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程星默走入地下室，离开大厅两人的视线之后就彻底支撑不住。他扶着墙，身体微微颤抖，带着被电击过后的僵直感，呼吸急促而又小心翼翼。
喉头的腥甜让他没办法继续深入，只能在原地靠着墙，努力支撑自己不要倒下。
口袋里的手机不断发出警告的振动声，程星默没工夫去管，他现在还能保持清醒已经很不容易。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程星默看着自己颤抖最狠的手掌，眼前的视线有那么几秒模糊，仿佛有无数的冤魂从黑暗中冒出来，叫嚣着要向他索命。
呵……原来就是用这种方法逼死许州的啊。
程星默亲身感受过，才知道西装男的进化能究竟是什么。
是生物电。
细密而又阴狠的生物电，只是稍微扩大一点就能蔓延全身，不只影响人的行动，还会控制人的大脑。
程星默自从被击中后眼前就不断冒出各种可怖的幻觉，全靠他的意志力才撑到现在。
在抵抗这些幻觉侵蚀的过程中，他还咬着牙不在西装男面前露怯，但凡他有点退缩的意思，都会震慑不住对方，从而功亏一篑。
程星默闭上眼睛，逐渐平稳自己的呼吸。
在面对许州死亡的那一刻，他终于想起来这个腼腆的青年是谁。
数年前他还在大学的时候被学生会的朋友拉去帮忙，许州是其中一个部门的成员，与他有过两面之缘，只是当时印象不深，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对方。
在仅剩的印象中，对方也都是腼腆温柔的。
程星默不相信许州会想去杀害自己的男朋友，尤其是对方还记得他这个多年前只有几面之缘的学长，甚至在危险的游戏当中也会释放自己的善意。
满口谎话的家伙，是要下地狱的啊……
程星默终于能稳住自己的手指，从口袋里拿出一直在振动的手机。
【警告！！宿主精神受到巨大创伤，请及时治疗！！！】
程星默扯扯嘴角，打开系统自带的商城，上面琳琅满目的商品，甚至还很贴心的用简单的文字标明哪些是用作补血的，哪些是用作恢复精神状态的。
可惜他一个都买不了。
倒不是没有积分，他的账户里虽然只有游戏一开始给的初始一百积分，买个普通伤药还是可以的，但他是真的买不了一点。
这个系统仿佛和他有仇似的，所有商品都只是摆在那里诱惑他，可是却连一个购买的按键都没有，像是被人硬生生扣掉一样。
程星默无视了系统的警告，淡定地把手机放回口袋。
这东西对他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很多余。
“小程？你怎么在这？”
黑暗中有人影晃动，程星默赶紧站好，不过听见熟悉的声音让他下一刻又放松下来。
“玉姐。”
程星默笑了笑，迎上去。
“里面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线索？”
“当然没有，不然我怎么会出来透气。”
涂玉耸耸肩，用手机光照明。
这里太暗了，明明和入口距离很近，却与光明有难以跨越的一线之隔。
“他们呢？”程星默看了眼涂玉身后，并没有人跟过来。
“还在里面搞挖掘呢，企图从那一堆废料中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涂玉摇头，一边找程星默要自己的烟盒。
程星默拒绝她，并告知对方自己把烟全抽完了。
“你小子！不是跟你说少抽点吗？怎么还不听话！”
涂玉恨得牙痒痒，伸手敲了敲程星默的脑袋。
“玉姐别生气，我……额……”程星默捂着脑袋闷哼一声，脑部的疼痛牵动了眼眶的神经，连带着突突的疼。
估计是刚刚没休息好，被生物电侵染的还没恢复过来，被涂玉一敲又发作起来。
涂玉看到程星默的模样，皱着眉头询问道：“怎，怎么了？我没有下重手啊，哪里疼？”
程星默抿唇摇摇头，他闭着眼睛慢慢消化掉那灼人的疼痛。
涂玉慌忙摸了下口袋，她没带任何精神类药物，于是现翻找商城里的物品，在她要下单的那一刻被程星默拦下。
“不用，玉姐，我不用。”
程星默喘息着，却还是坚定地拒绝。
涂玉不敢声音太大，害怕再次吵到程星默，让他更难受，只是小声地劝道：“商城里的药品很好用的，小程你试试，一瓶下去保证药到病除。”
程星默此刻已经缓了过来，刚刚那么痛苦的时刻都熬过来了，现在只是些余痛罢了，还不值得他耗费太多精力。
“玉姐，我已经好了，不用麻烦，”
程星默再次强调，并且对着涂玉微微笑了一下，表示自己真的没问题。
涂玉没办法，她是真的拗不过程星默。
“喂！姓涂的，看我发现了什么！”
在地下室的更深处，苏悦站在黑暗中对着这边喊了一声，她身后露出一点微光，随着她身后人的动作越来越扩大，最后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光里。
涂玉先是对苏悦的喊声皱了皱眉，看清楚情况之后又睁大了眼睛。
她是清楚刚刚下来的时候他们就带了一盏小烛灯，根本不可能有那么亮的光，那只有一种可能。
苏悦他们找到了这处地下室的隐藏房间！
