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对我们的调查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吗？”
苏悦摆摆手，对于眼镜男的执着并不当回事。
眼镜男听到这话，手中的动作瞬间卡壳。
苏悦说的没错，哪怕他能够证明也没有什么意义。
这尊人偶已经炸掉，它动没动又有什么区别。
程星默盯着人偶背后的画看久了忽然有种窒息感，他莫名有种呼吸不上来的错觉，甚至觉得周围热得厉害。
他不是爱出汗的，可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待了不到十分钟，额头已经渗出点点汗珠。
“头还疼吗？”涂玉察觉到他的异样，小声询问。
程星默摇摇头，眼前有一瞬间的模糊，就好像刚刚炸掉的人偶又恢复原状，就在画的面前，似乎刚从画中走出来一样。
等等？！
程星默揉了下眼睛，伸手去抚摸画框，仔细辨认它的长宽，还有拴在画框上的绳子。
绳子已经断裂，只剩下毛边残留在框上。
那个人偶，似乎一直都在这个画框的范围内。
意识到这点，程星默再次蹲下身去查看那堆废料，却发现那些石块都只是表面被抹平，其实内里充满气孔。
这就是火山岩。
程星默掰开一块废料，把里面的情况一一递给众人。
“爆炸不可能把火山岩的表面抹平，也不可能会那么规整地只爆开这些。”涂玉拈在手里反复查看，学着程星默的样子碾碎了一些石块边缘，确认道。
“或许刚刚的爆炸只是障眼法。”程星默看着画框和碎掉的废料，忽然有种很大胆的想法。
也许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跑出来？
从这幅被烧焦的画中。
“你，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胆怯而又小心翼翼的声音忽然从众人背后响起，程星默猛然转头。
黑暗中摸索前行的，是徐岩。
“呼——是你啊，吓我一跳，你走路怎么没声。”苏悦拍了拍胸脯，狠狠喘了口气。
“虽然发现很奇怪的地方，但还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眼镜男无奈道，他还在研究那些废掉的石料，企图顺着这个线索找到点什么能改变僵局的东西。
毕竟距离晚上十点很近了，他们的时间不多。
徐岩停在房间外面，踌躇着不肯进来。
苏悦和眼镜男都没觉得奇怪，毕竟这里又窄又小，挤下他们几个已经没多少空间，不进来也是正常。
只有程星默脸色难看，哪怕在光线非常微弱的情况下，也很明显。
涂玉用眼神询问他情况。
程星默只是盯着徐岩，抿唇缓缓摇头。
“你来做什么？刚刚不是害怕不愿意跟下来吗？”苏悦问道。
徐岩迟疑地往房间里探了探，有些害怕地抓着旁边的废弃画框。
“我，我是来……我……”
他吞吞吐吐的模样让苏悦厌烦，但又担心吓到这家伙，等会更难交流，所以只能强压怒火，让他想清楚再说话。
徐岩面对众人的目光，身体狠狠抖了两下，这次开口比刚刚顺畅多了。
“是我刚刚想到一件事，觉得有必要和你们说一声……”
“那位酒店主人……祂，祂会混在我们中间！”
“什么？！”在场的，除了程星默全都变了脸色。
苏悦更是抢先一步走到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岩，似乎在确认他说的真假。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还，还有……”徐岩虽然害怕苏悦的气势，但他没有退缩，反而鼓起勇气迎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
“这种消息你怎么不早说？！”苏悦怒骂，“还有什么？一块说了！”
苏悦让徐岩快点，他却更加惧怕，目光一直看着程星默的方向，身体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甚至能看到他身上的石膏碎屑在簌簌往下落。
苏悦注意到他的视线落点，狐疑地转头看向程星默。
程星默坦然地面对所有人怀疑的目光，一副我做了什么你们都清楚的模样。
涂玉借着衣袖的遮蔽扯了扯程星默的衣角，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苏悦眼角微微颤动几下，接着转过头，直截了当地询问徐岩：“你看着他什么意思？难道说你发现他就是所谓的酒店主人？”
徐岩不自然地抿唇，黑色的眼睛却四处打转，就是不看苏悦，口中低声念叨着：
“我，我害怕，我……你别逼我……我，他，杀，我，我害怕……”
徐岩断断续续的话语模糊不清，加上他的声音又小，苏悦也没听清几个字，只听见徐岩来来回回念叨的，“我害怕”和“他杀了……”之类的。
苏悦目光锐利，手中抱着玩偶也跟着呲牙。
“我再说一遍，你把话说清楚，不然我不介意把你做成傀儡，然后控制你说出来！”
说到做成傀儡，眼镜男舔了舔干涸的唇，不敢说话，只是把目光放在旁边高大的孙平身上。
孙平就是被做成苏悦傀儡的，苏悦下副本就会带上对方，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苏悦破掉的副本他也能吃到奖励，但代价便是在副本里的所有自由。
不过这也没办法，想要变强总要付出些代价。
如果让他来选……眼镜男咬紧下唇。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禁得住这样的诱惑。
不过幸好，眼前的苏悦倒是不会对他感兴趣，毕竟对方只喜欢帅气好看的男性。
那边徐岩被苏悦恐吓，闭了闭眼，猛吸一口气，一口气说道：“刚刚那个男人，他，他杀了另一个人，还把我捆起来，威胁我不要说出去！”
“什么？那个骚包男死了？！”苏悦扭头看向地下室的出口方向，她几步跑上去，要去确认真假。
眼镜男也跟着她一起，赶紧出了地下室。
徐岩害怕地看了眼程星默，也向外面跑，生怕自己跑晚一步也会死掉。跑的时候甚至推了眼镜男一把，自己先跑到前面。
涂玉面色难看，扭头看向程星默。
“你杀了那家伙？”
