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记忆里,没有面对长辈的经历。就算是院长找我,我也只是低着头,然后慢慢的听着那不属于我的谩骂,直到校长消气,然后我就能离开了,回到我的角落。
但是这一次,面对的人是蒋文烁的妈妈。
我其实可以选择不接,毕竟蒋文烁在我这里这件事情,除了我跟他,没有人知道。
但或许是我心中的善意在偷偷作祟,我拿起那厚重的翻盖手机,手指点在接听键。
在我打算按下去的瞬间,那铃声却突然断了,我有点错愕,不相信的解锁了那手机,然后看到了蒋文烁的妈妈发来的短信。
问他在哪,我思索了一下,按着手机键盘,艰难的打字回复对方。
我让她不要担心。
我不知道蒋文烁跟他妈妈的相处模式,我以为妈妈跟儿子的相处模式是很温暖的,但我没有经历过,所以我把话发送出去,一瞬间就被她识破了。
电话铃声瞬间又响了起来。
我又愣了好久,那铃声又断了。
短信却来了,蒋文烁的妈妈让我接电话。
好吧,这次我主动打了过去。
我心脏不自觉的开始颤抖,手心怪异的开始冒汗,我的耳朵也为此颤栗,听筒一瞬间清明,我小声的喂了一声。
女人声音冷静,让我再次感受到了威严的味道。
「你是谁?」
我紧张的抿了抿嘴巴,小声的告诉对方。
「我叫江阳。」
女人嘲讽的笑了,那笑声让我有点难堪,但难堪总是与我有关,所以我没有那么难受。
「你是蒋文烁的男朋友?」
我又愣了甚至还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也无法定义她口中的男朋友的意思,是男性朋友还是那种男朋友。
「我不是。」
万事先否认。
「蒋文烁有遗传病,你离他远一点。」
这句话让我想起来了,男主妈妈让女主离开男主时常说的话,但是前面那一句话,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发烧不是遗传病。」
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敢去质疑一位职业女性的话。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蒋文烁有病,你听不清楚吗?」
她又开始想骂我了,我今天一定要为蒋文烁证明一下清白,声音很坚定,让我都觉得我自己很厉害。
「阿姨,蒋文烁没病,他很健康。」
我说完,还在等对方说话,电话却被挂断。
这时,蒋文烁睁开了眼睛,他盯着我,说渴。
我递给他水喝,我本打算告诉他妈妈的事情,但是我在看到他泛红的眼眶和流下来的眼泪,我闭上了嘴。
这个世界总是会折磨我喜欢的东西。
那一晚,我的肩膀都湿透了,蒋文烁也沉沉的睡下了。
我拿冰水给蒋文烁的眼睛消肿,后半夜,蒋文烁退烧了,但是却没有醒。
我猜他是哭累了。
早上,我收拾了一下我的家,去倒垃圾的时候,又被房东老太太拉到了她家里。
让我帮她修电风扇。
我在这耗了快半个小时。
然后老太太又拉着我讲楼里的八卦,请我喝茶。
待我望向窗外时,我看到了原本要睡在床上的蒋文烁,此刻却蹲在树下。
他穿着我的衣服,肌肉让衣服变得紧身;他赤着脚踩在水泥地上,满头大汗;他左右侧头看,似乎在找我。
我撇下房东老太太,着急忙慌的走了出去。
昨夜的泪水重新出现在蒋文烁脸上,那一刻,我明白了他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原来蒋文烁是真的有病。
我带着他回了家,顺带还捎上了老太太给的苹果。
到家里,蒋文烁的眼泪是断了,但情绪就是怎么也高涨不起来,我猜他是大病初愈,情绪不佳。
「你坐着吧,我给你盛碗粥。」
蒋文烁点点头,我感受到了他的不安,但我却不知如何是好。
吃粥的蒋文烁看起来很乖,我又进厨房给他削了苹果,放在饭桌上让他记得吃,然后我在他渴望又不安的注视下进了卧室。
昨夜他出了一身汗,我要重新换个被套,但当我刚拆下枕头套时,蒋文烁就端着那盘苹果走了进来,坐在了地上。
他似乎眼里必须要有我,才会有安全感,我也任由他这么做。
午饭吃的是面,但其实也很丰盛了,毕竟对于我来说。
我那时还怕蒋文烁不爱吃,但其实他吃的比我还香。
我又感受到了,蒋文烁要常住的想法。
台风过后,我又开始上学了。
