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微妙而又冷硬的关系持续了很久,发生转变的契机已经是两个多月以后。
这天阎迟被谢知津一个电话招呼到公司送资料,大概是催得有点急,导致阎迟捏着资料冲进公司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
他一路超速,下车的时候差点把脖子上的围巾给跑掉了,可谓是狼狈至极。
他一进办公室就先冲着谢知津发了一通牢骚:“我的谢少爷,您能不能手下留点情啊,您再这么玩命儿催我,我早晚就要被顾临骂死了。”
谢知津已经沉闷了两个多月了,他闻言缓缓掀起眼皮,饶有兴致地打量了阎迟一眼,然后说:“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我借给顾临的吧?”
阎迟脸上没有一点愧意,反而极度猖狂地跳脚:“你把你的好兄弟送人,你还有理了!”
谢知津眯起眼睛,一句话就让阎迟闭住了嘴:“当初你死缠烂打地要跑来给我当秘书,好像就是为了躲着顾临吧?”
阎迟一噎。
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
事情要回到大半年之前说,那时候阎迟正游手好闲得要死,一听说自己的老同学顾临回了黎江市当医生,立刻跑到医院堵住顾临“调戏”了一番。
“呦,这不老同学么,真想不到啊,咱们班上最禁欲的学霸都当上医生了。”
当初的顾临给过阎迟机会,冷着脸绕过他就要往外走。
结果阎迟自己不知好歹,非要继续招惹顾临,拉着顾临的胳膊滔滔不绝。
“上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长得有点像浣熊,你知道吧,就干脆面包装上的那个。”
顾临的薄唇轻轻抿了抿,一双眼睛眯了眯,透过金丝眼镜的镜片打量阎迟。
“哦,那小阎少爷现在觉得我像什么?”
“还是浣熊啊,不过勉强能算是一只高贵优雅的浣熊了,啧,你这个样子长得啊,我都有点想上你。”
阎迟把顾临堵在医院门口,拉着他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发言有多么的危险。
他只记得当时顾临极其优雅地笑了一下:“小阎少爷,这可是你先招惹我的。”
从那以后,顾临每天早晨六点都给阎迟打电话。
“起了吗小阎少爷,从医生的立场来说,我建议你每天早晨六点起床,这样可以保证你一整天都神清气爽。”
这个电话持续了不到一个星期,阎迟彻底忍不了了,抓起电话就怒骂顾临:“顾临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一天天闲的吗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顾临语调沉稳从容:“小阎少爷,我不闲,是看你每天都游手好闲,所以怕你太闲了。”
阎迟就是在那天下午冲到禾信,然后死缠烂打着要给谢知津当秘书的。
他以为谢知津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没想到谢知津居然比谁都清楚。
——
阎迟由衷地赞叹了一声,然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知津,我不得不承认,这次是我先招惹顾临的,也是我先认栽的。”
谢知津再度眯起眼睛看他,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过来人的语气和我说话?”
阎迟茫然:“那我应该用什么语气啊,和你相比,我就是过来人啊。”
谢知津的优越感不允许自己在这方面落后于人,眉毛一扬就开始口无遮拦:“你们做过吗?”
阎迟又噎了一下,完全没有料到谢知津的脑回路是这样的,一开口都结巴了:“没,没。”
谢知津白了一眼,虽放过了他,却没忘了冷哼一声,再补一刀:“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阎迟觉得在这段对话里自己应该是占理的,但他的脑子不足以在短时间内把道理想明白。
于是人间富贵花小阎公子煞有介事地围着谢知津的办公室转了七八圈,终于脑瓜子一灵,顺带给自己鼓了个掌。
“不对知津,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嗯?”谢知津莫名其妙。
阎迟正儿八经地在谢知津对面坐下,开口之前还不忘清了清嗓子,大概说出了他这辈子最有道理的一番话。
“知津啊,这种事情,不能只看做没做过,你得看人家季主播的心离你近不近。有时候灵魂的契合比身体的契合还要重要,人家心里要是接受了你,发展到哪一步都可以说是发展到了最深入的一步,可人家心里要是不接受你,发展到哪一步都可以等同于没有开始。”
“知津,你得看看人家的心。”
就这么一句话,谢知津的脑子“哐”地空白了一瞬。
与阎迟和顾临相比,他和季声的纠缠实在复杂了太多。
大概是因为他最开始对季声的态度不太正当,所以在这段感情里,他自然而然地走入了一个误区。
他觉得自己喜欢季声,季声就必须要毫无保留地回应他;他觉得自己的生理需要得到满足,季声就一定也会在那样的情/事里得到快感。
他从没有设身处地地去想一想,季声在这段感情里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
他想起季声看见他时眼里的厌恶,想起季声被自己绑在床头上的那份无助,想起季声谈起平等时的那份渴求。
季声是不情愿的,但未必没有奢望过。
就像是福至心灵一般,谢知津在这一刻觉得自己长达两个月……不,长达一年半的强硬忽然就消散了一大半。
“喂知津,你没事吧?”
