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胸腔，男人身形单薄，仿佛沙漠中贫瘠的流浪汉，渴求前方不一定出现的水源，扶着墙缓缓前行。
恍惚间，他看到那个人在前方，向他张开怀抱。
用尽最后的力气，他奋力向前一跃，却扑进了与往日气息不同的柔软。
被扑的人僵了一下，赶忙喊着别人。
“快！这有一个患者！”
哔——哔——
呼吸机连夜运作，宁系舟缓缓
在细细密密的痛感中，他再次阖上双眼。
是了，他早就当不了医生了，他亲手害的。
……
有句话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否则往后很难爱上别人。
宁系舟不以为意，他也从未想过爱上别人。
第一次遇见沈晖木的时候，是在一个稀松平常的夏天，印象里与往年的不同只有更热，下雨后的天气更闷。
他就站在树木下，口袋放着随身听，看着篮球场里的人群挥洒汗水。
“那年的夏亦会有春风，你也将遇见那个人。”
耳机里的歌词放在这句的时候，沈晖木就这么撞入了他的视线。
篮球场上几名男生停下了动作，快速奔向他。
“哥，你还真考上这所高中了啊。”
“沈哥，你不是得去国外吗？”
“老木，你这算啥，逆袭了？”
几名男生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围着他转个不停。
……
显而易见，这个男生很受欢迎，不同于他。
他缓缓离开，停止了看过去的视线。
“那可不，我这不是来看你们了啊。”
沈晖木抱起篮球，加入了他们。
这是在那年的第一节体育课，在夏天的末尾，宁系舟第一次见到了这么耀眼的人，从此，挪不开眼……
窗外枫叶逐渐红润，落下的枯叶被高一的学生缓缓打扫，不时传来几声抱怨。
高中的早读总是伴随着清晨的露水与脑中的困倦。
宁系舟清楚的知道，他这样的人，不会拥有一段恋爱。
他瞒着所有人，他的病。
时间缓缓过去，早读也结束了，四肢仿佛酸涩，站着的学生不约而同一屁股坐下。
“累死了，早读为啥要站着啊……”
“哎……”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抱怨，或是已经趴下的学生，这些过往千篇一律的画面，却刻在了他平淡的记忆中。
高三的节奏总是像被上了发条，在齿轮的转动中，不顾人们的意愿，加速前进。
下课铃响了，为了怕上节课的困意裹挟着他，他走出班级去到了饮水机。
“喂！你知道吗，高二来了个好帅的男生。”
“知道知道，听说家里还很有钱！”
“不知道谈过恋爱没，看起来很阳光，应该很…呃……”
饮水机交头接耳的声音在他到来的时候适时停止，他就这么拿着水杯排在了后面。
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传播，宁系舟就这么低着头，等着前面的女生接完水。
在她们走了一定范围后，再次隐隐约约传来了讨论声，不过……主人公成了他。
“你……看他那样子……”
“哎…少说几句吧，他……都没有家人了。”
这些话他不用全听到都大致能知道内容，学生时代的八卦无非就是亲情，爱情，友情。
很巧，这些他都没有。
那他又为什么还能成为谈资呢，已经这么久了他们不会腻吗。
思绪渐渐放远，直到手指传来了刺痛。
“嘶……”
他关掉了水，看着发红的指尖，隐约还有些水泡缓缓浮现，
下回应该换温水的，他心里想。
就这么，他盖上了盖子，却在转头的时候愣了一下。
他再一次遇见了他，那个很受欢迎的人。
那个常被人叫做“哥”的人。
他的眼尾和他不同，可能是自己总是熬夜，睡眠不好，眼尾总是红红的，但是他的不一样，是上扬的，白皙的。
这就显得阳光下的他很温和，好亲近。
“你要不要创可贴。”
这是他们故事的开头，沈晖木在他17岁这年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不用。”
宁系舟声音清冷，点头致谢。
“哈，你说着不用身体倒是点头，挺矛盾的呀。”
“那是……”他刚想辩驳被他歪曲的意思，就见他不管不顾将创可贴塞进了他的口袋，好像还触碰到了他的随身听。
接着，他就挥挥手离开了。
宁系舟在原地愣了几分钟，用从小到大所接触的知识在脑内疯狂思考。
他确定正常人不会这么热心，就算热心，第一面就被拒绝了也会乖乖离开。
所以他不正常……
心里暗暗评价，他缓缓走向班级。
手心握了下那枚创可贴，就将手抽出了口袋。
他到底是没舍得用，即使不知道他的目的。
他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有目的，在他短短的17年岁月里。
五岁前父母养着他，是为了卖个好价钱，因为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他们养不起；后来养父母养着他，是为了让他帮家里干农活，能够拥有劳动力；告白的女同学，是因为他好看，带出去有面子。
可是细细分下来，每个人的目的有会带来许许多多的丝线，想要铸就一个新的他。
一个听从母亲顺从父亲的他，一个为了好名声放弃自己的他，一个贴心温暖能够照顾她的他。
细细麻麻算下来，竟然没有人，是为了他，只是想要这个破破烂烂，没人缝缝补补的他。
也对，破烂的东西是会被丢掉的，他早就知道。
那时候，交通还没有这么发达，在闭塞的乡村里，甚至难以看到一盏用电供给的灯。
在那个叫做冷水溪的地方，他只能看到一座又一座山头，一个又一个忙碌的人。
“妈…妈…你看！”
小男孩手脚缓慢，笨拙的捂着一个东西。
那里是一个他用草编成的环。
在两小时前，他听到隔壁阿嬷在聊天。
“哎呀……我都这个岁数了，却没戴过戒指。”这句话勾起了小孩子的好奇，他慢悠悠走到阿嬷的旁边，还摔了一跤。
“阿嬷！戒指是，是什么！”
小团子生怕阿嬷听不到，独属于小孩的奶音大声的喊。
“哎呦～小舟儿来啦。”
阿嬷把小孩抱上来，给了他一个馍馍。
小孩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盯着阿嬷的手。
“看啊……像用这个草，这样折过来，再这样穿过去，就成了一个环，长成这样的，叫做戒指。”
小孩认真的听着，和阿嬷道谢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在门前的芦苇丛里折了根草，靠着记忆的模样缓缓操作，格外细致认真。
可能是年纪小，也可能是印象里阿嬷的手干脆利落好似很简单，等他做好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妈妈在干家务，她见妈妈没听到自己的喊声，就将“戒指”放到了桌面上，他觉得妈妈细致，肯定能看到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爬上比自己高半个身子的椅子，赶忙问妈妈喜不喜欢那枚“戒指”。
“啊？戒指？我没见到啊，系舟你哪来的钱啊？”
“没……事，是根草。”
“这小孩子，还爱开玩笑。”妈妈打趣道，继续吃饭。
在用完饭后，他果然在垃圾桶找到了“戒指”。
放学了，靠窗的位置上有了几滴水渍，在热闹的教室里，没有人发现少年低下的头，已经起泡的指尖。
宁系舟关上了门，离开了这间教室。
这里小舟扑的人是医院的护士哦，其实他这会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了，为什么遇到的不是木木，因为医院不会出现木木了[青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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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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