涂玉和程星默对视一眼，赶紧赶了过去，正好这个时候孙平把最后一块砖头搬开，让他们可以进到房间去。
这是……
维特鲁威人？
程星默看着房间里的景象，微微惊讶几秒。
房间不算大，站了他们几个人之后就几乎没有剩余空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中间那个被绑缚的人偶身上。
人偶浑身漆黑，四肢被绳索撑开，像是被控制一样吊在半空中，脑袋微微垂着，失去了活力。
“这是什么鬼东西？看着有点像……某个宗教仪式？”苏悦看着人偶的模样，眉头微微皱起，她最讨厌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
“维特鲁威人，传言为完美比例人体，其概念被用于建筑和绘画方面。”涂玉慢慢地解释着眼前人偶模样的来历，眼睛却一直盯着人偶低垂的脑袋不放。
大概是刚刚被徐岩的突然苏醒搞出心理阴影，涂玉现在很担心眼前的人也会突然睁开眼睛。
程星默倒是没有那么担心，只是盯着人偶，借着房间里不算明亮的光看着人偶身上的肌肉线条走向。
看人偶的肌肤光泽度不像是石膏所制，和三楼那些人偶有着不一样的反光面。
而且也不像徐岩那样，身上的石膏块寸寸开裂，反而更像是一个整体。
如果这个人偶出现的地方不是这里，大概会被奉为艺术品。
程星默反复看着人偶，一边回忆着徐岩的模样，把两者在自己脑中对比。
完美的人偶被丢在破烂的地下室，而破碎的半成品被珠宝华翠包裹置于顶楼。
有种错位的畸形感。
“酒店主人在这里放这个做什么？”眼镜男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他有点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眼睛的原因，他总觉得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小心！”
程星默反手护在涂玉面前，孙平也自动上前保护自己的主人苏悦。
砰！
巨大的冲击力扑面而来，伴随着烟雾粉尘的弥漫，所有人眼前都是一片模糊。
等到烟尘散尽，程星默在空中挥了挥手，把眼前的灰雾全都挥散，终于看到刚刚那声爆炸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个黑色的人偶碎了。
人偶的渣渣碎成一地，每一块边缘都被爆炸影响的很不规则，原本精美的艺术品变成了一摊废料。
苏悦有些不可置信，上前踢了踢那摊碎掉的废料，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搞什么啊？弄得神秘兮兮，结果就给我看这个？”苏悦叉着腰，有些泄气，注意到涂玉的目光还放在这摊废料当中，不免有些意外，“涂玉！你看这个做什么？难道光看能看出朵花来吗？”
涂玉摇摇头，蹲下身拿起一块废料在手中掂量两下，然后转头对程星默道：“你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材质。”
程星默碰了一下，触手冰凉，再次确认不是石膏，有点像火山岩。
不过他也拿不准，毕竟这石料表面光滑，并没有火山岩那样的气孔。
程星默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涂玉叹了口气，把石料扔回那堆废料当中，算是暂时放弃这个线索。
苏悦看着他俩自顾自地交流，就是不搭理自己，心中气愤，但她又不愿意和刚刚羞辱过自己的眼镜男说话，只能鼓着腮帮子用目光表示不满。
除了这个突然爆掉的人偶外，整个房间也没有什么特别稀奇的，唯一吸引程星默注意的是原本人偶背后的地方。
那里挂着一副早就腐烂的画，木质的画框都已经被虫蚁蛀食，画布上充满着腐烂的气味，黑乎乎一片，根本看不清原本是什么模样。
画布的边缘像是被烧焦了一样微微卷起，布料也都凝结成块。
照理说这幅画没什么特殊的，毕竟在这个地下室里到处都充满着各种各样被废弃的画作，每个画作都有不同程度的朽烂，这只是其中之一。
可程星默却记得，在人偶还没爆炸前，人偶的四肢是被绳索吊起，而这些绳索是被拴在这幅画的画框上。
爆炸那么大的冲击力居然没把这幅画也给炸成碎片，这不合理。
“我，我好像有个发现。”
眼镜男突然开口。
他的眼镜刚刚在爆炸中损毁，刚刚去商城兑换了一个新的，刚把新眼镜戴上的他就发现有些许不对劲。
“这个人偶，刚刚好像动了。”
“你什么意思？”苏悦追问。
“就在刚刚，爆炸前，我看到它的脚从画框的一个角移动到上面一点，我还以为是我散光看错了，但你们看现在这个绳子，位置是不是不对！”
眼镜男越说越自信，又拿出一开始进入副本时调查线索的上头劲，努力证明给众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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