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城，丰然楼。
“这阜城吃食果真美味，可惜只能待两天，不然我真是能在这长住一个月。”元珍不住地将美食送入口中。
元珠见此和颜茶互相对视一笑，她们早已习惯了元珍的大大咧咧和豪爽肆意的性格。
“你慢点吃。”颜茶笑着将小吃继续堆满到元珍空下来的盘子里。
酒桌之上，李木因为执意叫嚷着喝烈酒早已醉倒趴下，嘴神魂早与周公同游。
颜茶轻轻扫了一眼身旁的少年，他依旧沉默，一言不发。可少年的眉眼总有股熟悉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和关照。
她轻轻抿下一口温酒，抬眼看向安静的少年，红唇轻启。“李公子仿佛有心事？”
突然被唤的少年一愣，无人注意的耳梢偷偷染上一抹嫣红。他呆呆地转头，抿着的薄唇不由得张开，“颜姑娘......是如何得出？”
颜茶被他的呆楞逗笑，她唇角微弯，漾开一抹浅笑，目光不禁落向少年因为饮酒有点泛红的脸颊。两坨红晕染上白皙的皮肤，宛如冬雪里的点点红梅，这酒性虽不烈，后劲却足，竟如此容易上脸。
“李公子一路沉默寡言，看你偶尔蹙眉，可是因为科举之事忧心？”
李含春哑然，面前的女子眼波流转，面若桃花，清丽绝俗。他想起自己这些年来无意间的偶尔亵渎不由得心头愧疚，他实在是难以正视面前的女子，这毕竟是他的......
少年眼神带着纠结和羞涩，为避免可疑，慌张间开口，“或许吧，颜姑娘真仔细，我竟未察觉自己心事如此之重。”
这人很是古怪，颜茶收回目光。
李含春说完话暗自懊恼，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他紧了紧自己手里的酒杯，看着杯里的温酒，不由得一饮而尽。
酒水的干涩在嘴里回甘，瞬间让他头脑无比清醒，他清楚的意识到，这七年里日日夜夜的祈求和祷告竟成了真。
少天对他不薄，他原本以为这辈子都只能在梦里回忆那缥缈却幸福的短短数月，可如今居然让他再次重逢。
酒意氤氲而上，不由得生出几分醺然之意。他睫毛轻颤着抬眼，将小心翼翼地目光移到少女的身上，宛如小时候一般，他总是会无声地陪伴在她的身边。
时辰过得很快，颜茶看了看三楼，时间快到了。
“大家今日都辛苦了，长途奔波，都早些休息为好。珍珍，珠珠。”颜茶向二人使了眼色，她们便很快收拾着上楼。
“李公子，今日辛苦了。李木饮如此多的酒，还是要替他醒醒酒为好。另外公子也勿过多忧心科考之事，吉人自有天相，公子如此聪慧必当高中。”颜茶说完便径直上楼。
直到少女隐于阁楼之中，李含春才收回依恋的目光。
......
“姑娘，可以了，外面已无人。”
元珍守在门口，偷偷摸摸的看着雪阁的方向。
屋内静悄悄，片刻后元珠捧着一卷画轴上前递给元珍。她比划着手势，神情担忧，元珍看后拍了拍她的背以表安抚，随后便拿着画轴出了门。
已快至亥时，走廊内十分寂静。
雪阁，找到了！元珍在门口警惕的观察，确定屋里和走廊都无人后悄悄打开房门溜进去。
半柱香的功夫，元珍便小心翼翼地退出来，方才拿进去的画轴，此刻却已不见踪影。
......
“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不然，您今晚先和大人房间调换可好，明日大人醒来定亲自向公子赔礼道歉！”
竹阁内，李含春神情略带无措。他刚回到屋内静坐了片刻，便突然有一人猛地扑进他屋内，毫无防备之下便造就了现下的一片狼藉。他看着瘫倒在自己床褥上的中年男子和满地喷吐的秽物不由得哑口无言。
“那便如此吧。”他接过护卫手中递上的钥匙收拾好行囊转身，刚走到门口突然意识到什么，顿住脚步。
“记得照顾好你家大人，不要让他惊动这一层楼。”
“公子放心。”
言罢，李含春便整身离开了房间。
雪阁？他看着手中的钥匙，找到对应的房间。雪阁位于这层楼的中轴，想必这位大人也是身份不凡。
也不知道她现下可还好？少年转头，望向走廊尽头的梅阁，心下升起一股失而复得的情绪，他无法言明却觉得无比安心。
又近了一步呢......
