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津浑是浑,但他的直觉有时候挺准的,季声口中这个“出了点事的同事”还真就是林春晚。
季声并没有去电视台,而是一路打车去了黎江北路上的一家西餐厅。
这天是周五,餐厅里人很多,优雅的小提琴声混杂在嘈杂的背景音乐里,一时也分不出来究竟什么是高雅什么是通俗。
季声皱着眉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林春晚,以及林春晚对面坐着的男人。
“学妹!”
林春晚回过头来,看到季声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小姑娘明显是被什么事给吓坏了。
季声沉着脸在林春晚身边坐下,低声安慰了她两句,然后才抬起头看向坐在他们对面的男人。
语气十分冷静,甚至还带着几分客套:“徐编辑,好久不见。”
对面这个人,居然是徐阳。
——
半个多小时以前,季声打开卧室门给顾临递出去了一只体温计,然后就发现自己有些心神不宁。
他努力地想要给自己找点事儿干,于是通过微信问林春晚新的播音稿写好了没有,想着如果写好了就先要过来看看。
结果林春晚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学长,今晚有点事,稿子还没写好,您着急要吗?”
季声刚要说不着急,就看见林春晚的下一条消息已经弹了过来:“学长,有个叫徐阳的人,您认识吗?”
……就是这样,林春晚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到餐厅吃饭,结果碰上了电台的前任编辑徐阳。
林春晚不认识徐阳,但不知道为什么,徐阳却认识林春晚。
徐阳应该是喝多了酒,看见林春晚就端着高脚杯凑了过去,点着小姑娘的脸说:“你就是电视台刚去的那个编辑?呦,刚毕业吧,稿子能写得出来吗?”
林春晚还以为自己是碰上了什么流氓,当即就要走,却被徐阳给拦住了。
“你跑什么啊小妹妹,我又不是要吃了你,咱们毕竟也算是同一个岗位上的人,哥哥请你喝个酒吧。”
林春晚颤着嘴唇问他:“您是……哪位啊?”
“你不认识我,你们高台长和季主播可认识我,不信你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问问他们还记得徐阳吗!”
林春晚吓得不轻,恰好季声在微信上跟她要稿子,顺嘴就问了一句。
季声怕小姑娘受欺负,问清楚了地址就过来了。
——
徐阳看到季声,竟然还有些惊喜,他晃晃自己面前的酒杯,眯起眼睛看季声,“哦,原来是小季啊,咱们可不是好久不见了吗。”
从徐阳离职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
季声对徐阳始终没什么好脸色,只是淡淡地说:“徐编辑可以多坐一会儿,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说着拉起林春晚要走,却看见徐阳也跟着站了起来,然后一脸醉态地挡在了他们面前,端着高脚杯问:“呦,小季,这该不会是你的小女朋友吧?”
“不是。”
季声冷着脸就要越过他,紧接着就听见林春晚一声惊呼。
季声转回头一看,只见徐阳的手已经搭到林春晚的胳膊上了。
季声迅速反应过来,然后一巴掌拍掉了徐阳的手。
“你干什么!”
徐阳又“呦”了一声,甩着手不断地打量两个人,目光在林春晚和季声之间逛了两个来回,然后十分挑衅地说:“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还说不是小女朋友呢,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啊小季,要不是我离职了,电视台能招这么年轻的小姑娘?”
林春晚担惊受怕了一晚上,这会儿总算听明白徐阳是谁了,她往季声身后缩了缩,说:“徐先生您误会了,我和学长的确只是同事关系。”
徐阳喝得酒气熏天,哪管林春晚说的是什么,转了转酒杯,含糊着说:“你这小姑娘还挺会为他说话,你可不知道你们季主播,那是认理不认人,对同事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这话已经有些要挑事的意思了,但季声这会儿想着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伸手拨了拨徐阳,冷冰冰地说:“徐编辑,你喝多了,有什么事我们下次见面再聊吧。”
“我没喝多!”徐阳当即吼了一声,又伸出手朝着林春晚点了点,刚要说什么,就觉得手里一空。
紧接着杯里的酒就被泼在了自己脸上。
这是一家较为高档的西餐厅,徐阳的杯子里盛的是不算太高档的红葡萄酒。
此时此刻,红色的液体顺着徐阳的脸流得满身都是,可真是狼狈到不能再狼狈了。
徐阳愣了愣,过了好半天才抬手抹了把脸,然后死死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季声,以及季声手里已经空了的高脚杯。
“季声!你想挑事儿是不是!”
“今晚到底是谁想挑事?”与徐阳的暴躁截然不同,季声极其淡定地弯腰把手里的高脚杯放在桌子上,直起身子来的时候还带上了一抹优雅的笑意。
他瞥了徐阳一样,不急不慢地说:“徐阳,你一个大男人,找小姑娘的麻烦干什么?”
