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雷声轰隆,狂风卷着青绿的树叶肆无忌惮地叫嚣。雨珠不要命地把自己摔在玻璃窗上,平整顺滑的玻璃不免变得扭曲。
季声睁开眼睛,再往楼下看的时候却蓦地发现,不久之前还欢欣鼓舞的行人,已经在瞬间变得飘摇模糊起来。
夏天就是这样,前一秒你还在叫嚣热,下一秒就能得到一场清凉的雨,似乎普度众生的老天爷总能让人事事如愿。
季声忍不住想,这样瞬息万变的雨,又究竟如了谁的愿呢?
这场雨一直下到傍晚,季声起伏不定的心也不断被雨水冲刷,等到他可以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自己和谢知津的关系的时候,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林春晚好心来送伞,季声礼貌地推拒了。
他顺着电梯下到一楼广播大厅,然后抬眼看向玻璃门雨幕。
雨水依旧在疯狂地敲击玻璃,天色已经十分暗沉。
季声忽然笑了笑,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他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期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是什么。
然而就在下一秒,季声的手机铃声响了。
谢知津有些着急的声音混杂着雨声传过来:“下班了吗季声?我在电视台外面等你,雨太大了,你们台里有没有伞啊?”
季声没有回答,果断地挂断通话,然后推开了眼前那扇厚重的玻璃门。
雨幕之下漆黑一片,谢知津就那样站在雨里,衬衫紧紧贴在身上,露出他健壮的肌肉。他正侧对着季声,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那个被挂断的电话。
季声抿了抿唇,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然后轻轻喊了他一句:“谢知津。”
谢知津应声回头。
隔着重重雨幕,两人四目相对,谢知津“唰”地一下就把手机抄到了自己口袋里,然后迈步朝着季声走过来。
“你怎么不打把伞?”
雨滴顺着季声的发梢滑落到脖颈上,他没有回答谢知津,只是反问:“你为什么不打伞?”
“艹!”谢知津闻言骂了句,“我记得我车上有伞的,不知道被阎迟扔哪儿了。”
季声敛眸,看着谢知津湿得不像话的头发,说:“先上车吧。”
谢知津说了两声“好”,然后一只手拉着季声,另一只手虚虚抬起来挡在了季声头顶上。
那么大的雨,那么小的一片手掌心,能挡住什么呢?
可谢知津还是挡了。
两人穿过那条马路,顺利坐上了车。
谢知津开了个暖风,预备先自己和季声吹干。
季声沉默地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谢知津翻翻找找,直到对方找到一条毛巾递过来,才终于回了回神。
他伸手接过那条崭新的毛巾,边擦头发边问:“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在车上等我?”
谢知津闻言愣了愣,看向车外的瓢泼大雨,说:“其实我在车上等了你一会儿了,看你一直没出来,有点不放心。”
“哦?”季声眼角带上些好笑的神色,悠悠地问,“谢少爷这是怕我又跑了啊。”
不得不感慨,季声挺不会说话的。
今天是个很特殊的日子,因为昨晚的热搜,也因为今天这场瓢泼的大雨,季声对谢知津的态度处在一个重新认定的状态里。
其实他可以好言好语地与谢知津说几句话,问问他:谢知津,下这么大的雨你也要来接我,你是不是挺在意我的?
然而季声在谢知津面前永远也做不到好声好气地说话。
这其中自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谢知津的暴力,来自于谢知津对季声做过的那些混账事。
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季声自己。
他不是不会说话,他是做不到卑躬屈膝。
谢知津瞥了季声一眼,冷笑道:“你要是还敢跑,我就把你的腿打断了关在家里,让你一辈子也出不了门。”
季声笑了笑,尽管心里一团乱麻,面上却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
他直面谢知津猖狂的威胁,淡定得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是么,那谢少爷可真厉害。”
不会服软的,又何止是季声一个。
——
谢知津开车载季声回了家,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季声推到浴室里去洗澡。
温热的水流从上而下,氤氲的热气让整个浴室都成了一片朦胧。
季声顺着微微仰起头,湿润的睫毛不由颤了颤。
同样是水流打在脸上,这种感觉又和冰凉的雨水截然不同,哪里不一样呢?
不过是因为水是温的,所以心就是热的。
季声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到谢知津不一样了。
如果今天的事放在以前,谢知津会毫不犹豫地扯着自己走进浴室,任凭洗澡水在花洒下肆意飞溅。
而他会被按在冰凉的瓷砖壁上,然后被谢知津无情地扒光衣服。
季声的思绪一时飘飞到很远的地方。
他禁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可以怀揣着那一点希望继续走下去,是不是可以认为早晚有那么一天,谢知津可以放过他?
哪怕是因为过腻了也行啊。
一墙之隔的客厅里,谢知津完全不知道季声在想什么,他只是找出备用吹风机把自己的头发吹干了,边吹边想:今天在车上,季声是不是在关心老子?
