模仿苔藓、树枝、枯叶、石头等,且大多有花纹。

这条“丝带”太完美了,浑身没有一个眼,更没有圈节纹。

“嗯,我们将基因嫁接到了无机材料上,理论上来说,它不是碳基生物,而是某种混合金属,但是通过输入信息,它的确能自然生长,我不是学生物的,具体解释不来,只能告诉你这些。”

说罢,陶舒琼再次敲击缸体,噔、噔噔、噔噔噔噔——

随着节奏越来越快,“丝带”猛得昂起“头”,然后如一道闪电般冲了过去!

……噔。

陶舒琼及时收手,双掌按在玻璃缸上,令震动戛然而止。

“丝带”从高速猛冲减速为0,只在眨眼间。

“金属?声频可控?”减虞抬头,目光如利箭,“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卖保健品的生物公司,不好好研究怎么治病,跑来研究生物编码,研发新金属来了?

陶舒琼玩够了,招招手:“再来看这个。”

这时,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靠近减虞,撞到了他的脚后跟,减虞猛地回头,陶瓷刀立刻横在对方脖颈处。

两颗又圆又大的眼眶跟他对视。

一具骷髅!

“啊,忘了跟你说了。”

陶舒琼明摆着故意的,见减虞如此提防,还后退了半步,不禁笑出声来。

“这儿都是机器人,别担心,除了我们俩没有活人,别人进不来的。”

减虞抬手想要推,骷髅架子就飘了出去,没有脚步,也没有滑轮,波澜不惊地绕着玻璃缸划出一个半圆弧线,朝陶舒琼微微弯“腰”。

如果那截仅有一根甘蔗粗细的金属条就是“脊柱”的话。

减虞看向地面,并未铺轨道,这骷髅的移动的方式难道是磁悬浮?

“机器人?”

他一言难尽看着陶舒琼按上大拇指,机器人“胸腔”的肋骨丝滑打开,她手伸进去,取出两个防毒口罩和护目镜。

原来骨架外有一层透明涂装,但一点也看不出来,光线的折射好像在这里失效了。

“你管这东西叫机器人?”

酒店送外卖的弱智机器人就这个用处,按规定路线行进,AI调教顶多到能听懂“你好”和说“帮我关上门吧”的智力水平。

外观甚至都懒得裹一层硅胶。

陶舒琼把东西递给他,全副武装穿上,说:“叫啊,替人工作的就叫机器人咯,在这待久了还是有感染和辐射风险的,首席都是在11楼操控机械手。”

他们经过数个或竖立、或横放的玻璃展台,里头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减虞沉默跟在陶舒琼身后,并未好奇地去探究到底放着什么。

“我们在墨西哥、南非、阿联酋、葡国都有实验室,驻地特派员只向我妈妈……现在是我负责,没有目标任务,也没有项目,你可以把这条研发线当成招投标,军队需要什么,我们就根据现有进度提供方案,不中标也没有关系。”

面前是满满一缸流动的液态物。

鱼缸大小,无色无味,液体在微微地颤动。

同样吸收不了光线,从哪个角度看,颤动的幅度都相同,仿佛是一组密度极高、肉眼无法分辨的微型水晶球。

减虞猜想,这大概也是某种动物金属的杂交品种吧。

另一具骷髅机器人悄然来到身边,分立两侧,手臂忽然上举,自关节处断开,伸长到了三米多高的地方,拉下来一个黑色的三角盒子。

陶舒琼道:“这是‘记忆朊’,朊病毒的朊,不过别怕,它不是从病毒演化而来的,而是仿照镓的分子结构研发出的生物金属,只因为拥有一些跟朊病毒相类似的特性才这么取名。”

减虞道:“朊粒蛋白的异构体,羊瘙痒症朊粒蛋白,不含核酸,可自我复制,传染性强。”

他一字一顿问道:“你们在研发生化武器?!”

难怪泰方生物对网络安全这么重视。

陶舒琼无奈道:“好吧,你比我聪明多了,我其实不是很懂……不过公司绝对不是私自研发的,听方叔说,要不是为了入医保,我妈也不会答应——算了,光说没用,不妨你试试就知道了。”

骷髅启动黑色三角盒子,无数道红色的光线射出,打在骨架上。

“试?怎么试?”减虞说,“化骨水么?白肉进去骨架子出来?”

陶舒琼嗔怪道:“你把我也想得太坏了吧,怎么可能!”

她指着红色光线:“扫描下你的生物信息,记忆朊就能认你为宿主,等你把手伸进去就知道了。”

减虞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陶舒琼点了点自己衣服拉丝的地方:“你不是随身带武器吗?虽然地铁案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但你还是摸到了于鹦的线索,要不是你,案子没那么快破,我还没给你报酬!”

“你说的报酬就是采集我的生物样本,让我做一坨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小白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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