李含春打开房门，屋内一片漆黑。这房间光景极好，偌大的窗户透着月光，而窗边可以俯瞰整个阜城。
灯火万家城四畔，当真是盛世美景。可这平和美景之下又有多少假象一戳就破，又有多少见不得人的黑暗藏于夜色之下。
少年扯动着嘴角，在夜色下掩盖眼底的愁绪，他点起床边的火烛，整个屋总算有了一丝暖意。冬夜如此寒冷，他搓搓手，不禁想起了七年前那个冬日，每到此时，他总是会陷入那短暂的温情。
李含春放下行囊，走到屏风后发现店家早已备好了浴汤，也算是没白换房。他凑近闻了闻，如此上好的药汤真是让他享受到了。
少年眉眼出尘，月光也如此偏爱他，光落在他高挑的鼻梁之上，精致的宛如画中的仙子。
他立于床边，细长却具力量感的双手轻轻解着衣衫，毛茸茸的暗绿色棉服抚过少年带有青筋的小臂，最终滑落在床榻之上。
暗绿色的外衣静静趟在软榻之上，与床上的红色软垫随意叠在一起，在幽暗烛光的照耀下竟变得如此暧昧纠缠。
沉浸的少年没有注意到，在屋内昏暗的一角处悬挂着一幅不起眼的画像......
颜茶此刻简直进退两难，明明消息未打听有误，房间也的确是雪阁，可如今突然闯进来的少年是怎么回事。
望着画外不断宽衣解带的少年，她杏目圆睁，自耳根至颈项，皆染上一层海棠般的绯色。
颜茶想回避但是却无法抽动自己的身体，她贝齿轻咬下唇，娇艳粉嫩的脸上，透出一种莹润的光泽。
少年脱下中衣，仅剩一贴身的里衣堪堪系在身上。
他回身坐在床上正准备脱下亵裤，可正好瞥见了墙角处的画卷。在烛火的映照下，即使屋内昏暗却一眼便识得那画作的手笔出自何人。
少年愣住，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动作，感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于脑袋直冲着禁锢他的最后一根弦。他动作停滞，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画卷，明明画卷上没有任何人物，却为何冒出一种窥视的感觉。
眼神望过来的瞬间，四目相撞，颜茶心跳剧烈仿佛要跳出身体跃出画卷。她紧紧捏着衣袖，一双眸子宛若秋水寒星，而眼角泛红仿佛被欺负一般。
她很确信少年不知画卷的秘密，可为何眼神相撞的瞬间却感觉自己毫无遮蔽地暴露在少年眼前。
李含春收回眼神，心跳如擂鼓，难道这画卷和刚刚那位大人有关？思绪飘远，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亵裤被少年挑起，瞬间便松松垮垮的滑落到地面。
颜茶还未来得及转身，少年便已未着寸缕的立于床榻之前。她整个人顿时面颊灼烫如蒸霞染就，双眸瞬间紧闭，柳眉微蹙。然那惊鸿一瞥的轮廓，早已印入眼底，又如何能轻易忘却。
少年仍沉浸在思考里丝毫未注意任何房间的异样，他沉步走进浴桶，整个人浸在水里。置于浴桶的瞬间，少年缓缓舒出一口气，双眼微阖仰躺在桶边，毛孔吸收着药物的作用，洁白的肌肤在月光下仿佛泛着莹莹的柔光。
水波泛起轻微涟漪，少年睫毛宛如受惊的蝴蝶不停轻颤，整个上半身绯红一片，耳尖红得仿佛能滴出血。
画卷中的少女不知何时青丝滑落，她背身而立，将这一室旖旎与寂静，尽数留予画外之人。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浴水上，情动的少年整个人圣洁又笨拙，随着水下的动作水波愈来愈急，急切又紊乱的喘息充斥在屏风后。不知过了多久，蜡烛早已燃尽，屋内陷入漆黑，在水面的骤然起伏下，少年终于睁开双眼，双眸朦胧而无措，眼底泛着水光。
寂静的夜晚，少年向月亮倾诉着无边的思念，早已突破世俗禁锢的情感是他深藏于内心的秘密。
......
翌日大早，梅阁内。
“你说这雪阁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元珍有些不安地来回踱步，昨晚喝了太多酒，在安置好画卷后便回来睡得像昏迷一般。今早被元珠突然晃醒，一睁眼简直头痛欲裂。
元珠比划着手语，想让她不要过于焦急，什么都没发生说明昨夜相对于安全。
“都怪我！要不是你早上摇醒我，我还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呢？”元珍懊恼的坐在椅子上。
突然，房门被打开。
“姑娘！”元珍和元珠匆忙迎上前，二人神情焦急，在看到人平安的一刻突然松了口气。
清晨，颜茶趁李含春还未醒便匆忙带着画卷离开，一晚的提心吊胆让她身心俱疲，可这一番折腾却未达到她的目的。
“我没事，别担心。”她轻拍着她们双手安抚着两人。
“昨晚......在雪阁的不是海大人。”
文中的“灯火万家城四畔”最引于唐代白居易《江楼夕望招客》的诗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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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坦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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