阎迟伸手在谢知津面前晃了晃,成功地把谢知津的思绪从十万八千里之外拉了回来。
谢知津凝眸深思,语气成熟老到,有些惆怅地对阎迟说:“阎迟,我想和季声聊聊,但他应该不会搭理我。”
两个月来一直是这样,他和季声同住在一间屋檐下,甚至同躺在一张床上,他们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进行深入交流,但无情无欲,和充气娃娃没什么两样。
他们最缺的,是一顿应该在同一张桌子上吃的饭。
即便他们从前在饭桌上也会剑拔弩张。
谢知津有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要被季声这样的态度逼疯了,但火气一上来,面对的却是更加冷淡的季声。
季声只会掀起眼皮瞥他一眼,然后抬起胳膊挽一挽袖口,问他:“谢少爷是要绑还是要做?”
满是凉薄。
谢知津每次都被晾到没脾气,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现在的季声不会搭理自己。
阎迟听明白了原委,然后大手一挥,说:“这还不简单么,就说我请客吃饭,把季主播喊出来一起,酒桌上就没有说不开的话。”
谢知津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觉得这或许是个办法。
——
阎迟是个说干就干的行动派,计划一敲定,当天下午就打电话约了季声。
用阎迟的话说:知津啊你可谢谢我吧,我可是磨破了嘴皮子才把季主播给约出来!
其实他这话有些夸张了,季声待人宽和有礼,即便是厌恶谢知津,也并不会给他的朋友甩脸子,所以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阎迟。
高学屹如此,顾临如此,阎迟也是如此。
彼时季声正要下班,阎迟就自作主张地要去接他,谢知津自然也跟着去了。
深秋,电视台外面种的银杏树已经开始掉叶子了,金灿灿的叶子铺满了沿途的街道。
谢知津和阎迟就抄着口袋站在银杏树下等季声。
一个冷风卷过来,阎迟缩了缩脖子,伸手拉了拉自己的围巾。
“知津,咱们不能进去等吗?”
谢知津看他一眼,说话的时候呵出来一团白雾气,无情:“不能。”
“为什么不能啊!”
阎迟扯着围巾叫苦连天。
谢知津没有说话,因为他不想告诉阎迟有一次他来接季声的时候,季声在电视台里当着好几个同事的面问他:谢少爷这是又怕我跑了?
事到如今,季声似乎已经不在乎自己那点脸面了,他只是一刻不停地想要让谢知津不痛快。
那天以后谢知津就很少会来接季声了,即便是来也是在外面等。
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后果,就是害得阎迟陪他哆哆嗦嗦等了十几分钟,才终于看到季声下班出来。
不得不承认,季声这个人不仅长得好,衣品也相当不错。
他虽然在电视台这种中规中矩的地方工作,却很少会像其他员工一样随随便便穿一件白衬衫就出门,穿的大多都是精致的蚕丝衬衣或是剪裁得当的法式衬衫。
当然还有个大前提——这些衣服必须没有一丝褶皱。
最近的天气都有些冷,季声就在衬衫外面加了一件中长款的毛呢大衣。
精巧的西装领轮廓熨帖,宽松的外套显得他的身形格外修长,深灰色配上白衬衣,随性而又得体,显得整个人都温润从容。
季声远远走过来,神色淡淡地看了谢知津一眼,然后冲着阎迟笑了笑:“原来小阎少爷不是单约了我啊。”
言外之意,原来小阎少爷还约了别人啊。
一旁的谢知津哪里会听不懂季声的话,登时就沉下了脸。
别人,老子怎么能是别人?
这话已经到了嗓子眼了,好在谢知津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季声好好聊一聊的,所以又硬生生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阎迟客套热络地与季声打招呼,季声自然也没有说别的,很快就被阎迟请上了车。
这次是阎迟开车,季声坐副驾驶,可怜的谢少爷只能四仰八叉地瘫在了后座上。
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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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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