然后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谢知津和季声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奇怪。
他们在捉摸不定的心意面前顿兵不进,在难以预料的未来面前踌躇不已。
没人愿意越过那条线。
这天晚上,谢知津把自己脱得只剩下一条Calvin Klein内裤。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床头灯,昏黄的光线一点一点的地勾勒出他的身形,谢知津揽镜自赏对影自怜,细细数过自己的八块腹肌,然后满意地对季声挑了挑下巴。
“来,今晚咱们可以尽尽兴。”
那样的态度在季声看来,就像是封建社会残暴不仁的昏君对着他新得的某个宠妃说:“来,今晚寡人好好宠幸宠幸你。”
季声那股别扭劲儿又上来了。
季声侧坐在床沿上,背对着谢知津,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他紧抿着唇,修长的手指搭在家居服的衣领上,却怎么都解不开领口的那枚扣子。
心里挣扎做久了,指尖就开始微微颤抖,如果卧室里的灯光足够亮,必然可以看到季声那双修长的手指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红。
谢知津的声音就是在这时从背后传过来的:“要我帮你吗?”
季声手上的动作一停,消瘦的肩膀却猛地瑟缩了一下。
他带着细微的恐惧转过头,正对上谢知津那一双满是挑逗的眼睛。
季声太熟悉这样的眼神,每一次他都会在这样的眼神下俯趴到床上,继而承受远远超出他承受力的事情。
到这一刻季声才发现,自己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做的心理建设其实都是无用功。
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季声猛地从床沿上站起来,修长的身影遮住了那盏昏黄的床头灯,他的语气有些发颤,说:“我去洗个澡。”
人还没出卧室的门,谢知津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上前一步拉住了季声。
男人的嘴唇轻轻勾起,变成一个有些锋利的弧度,他贴在季声的耳边说:“半个小时前,你刚洗过澡。”
季声浑身僵硬。
谢知津拉着季声回到床沿上坐下,笑着问:“怎么现在记性这么不好了,嗯?”
也许谢知津是想要故意把语气放得和缓一些,却不想这种略带玩味的语气引得季声泛起一阵恶心。
不久之前因为那场雨而生出的一点点希冀似乎在一瞬间变得荡然无存。
季声的脸色由白转青,冷着一张脸看向谢知津,眼底的屈辱清晰可见,“谢知津,咱们能不这么折腾了吗?”
“折腾?”谢知津重复地反问了一句,然后又是一笑,“季声,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为什么还会觉得我们这是在折腾?”
再次反问:“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
谢知津伸手把他按到床上,两个人之间隔着十厘米不到的距离,季声听见谢知津说:“因为老子喜欢你啊。”
季声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炸开,他迎上谢知津的目光,素来温和的声音染上了无端的怒火:“谢知津,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不久之前顾临站在这扇门外的那句质问犹在耳畔,谢知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很认真地回答:“如果你愿意我把你当情人的话,我就把你当情人怎么样。”
“情人。”季声冷笑了一声,极力想要从谢知津的桎梏下挣脱出去,奈何他使劲浑身解数,也只能把头偏到一边,咬牙说,“谢知津,我他妈是个男人!”
“呦?”谢知津有些意外地挑眉笑了,“原来咱们温润儒雅的季主播也会骂人啊,怎么,我把你逼急了?”
季声用力伸手去推谢知津,冰凉的手指推上肩膀上那层肌肉,冷热交替,两个人的心都是一颤。
谢知津根本不为所动,他抬起手掐住季声的下巴,把他侧着的脸一点一点掰过来。
僵硬的脖颈像是什么生了锈的老部件,这么掰迟早要断的。
而谢知津并不心疼,他只是用手指摩挲着季声清秀的下巴,笑得不怀好意:“你是个男人怎么了,老子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男人,怎么?你不想要我,难道还想去找你那小学妹么?”
季声喉头动了动,眼尾禁不住有些红了,说:“谢知津,你就是个疯子。”
“老子就是个疯子。”
谢知津的牙齿咬上季声的下巴,继而再往上,吞没掉任何可能会从季声嘴里发出来的字音。
卧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昏黄的床头灯光影影绰绰,窗外的雨声依旧不要命地敲击玻璃,这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谢知津从床上跪坐起来,伸手擦了擦季声额头上的汗。
“怎么样,尽不尽兴?”
季声眼神空荡荡地看着天花板,即便听清楚了谢知津的问题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口腔里全是咬牙咬出来血腥味,令他几欲作呕。
谢知津往下看了一眼,然后把季声翻过去,一只手压着季声柔软的头发把他摁在枕头上,另一只手捏住季声的腰椎骨,死不松手。
像是雨水疯狂敲击窗户的声音。
季声就在这种窒息的快感里想:谢知津啊,你这样霸道的喜欢,可真是让人痛不欲生。
明天见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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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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