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对的证据面前,你母亲只能相信我。”
江眠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只录音笔,在沈霏眼前晃了晃,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她早就预料到沈霏会发难。
沈霏微眯双眸,忽而轻笑,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全新的审视:“老师,没必要吧,只是逛街。”
“业务之外的事,得加钱。”江眠平静地伸出手,眉梢轻抬。
沈霏当即给江眠转了五百:“这些够吗?”
“够。”江眠欣然应下。
两人坐着沈家的车去了江城大厦,那里有着全城最高端的奢侈品商场,江眠是第一次进。
沈霏拉着她走进一家弥漫着昂贵香氛的服装店,修长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悬挂着衣架服,最终停留在一件纯白吊带连衣裙上。
“这件。”沈霏抬手示意店员取下裙子,转过身,不由分说地将裙子塞进江眠怀里,嘴角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你去试试。”
“我吗?”江眠指了指自己,面露疑惑。
沈霏在沙发上坐下,单手支着脑袋,慢悠悠地说:“是啊,我和你身形相似,你去试试,我就不用那么累了。”
江眠气笑了:“这就是你一定要让我陪你逛街的原因?”
“不然呢?”沈霏微微一笑,“江老师,快去试试吧,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在沈霏的注视下,江眠像被无形的手推着,走进了试衣间。
当帘子拉开,她穿着那条裙子站在全身镜前时,连自己都恍惚了一瞬。
这裙子仿佛自带光环,将她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窘迫都暂时掩盖了下去。
她下意识地转了个圈,裙摆荡开一抹弧度,面料摩擦间带来柔软丝滑的触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没有多余的装饰,极简的剪裁反而凸显出一种高级感。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的自己,一簇火苗不受控制地在心底窜起。
凭什么沈霏可以拥有无数这样的裙子,将它们像丢弃垃圾一样随意处置?而自己只能像个试穿玩偶,短暂地触摸这份美丽,却无法真正拥有?
嫉恨的毒蛇悄然钻出,狠狠噬咬着她的心脏。
她看着镜子,只见身后的沈霏站起身,抱着手臂,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站在她身后,透过镜子的反射打量着她。
“嗯……”沈霏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音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江眠的心悬在半空,指尖悄悄攥紧了裙角,心底生出一丝连自己都唾弃的不舍。
“果然,”沈霏轻飘飘地开口,却像针一样扎进林晚的耳膜,“人靠衣装。这裙子……确实能让人看起来不那么廉价。”
江眠脸色骤然一白,眼前的滤镜骤然破灭。
其实,这条裙子不过如此,这么昂贵只是因为品牌溢价。
她一声不吭地转身走进试衣间,迅速脱下裙子,换上自己原来的白衬衫和长裤。
还是原来的衣服穿起来舒服。
掀开帘子时,沈霏就站在试衣间外,接过她手里的裙子,示意店员包起来。
买完这条裙子,沈霏又拉着她去了下一家,每次都让江眠试衣,由沈霏判断是否好看,是否要买单。
如此反复,黄昏时,江眠麻木地提着购物袋,跟在沈霏身后,来到了停车场。
她正要将购物袋悉数放进车里,沈霏又伸手拦住她的手:“等等。这几家的购物袋我不太喜欢,你将袋子连同衣服丢掉吧。”
江眠提醒道:“现在还来得及退货。”
“退货?那沈家的面子往哪搁?”沈霏坐进了车里,双手包厢,偏过头打量着江眠,“行了,今天就到这吧,你把这些扔掉就可以下班了。”
车门关上,江眠被丢在原地。
她眼睁睁地看着车绝尘而去,手里提着的购物袋沉甸甸的,她低下头,看着印着烫金logo的购物袋,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扔掉……”
她凭什么扔掉?
她求而不得的东西,在沈霏那,连被带回家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家和这些东西,本来就该是她的。
心里翻涌着难堪、嫉妒、以及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庆幸的情绪。
难堪于自己像可移动的人形垃圾桶,被用来处理“碍眼”的垃圾。
而那一丝可悲的庆幸,是因为这些衣服落在了她的手里,还能发挥余温。
她回到寝室,将这些衣服一一挂到二手平台上。
她算了一下,如果全部卖出去,下学期的生活费和学费都有了。
顿时间,怨恨稍稍散去了一点。
但这些购物袋太过招摇,路上有不少人回头看她,她进宿舍时,三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落在她身上,目光相接时,江眠主动打了招呼,三人面色平静地和她打招呼,又转回头去干自己的事,键盘敲得哐当想。
江眠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她们是因为这些衣服才搭理她的吗?