程星默神情恹恹，有些疲惫地靠在墙上，闻言只是摇摇头。
“跑了。”
涂玉扯扯嘴角。
这是默认有这个意愿了。
“你和那个男生只是萍水相逢，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确定的事情杀人……”
“那是我的学弟。”程星默目光深沉，昏暗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阴影分明。
“而且我很确定，凶手就是他。”
涂玉看着程星默的目光逐渐发生变化，从意外到不可置信最后慢慢变得审视起来。
“程星默，你不该是这样的。”
程星默被涂玉的话逗笑，心却缓缓坠入谷底。
“玉姐，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睚眦必报，冷血凉薄。”
这种评价程星默听得多了，在他沉而又默平静地面对家人死亡的时候，在他无视旁人苦痛，沉默离去的时候，总有人跳出来指责他冷血无情，凉薄寡性，说他这种人迟早要进监狱。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异样眼神，也习惯别人认为他冷漠无情。
涂玉摇摇头，有些感伤。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星默，你很聪明，也很适应这样的环境，但你要记得你是个人不是那些怪物，不要被他们同化，更不要迷失自己。我不是说要劝你放过对方，只是担心你会迷失本心。”
“其实有很多原本很好的人，他们在这种环境下逐渐被同化，变得面目全非，我不希望你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程星默注视着涂玉，他没有从对方眼中看到一点惧怕，有的只是担心。
他笑笑，对涂玉道：“别担心，玉姐，我有分寸。”
“你要真有就好了。”涂玉小声吐槽，一边拉着他上楼，要去看看他们究竟看到什么。
地下室入口如刚刚一样，烛火通明，刚出黑暗进入光明的地方难免眼睛有些受不了，程星默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团团围住。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眉头皱的死紧，看着程星默的目光中带着浓重的戒备。
“你为什么要杀他？”
程星默瞥见地上那滩血，扯了扯嘴角。
那家伙也是命大，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活着脱离副本。
该说还是不能小看这些在无线游戏里待了那么多年的玩家，这些家伙或许解密的本事没多少，保命的本事却是一顶一。
“你笑什么？”眼镜男被程星默的笑容吓了一跳，腿部不自觉地向后挪了几厘米。
程星默很坦然。“对，我是要杀他，至于原因……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你？！”眼镜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就因为私仇要在这种危险的时刻杀害队友？你知不知道这个副本很危险，本来难度就高你还把刀指向我们自己人，你这种人简直就是个怪物！”
眼镜男很气愤地指着程星默，之前他也是这样义愤填膺地指责苏悦，然后被玩偶咬下一块肉。
“没了就没了，还是说你觉得凭我们几个解不开副本？”涂玉站在程星默身旁为他撑腰，顺便活动手腕，那架势仿佛只要眼镜男冲上来迎接他的只会是拳头。
眼镜男咬牙，他是没本事对付两个人的，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个心狠手辣，敢于向队友下手的禽兽。
于是他转换策略，看向苏悦，想要寻求她的帮助。
可惜苏悦注意到他的目光，反而扯了扯嘴角，冷笑道：
“别装了，你才是那个酒店主人吧。”
“怎么，想借此机会引得我们内斗，你不会觉得自己很聪明吧？”
眼镜男有些意外，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悦：“什，什么？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酒店主人假扮的？你太荒谬了！”
苏悦抱着玩偶，身后跟着看起来就很强大的孙平，气定神闲地看向程星默，用手指了指许州死去的位置。
“小帅哥想杀人不难理解，毕竟你认识那个死掉的可怜虫吧？”
程星默没吭声。
许州来和他打招呼的时候，苏悦刚好在对面，看到两人对话不稀奇。
“不过你太鲁莽了，啧啧，还弄得整个屋子脏兮兮的，做的不漂亮啊~”
苏悦评价完程星默，把目光转到眼镜男这边，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倒是你，嘴巴不干净的臭男人，从一开始就大张旗鼓地搞搜查，结果搜来搜去什么有效信息都没找到，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迷惑我们视线的！”
“还有刚刚，一上来就那么针对小帅哥，当我看不出来你是想让我们鹬蚌相争，自己好渔翁得利？”
苏悦步步紧逼，几乎要把眼镜男逼到角落。
眼镜男被这样指责自然不忿，但他一看到苏悦和她身后的孙平，还有那趴在对方肩膀上冲着他古怪笑起来的玩偶就觉得心中微凉。
“我没有，我承认之前说的话难听了点，也被你教训过，但现在你不能随随便便污蔑队友！”
“队友？”苏悦冷哼一声，“谁愿意和蠢货做队友，再说了，你是不是还两说。”
咚！
两人对峙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巨响，悬浮在大厅上空的吊灯微微晃动，上面的蜡烛已经燃到最后，此刻忽明忽灭地亮着。
“快，快到十点了。”徐岩在一旁喃喃，眼中透着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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