这一泼一吵,动静闹得着实不小,引得周围好多人都看了过来,还时不时地能收获一些窃窃私语。
大多数人跟徐阳想的一样,以为季声是在为女朋友出头,但季声的“女朋友”却站在一边完全呆住了。
徐阳离职有一个月了,林春晚入职也就有一个月了,她自问从没见过这样的季声:情绪冷到了冰点,下颌的肌肉微微绷起来,沉静的脸上满是清冽,有一种不显张扬但又居高临下的气场。
如果林春晚再了解季声一点,就能知道其实季声在面对谢知津的时候从来都是这样的。
但在当时这种情况下,她也只是在反应过来以后拉了拉季声的袖子,仰头说:“学,学长,咱们快走吧。”
季声与徐阳面对面站着,不为所动,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下一秒,徐阳的拳头就朝着季声砸了过去。
季声退后两步,堪堪避开,徐阳的拳头就咂到了身后的酒架字上,酒瓶子“呼啦”一声碎了一地。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有怕事的着急忙慌往外跑,有好事儿的凑过头来看热闹,再加上餐厅的服务员赶过来劝架,好几拨人撞在一起,局面乱成了一团。
林春晚就站在满地的碎酒瓶面前,吓得脸都白了。
徐阳醉醺醺的,龇牙咧嘴揉着自己的手指头。
只有季声还称得上淡定,似乎他早就看出来徐阳要挑事,也早就预料到了徐阳那一拳会怎么砸过来。
那种戒备的心理和敏锐的察觉,就像是成天都在提防着别人要跟他打架一样。
季声看了看满地的碎酒瓶,抬脚朝着徐阳走近两步,鞋底都沾上了酒水。
声音依旧好听,只是透着难以形容的清冷:“我就说是你先挑事的吧,徐阳?”
他说到最后的时候还挑了挑眉毛,语调就随着这样细微的表情变化而生出一丝傲气。
在这种乱糟糟的环境里,林春晚忽然生出了一种错觉,她觉得,也许这才是季声。
不是一味地温柔和缓,更不是简单的清冷沉静,而是这两种情绪复杂的交织体。
他固有的温柔出自本心,而遇事的果决与硬气,一直深藏在骨头里。
徐阳却被季声这句话气得不轻,他本来就喝多了,这会儿只恨不得把季声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顿,刚要抬手去解自己袖口的扣子,就被门口冲进来的保安拦住了。
餐厅经理急得冒汗:“这位先生您冷静一下,这里是公共场合,您再这样我们可就要报警了。”
“妈的,我想要打个架你们也要管,我被人二话不说就炒鱿鱼的时候怎么就没人管管啊,什么世道啊,你们滚开,别拉着我!”
季声拉着林春晚就走了,任由徐阳在背后破口大骂。
一直到出了餐厅走到路边打车,林春晚都没回过神儿来,红着眼眶喊了句“学长。”
季声轻柔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安慰她:“别害怕,那是我以前的一个同事,因为一些事情离职了,今晚估计是冲着我来的,跟你没关系的。”
“我知道学长,但是,但是……”
林春晚一连说了好几个“但是”,但都没但是出个所以然来。
她其实是有些后怕,想问问这个徐阳以后还会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但一看到季声泰然自若的那副神情,又把这话给咽了下去。
季声不怎么会揣摩小姑娘的心思,只当她是被吓坏了,又语气轻柔地安慰了她两句,一直等到他们打的车到了,季声才说:“我送你回家吧?”
林春晚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学长了。”
季声笑了笑,替林春晚打开出租车的后车门,然后自己上了副驾驶。
出租车司机是个说方言的本地人,一看到季声和林春晚这样的小年轻就尤为热心,絮絮叨叨地问了一句:“你们俩在谈恋爱吧,小情侣怎么不坐一起嘞?”
坐在副驾驶上的季声抿着嘴笑了一下,语气谦和:“您误会了,我们只是同事。”
司机大手一挥,一副过来人的经验:“嘿呦,小伙子没谈过恋爱吧,一看就是没经验,你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哦,哪有小姑娘追小伙子的,那都是要小伙子主动去追的。”
俩人看起来实在般配,再加上林春晚尚有些泛红的眼眶,也不怪不知情的人会多想了。
季声不想再多解释,嘴角僵硬地点了点头,后座林春晚的脸却红了个彻底。
喋喋不休的出租车司机终于安静下来,车窗外依旧是黎江市该有的车水马龙,微微泛着凉意的晚风拂过人的面颊,带来一阵寒意。
季声就在这微凉的夜色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谢知津。
“因为老子喜欢你啊。”
可喜欢到底是什么呢,是娇羞的姑娘不由自主地红了脸,还是猖狂的少爷肆无忌惮地宣示主权。
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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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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