怨恨重新燃起,一直到江眠的睡梦里——她将这些衣服撕碎,向上一扬,洒在沈霏的头顶。
而现实却是,她隔了一天后,要继续态度温和友善地给沈霏上课。
地铁站的人格外多,江眠站在车厢里挤了四十分钟才下车,又走了半小时,才抵达沈家外。
沈家别墅外的门关着,江眠按了门铃,迟迟没有人回应。
江城的四月不算热,日光和煦,只是她一路奔波过来,已经疲惫到极点,站在太阳下的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过了十分钟,佣人才来开门:“江老师请进——小姐让您去她卧室外等一下。”
江眠本想直接去书房的,奈何书房锁着,她只好走到三楼,站在沈霏的卧室外。
卧室门漏出一条缝,一抹雪白的身影从门缝闪过,江眠双颊蹭地一下红了,浑身的血好像都在往脑子里涌。
她猛地转过身,呼吸紊乱。
“江老师,你进来吧。”沈霏含着笑意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江眠深呼了一口气,开门进去,沈霏已经穿上了一条浅绿色的长裙。
只见沈霏站在全身镜前转了个圈,面露纠结地皱起眉:“这条似乎不太合适,我还是穿另一条吧。”
江眠提醒道:“沈小姐,超时是有加班费……”
话没说完,沈霏就将裙子脱了下来,江眠呼吸一滞。
她下意识转身关上门,空气里更加静谧了。
卧室里只剩下她们俩,而沈霏在换衣服。
“江老师,你怕什么?我又不是一点没穿。”沈霏勾了勾唇,指尖抚过她后颈的腺体,意有所指地说,“更何况,你又不是alpha。”
Alpha到底有什么好的?跟野兽似的,闻到点契合的信息素,就像野狗似的扑上来咬。
江眠嘴角抽动了一下,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低眸道:“抱歉,我一直独来独往,不太习惯。”
纤长的手指搭在她的肩膀上,指尖轻轻按压着,滚烫的气息落在她的耳畔:“转过身来。”
她视死如归地转过身来,对上沈霏意味深长的视线,心底顿时升起被戏耍的难堪。
沈霏已经换上了一条黑色连衣裙,脖颈上还戴上了一条红宝石项链,衬得她更白了。
“漂亮吗?”
“漂亮。”
这大概是江眠为数不多的真话。
沈霏满意地点了点头,越过江眠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说:“等你走的时候,把那条绿色的裙子丢了吧。”
江眠:“好的。”
她装作不在意地没去管昂贵的裙子,跟着沈霏去了书房。
和前天一样,沈霏效率很高,领悟得也很快,江眠甚至怀疑沈霏在耍她——那天做的卷子是她的真实水平吗?
她故意讲错了一个步骤,沈霏立即提出了疑问,她转头打量着沈霏,话涌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难道她要质问吗?
没有意义。
就像沈霏说的,她根本就没有上桌的机会。能不能留下来,全看沈霏的心情。
今天的午餐很精致,前菜是蓝莓鹅肝配杏桃,主菜是澳洲M9和牛,主食是海鲜意面,甜品是抹茶慕斯。
江眠仿佛来到了电视剧里的五星级餐厅,食物的确美味,尤其是蓝莓鹅肝,口感细腻,她是第一次吃。
但吃完午餐,她没有饱腹感。
下午四点,她饿了,距离课程结束还有一个小时。
沈霏提前完成了今天的习题,她站起身,使唤道:“我在车库等你,你去卧室将绿色裙子拿下来……对了,还有我的包,要蓝色的那款饺子包。”
说完,沈霏也不等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眠来到卧室,将裙子塞到购物袋时,瞥见裙子里夹藏了一只黄金珍珠耳坠,而另一只耳坠恰好落在梳妆台旁。
她拿起耳坠放在掌心,指腹缓缓抚过光滑的珍珠表面,神色晦暗。
按照她对沈霏的观察,沈霏对自己拥有多少东西并不了解,只是丢个黄金珍珠耳坠,又能怎样呢?
况且,这些本来就应该是她的。
就在这时,江眠的手机屏幕弹出沈霏的消息。
【别让我等你】
她凭什么要陪这位卑劣的大小姐出门逛街,还要听她使唤?几百块钱就想把她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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