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鹰要来抓小鸡啦,哈哈哈——”说罢,挥舞鞭子朝玩家甩去。
状似疯癫,但力道还是收着的。
玩家们如同收到了指令,瞬间畅快尖叫散开,往二楼窜,偌大一块空地立马没人了。
“快跑!被抓到会代替他关进冷水医院!”说这话的也许又是一位NPC。
厉宁聪机灵得很,拔腿就往食堂方向跑。
他娘的,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这个关卡相当于通往二楼的主线任务,必须逃脱boss才能上去。
而被boss抓住,就意味着要代替他成为老鹰,抓下一个玩家,才能继续游戏。
该说不说,那蓝条纹衣服的风味太足了,谁穿谁像精神病十年经验拥有者。
正当十几个人成功跑上去的时候,惊起一串此起彼伏的尖叫,人潮又急匆匆退了回来。
小马呆愣愣看着先前在电梯上遇到的那位白裙女孩儿长发散乱,头歪腰斜做丧尸状,一步步走下楼梯。
“我……不……想……死……你……想……吗……”
她哑着嗓子拉长长的尾音,随机抓住一名摔倒的男生,弯下腰去,扒开头发,张嘴,吐出一根血红的舌头。
玩家们又要躲鞭子,又要躲丧尸,手忙脚乱你撞我我撞你。
“呐,这就叫机智!”厉宁聪不知身后已乱成一团,跑得虎虎生风,还不忘嘚瑟,“玩这个内核就是要随~时~跑~路——”等等,那小子心脏不行,应该也不能跑吧?
都快到食堂了,厉宁聪才发现小马没有跟上来。
“次奥,人呢!”
完蛋,肯定被抓去当老鹰了。
厉宁聪一拍大腿,花三秒思考,还是决定回去解救小马。
那弱鸡谁都跑不过,能抓得到谁?真在里边憋到天黑都不一定出得去。
岂料他还没伸腿,就被人捂住嘴勒住腹部往后一带,拐进了食堂的闸门。
“呜呜!”
他瞪大眼睛,以为又是剧情任务,刚想吐口水恶心下偷袭者,却闻到了那人冰凉指尖清淡的松烟香。
这香可不便宜,是道教圣地兰谷寺特有药材的尖货。
兰谷寺依十大名山之首的陀山而建,陀山最高峰叫执节峰,峰顶云雾缭绕,生长着名为悬扇的中药材,味道十分特殊,做成香更名贵,厉宁聪也就闻了那么一次,至今念念不忘。
“靠!”等对方松手,他骂骂咧咧转过来,“减大爷!你不在家写稿,跟哪个黄毛约会来了!”
食堂不大,就六张方木桌,坐着几个人,听到这动静,纷纷朝厉宁聪投来怀疑的目光。
草木皆兵。
减虞踢开椅子,右手下压:“坐下,少大呼小叫。”
“我正好要去找你呢!”厉宁聪半个身都扑在餐桌上,“你是不是把我给卖了?嗯?快如实招来!”
减虞:“四胎难产,没办法。”
厉宁聪:“那你好歹找个合我口味的咯!”
减虞:“合你口味?还有比小马更符合人设的吗。”
厉宁聪痛心疾首:“就非要一模一样的人设才写得出来?你变了!你再也不是那个在按摩浴缸里做双人运动还能酝酿出万字严肃批判文学的减虞了。”
关于掉马这件事,减虞跟踪厉宁聪两人不过十几分钟,就想清楚了前因后果。
没想到他随便找了个网凰,就直接命中方大队长那苦命的儿子。
人是他心血来潮找的,跟黄莉接头的地点也是他定的。
想甩锅都不成。
黄莉告诉他,方君正是从方索缇做换心手术那年才性情大变的。
这对离异夫妻在泰国相识,毕业旅行的黄莉初见方君正,便疯狂迷恋上了他身上那股狠绝的气质。
没成想,就一夜情的功夫,黄莉就怀孕了,她坚持把孩子生下来,想方设法联系方君正在泰国常出没的几个场所的老板,告诉他有了个儿子。
她原本想就这么单亲过着,没想到有一天方君正回国,一言不合就向她求婚。
婚后方君正还是动不动失踪,性子也冷淡,从不把她带去认识家人、朋友,但这对黄莉来说已经足够幸福美满了。
说到这,黄莉咬牙切齿。
“我知道他在泰国干的不是什么好狗当,还以为他真的没有朋友,可他呢,平白无故就多了个踢球的兄弟!”
方索缇体弱多病,长到8岁心脏功能衰竭,急需换心。
那时,方君正还陪在儿子身边,根本看不出以后会绝情到抛妻弃子。
幸运再次降临到黄莉头上,有天她收到医院通知,说匹配到了和方索缇配型高度契合的新心,马上就能动手术,紧接着,方君正就再也来看过儿子。
电话也能打通,那端平淡冷漠:“老子不想养病秧子崽。”
手术成功了,方索缇成功续命,方君正却消失了。
黄莉到处找丈夫,去泰国,去缅甸,找了所有能找的人,方君正却如人间蒸发。
“当时我想到,只有一个可能性。”黄莉木着双眼说道,“他是把自己的心,换给了小缇。”
她怀疑丈夫在某个隐秘的病房溘然长逝,越想越觉得像真的,不禁日夜以泪洗面,缠着医院要捐献者的联系方式,医院当然不会给。
黄莉患上严重的抑郁症。
直到某一天,她看到方君正出现在狗仔报纸的夹缝,出席某个污点球星的听证会。
“我太蠢了,都是我一厢情愿,呵呵,我早就该想到,8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匹配得了36岁的壮年男人心脏呢?”
