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有少数几个听劝的人终于意识到危险，爬起来逃命，但更多的人固执、愚昧，意识不到危险近在眼前。
霈川急坏了：“师尊，你看？”
瑰臻神色冷峻，给霈川打了个眼色：“准备动手。”
金像的碎片簌簌而落，像斑驳脱落的墙皮，随着最后一层金光的退下，喜魔神消失不见，纯金的底座上，一个“人”缓缓站了起来，僵硬地迈出第一步。脚下的金像碎片悬在半空中，猛地飞向了人群，直逼面前每一个人的咽喉。
霈川闪身到了最前面，手握枯骨剑。他双手持剑，向下一震，地动山摇，一道结界从他脚下升起，不仅阻了他的攻势，也阻了他冲出庙宇的步子。
“原来是你这小子在捣乱！”
瑶草气急败坏的现身，对着霈川怒骂。
霈川没有心思去理会身后的瑶草，因为面前是一座岐山石雕刻的人像，长了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极夜。他已经具备了一个人的五官和身体，表面上栩栩如生，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动作僵硬了一些。
他假借喜魔神之名，在人间吃了几百年的香火，集满了凡人的爱恨贪痴，这些怨力集聚在岐山石内，被它吸纳，成为它的养分，同样也滋养着附着在岐山石上的一片极夜残魂。
极夜一掌向霈川推来，霈川面前结界顿时粉碎。
瑶草的剑对准的霈川的后心，毫不留情地刺过去。
瑰臻长袖一挥，挡在霈川的面前，卷掉了瑶草的剑。
霈川的枯骨剑携千钧之势斩下，却也只是在极夜的身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洼，霈川顿感棘手：“师尊，这个东西……”
瑰臻提醒道：“用四方禁锢，它已是非人之物，轻易伤不了它，别硬碰。”
其实四方禁锢也不一定能将它怎样，关键是要拿下瑶草这个女人。
瑰臻每一招都试图撕下她的面具，然而瑶草将面具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连受了瑰臻三掌，也死死护着脸。
她越是这般，瑰臻越是好奇。
好奇这张面具下藏着的玄机。
霈川用了四方禁锢之法将极夜的石像牢牢锁住。
百姓们在他们动起手的那一刻，终于觉悟小命最重要，各自逃窜回家里，锁好了门窗，不敢探头。
瑰臻的耐心逐渐告罄，既然面具扯不下来，索性直接将她拿下。瑰臻与她交手，发现此女的修为果真不怎么样，平平无奇而已，瑰臻出手封住了她的后路。
瑶草感受到从容的杀机步步逼近，难掩战栗。她盯着瑰臻的脸，牙齿咬得咯咯响：“你……你不是死了吗？”
瑰臻道：“是啊，一个个都以为我死了，所以开始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霈川截住了瑶草后撤的退路，当头劈下一剑。
乍然间，一枚金箭射入了战局，与枯骨剑双锋交接，碰撞出铿锵之声。
霈川只觉虎口阵痛麻木，甚至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他望向金箭的来处，只见不远处的屋顶上，霍亭拉弓搭弦，第二只金箭已对准了霈川的头颅。
金箭呼啸而来，霈川灌注了所有的魔息，挥剑挡下，后退一步才站稳身形。
瑰臻的一只手搭在他后心，扶住了他。
“霍亭，帮我！”
随着瑶草的一句求救，下一刻，身形如同鬼魅的霍亭飞身越下屋顶，化作一阵鬼雾卷起了瑶草便消失在原地。
瑰臻目送他们逃窜远去，并没有要追击的意思。
他们逃的还真是急，连极夜的石像都不顾了，这可是瑶草六百多年的心血。
极夜身披锁链，禁锢在原地，霈川心想也不算是全无收获，转头去征询瑰臻的意思。
瑰臻抬手在眼前一抹，凭空化出了一面水镜，镜中模糊地映出霞址村周围的道路。
她说：“琼州府的人就快要赶到了。”
画面中，有一条路上，有几位身负长刀的人正在赶路。
他们也许是追到了霍亭留下的线索。
也许是因前日的花开异象，前来寻瑰臻的踪迹。
瑰臻道：“我们该走了。”
霈川从不曾质疑瑰臻的决定。
瑰臻将腰间的拂尘取出来，放在神像的身上，拍了拍它，悄声说了一句：“看你的了，好好干。”
他们在琼州府人到达前离开。
琼州府人发现了一尊形似极夜的石像，惊恐之情溢于言表，见它已被四方禁锢锁住，急忙遣人传送回府中禀告。
瑰臻带着霈川离开了霞址村，一路向南。
霈川回望了一眼来时的路。
瑰臻停下来等他。
霈川问：“师尊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瑰臻想了想，道：“回东山吧。”
霈川道：“霓霞仙谷已经封山，不是说谁也无法进出？”
瑰臻道：“我的东山不同，有别的路可走。”她顿了一下，道：“等回了东山，我给你洗髓锻骨怎样？”
霈川盼了很久，闻言，心道终于来了，点头，克制地应了一声：“好。”