减虞用指节不断地敲陶瓷杯。
强势如黄莉抹掉了眼泪,双目恨恨射向他。
“姓方的就算是个双性恋,能被社会认可,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骗婚,不该骗子宫,把我蒙在鼓里给他生了个儿子!这些年,我为了给小缇买药、照顾他上学,心早就老得不成样子,可还是怨,还是恨!不能送他去坐牢,我也要让他跟他那个姘头,不得好死!”
减虞问道:“你为何断定方君正真的变成了同性恋?你们刚结婚的时候,或者泰国那些人,有泄露过哪怕一丁点迹象吗?”
黄莉:“哼,他一当兵的,嘴比茅坑风干了五百年的大粪还硬,根本不和我谈这些,而且我知道的,你们男人都是深柜,尝了荤就再也回不去。”
女人鄙夷的目光快烧穿地板。
“谁知道那个贱货是怎么勾引他的!”
方君正与陶素琴结成盟友后,经常上电视,黄莉当然也知道。
但这个昔日寡言、却不失坦荡的丈夫,居然无耻到用儿子的安全威胁她!
为了孩子,黄莉选择忍。
等方索缇考上大学,成家了,她就不会再有顾忌,可这时她却悲哀地发现,文静瘦弱的儿子,竟不知不觉也表现出同性恋倾
向。
黄莉的天塌了。
她忍不住把儿子关在家里,除了上学哪儿也不准去,跟同学聊天记录也要一个字一个字地审判,不允许他交男性朋友,却不戳
破缘由。
有苦难言。
减虞脑中描摹着黄莉那因劳累和怨恨而过早衰老的疲惫眼角,皱纹累累,起码比实际年龄老十几岁。
这中间存在剧本吗?
他没法判断。
可就算前方是一个粪坑,他也不得不舍身去炸。
“发什么呆!我又不是怪你给我找麻烦,差不多得了啊。”
厉宁聪赶紧一挥手,抓回减虞走到九霄云外的心绪。
减虞道:“小马和你说过他爸爸吗?”
厉宁聪听减虞这么问,还以为他是故意制造巧合,好近距离观察新人设相性度的,便也没什么好疑虑的了。
他点点头:“说过啊,离异单亲家庭呗,一渣男。”
减虞:“好,我把微信号转给你,你自己应付他,重点问问他这些年有没有跟他那个便宜爹联系,尤其是背着他妈联系的。”
不能偏信黄莉的一面之词。
厉宁聪:“他爸?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帮我查户口?放心,我可不会跟小细狗发生什么故事。”
减虞用手指在桌上弹了个波浪,心情还不错。
“有些事没想通罢了。”
食堂其实并没有人在吃饭,但还是能分辨出谁是NPC。
几名病人端着盘子,在打饭窗口排队,然后依次找桌子坐下,开始给玩家随机分配任务。
厉宁聪他俩坐得离门最近,是最后一个被NPC照顾到的。
他亲眼看着一名瘦削的病人远远走过来,颧骨还抹了粉,像老式香港鬼片里的小鬼头,喜感之余透着神经质。
“行吧行吧,服了你了,我天生就是给你打工的命。”厉宁聪说,“我得赶紧去找那小子,要不他能去大喇叭撒泼打滚。”
减虞摇头道:“出不去的。”
“咋还出不去?你这种级别的玩鬼屋也能入戏啊?”
厉宁聪摸摸肚子起身,扭头,看到闸门愣住了。
车站出口特别设计的那种,只一个方向通行,进来了就没法原路返回。
又是一个副本地图。
病人来到桌边,躬身问:“我可以坐在这吗?”
减虞随口道:“坐。”
厉宁聪也赶紧坐回去。
病人跟减虞一排,厉宁聪心里毛毛的,感觉在被两个精神病联合会审。
餐盘里是模型,有薯条、汉堡、水煮豆芽菜,还有一杯奶白色的太空沙。
病人有模有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熟稔打招呼。
“你们来了。”
厉宁聪不正经道:“嗯嗯嗯,来了老弟,医院伙食还不错嘛。”
病人回头,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别的NPC,像在确认有没有被监视。
“你们是来帮我逃出去的,对吧!”声音也鬼鬼祟祟。
“逃出院?”厉宁聪摇手指,“NONO,你得好好养病,少吃零食多吃药,争取早日康复哦,越狱什么的可不符合国情哦~”
谁知病人猛地往前一窜,条纹衣服都贴到食物模具上了。
“不是出院!是逃离今天!”他眼里闪着亢奋、渴望。
阿巴阿巴,演技真好。
厉宁聪一时也戏瘾大发,捏捏耳朵,特意摆到患者跟前,表示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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