瑰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问道：“我们不急，你还有没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告诉我，我帮你，好不好。”
霈川道：“心愿？”
他认真回想了一下，说道：“似乎没有。”
瑰臻不太相信：“没有？”
霈川道：“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执念着非要不可的东西。”
他说的是实话，等到年纪过百，终于有了点正常的**，对方却是他一辈子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可以想，却不敢说。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就显出盛夏蝉鸣的聒噪了，山路两侧的树上，蝉鸣此起彼伏，但除此之外，又没有其他的声音，既喧闹又安静。
霈川先开口打破了这片静谧：“师尊，假如失败，会死掉吗？”
瑰臻摇头道：“不会，但是……”
霈川接上后半句话：“但是我们从此就不同路了，是吗。”
瑰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中途转变了方向，没有一路下江南，而是向长安而行。
瑰臻问霈川：“你去过长安吗？”
霈川摇头，说：“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
瑰臻道：“虽说现在打起了仗，但长安作为都城，听说还是一派歌舞升平，我带你去看看吧，长安的酒楼里有最好的梨花白，一醉解千愁，更有乐坊赌坊妓坊，一掷千金醉生梦死。”
霈川听着她娓娓而道，只觉得她的嗓音比描绘的那些东西都要更动人。
他说：“听说过的。”
瑰臻：“你应该去看看。”
霈川心说没兴趣，但是有瑰臻在侧，他愿意花时间去看一看。
瑰臻走了半日，算了下路程，照这个脚程下去，到长安也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若非情况紧急，她等闲不喜欢下传送的阵法，缩地成寸虽然很便捷，但是容易留下痕迹，在琼州府的地界里，有心人感受到法力的波动，及时追来一查，就能被逮住尾巴。
瑰臻对霈川道：“你御剑带我吧。”
霈川摸了摸背后的枯骨剑。
枯骨剑现在有点不高兴，它出剑两回了，一次是蛇妖，一次是瑶草，但都没有顺利饮血开锋，霈川一摸它，竟然已经与它心意相通，能感受到它不耐烦的情绪。
霈川蹙眉，对瑰臻摇头：“它不听我的。”
瑰臻道：“你告诉它，请它到长安喝酒。”
霈川心念微动，将意思转达给枯骨剑知道。
枯骨剑终于心情开朗了一些，抖掉了身上缠着的布条，愿意载他们一程。
霈川先站上去，然后将瑰臻也扶了上来。
枯骨剑不是性格沉稳的那种兵器，载上人之后，一飞冲天，完全不顾人能否站稳，穿梭云中十分畅意，横飞，斜飞，侧飞都试了个遍，仿佛整个云间都是他家开的。
临仙道中人御剑飞行乃是常见，途中偶尔会遇见同行的仙友，但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太野，对方总是来不及看清就只见一道残影。
霈川控制不了这玩意儿。
瑰臻拉住了他的手臂，在他耳边笑：“枯骨剑是天生的魔器，省了你好多功夫，不用再锤炼了，看起来性格也不错，适合你。”
霈川怀疑风太大他听错了。
性格不错？
她管这叫不错？
还是说她喜欢这种的？
瑰臻和霈川都有十分的实力能驾驭得了这把野剑，一路平安抵达了长安城内，面不改色心不跳。
霈川将剑收回肩上，他们落脚的位置是一座高塔，塔尖直冲云霄，俯瞰整个长安城，莫名觉得高处不胜寒。
瑰臻解释道：“皇城外的九层妖塔，是最适合我们落脚的地方，不会惊扰到百姓。”
霈川第一次来到长安，从高处眺望，东边是巍峨皇城，西边是繁华的坊市，果然气势恢宏不同凡响。
天将日暮。
金乌悬在西天上，光热都散到了极致，只剩下了惨淡的余晖，温和的笼罩着整个长安城，像是在做今日最后的道别。
可人们已经在期待着夜晚的到来了，家家户户门口都点上了灯笼，那些靠着高高的酒楼和馆子铺上了彩绸，琉璃灯也都准备妥当。
瑰臻抓住了霈川的手，向那些琼楼指去：“那是太白楼，我带你去喝梨花白，旁边就是红袖招，你知道那里面是干什么的吗？”
霈川眼花缭乱地摇头。
瑰臻：“那是红尘中最是软香的地方，为师带你去见识一下。”
瑰臻：走，我们去逛窑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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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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