但这次,我没有跟蒋文烁说,出入时间要不一样。
这次我默认了,蒋文烁想要跟我一起上学的要求。
我的刘海还是一样长,气质还是一样阴郁,但蒋文烁却足够阳光,他的情绪好了很多,起码微笑挂在嘴边。
我在楼梯间跟他分开,其实我觉得,我跟他都有不舍,但是他可能比我多一点。
我总是能在蒋文烁这里找到一些事情的主导权,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去支配。
「拜拜,蒋文烁。」
蒋文烁看着我,眼神晦涩难懂,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放学回家记得等我。」
我说好。
下午放学,又下起了雨,我带了伞,蒋文烁没有。
所以我跟他撑着伞回了家。
我不知道那一路有多少人侧目看我,也不知道我是有多么的阴郁或者不好看,但其实这些都不重。
重要的是,蒋文烁撑着的伞斜向我这边,他的肩头也因此被雨水占据。
回到家,我换了衣服就去做晚饭,今天吃的是火锅。
我把所有食材准备好后,蒋文烁就正好从浴室出来,我看着他湿漉漉的头露出了些许担扰,我让他把头发吹干,但是蒋文烁嫌弃吹风筒声音太大,我只好好言相劝,最后还是吹干了。
火锅不是蒋文烁喜欢的,他不愿意动筷,也不爱吃菜,但是只要我夹给他,他会吃,但也有个性,吃他觉得能吃的。
我感觉他像条金毛。
晚上睡觉,我睡在床上,蒋文烁在我旁边打地铺。
我们第一次讲到家这个概念。
蒋文烁问我的爸爸妈妈哪里去了?
我说不知道。
蒋文烁笑了,他坐起来看着我。
「江阳,你昨晚接到我妈的电话了?」
我抬手开了台灯,也跟着他坐起来,我比他高许多,低着头又轻轻地点点头。
「她很担心你。」
「你说谎了。」
我下意识的想否认,但是我的演技始终是拙劣的,面对蒋文烁的注视,看着他眼里的细碎的星光,我只好点头。
「我妈说什么了?」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
「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他好像知道自己妈妈跟我说了什么话一样,如此笃定的问我是否相信,那我肯定不相信啊,我相信的人,只有蒋文烁。
「他骂你,然后挂了电话。」
「嗯,江阳比我想象中的厉害。」
他这句话让我的心情喜悦了很多,我拖着身子滑到了蒋文烁的身边,蒋文烁也顺势撩起了我的刘海,然后告诉我。
「头发剪了的你更好看。」
心脏又是那种阻塞的感觉,我后退半步,把刘海弄回去,深呼吸了一下。
「我会考虑的。」
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但是蒋文烁却没有停下他的手。
往后捏了捏我的后颈,随后往上攥了搓我的头发,他的眼神真挚,眉眼弯弯的,很好看。
「后面也是。」
我其实很想躲开蒋文烁的靠近,脑海也瞬间回想到了他妈妈说的那句男朋友,接着是上次在饭店听到的那句同性恋去死,我突然脑中跳出一个问题,然后嘴比脑子快的说了出来。
「你是同性恋吗?」
这句话问出来之后,我跟蒋文烁刚建设好的距离,瞬间崩塌。
那一夜,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让我回到我的位置,然后直接说晚安。
我躺在床上仔细的回想了刚刚的场景,我一时觉得自己嘴太快,一时又觉得蒋文烁很可疑,但是我却不觉得这有什么的。
我一直都是支持蒋文烁的,爱情也是。
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这就跟左手吃饭还是右手吃饭一样,很正常。
有人是左撇子有人是右撇子,我觉得很正常。
但是,我发现我把自己想象的太伟大了。事情没有降临到我身上,我还不能说太快。
早上,蒋文烁的离开,我还是没有察觉到。
我起来的时候,屋外下着小雨,我撑着伞去了学校。
坐在座位上拿出书开始准备早读,我突然一侧头看到了窗边站着的蒋文烁。
他没有看我,而是看向我们班的另一个人,我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我们班最漂亮的女孩子,我们都称她为校花。
但是我跟她的交际,除了交作业以外,几乎为零。
蒋文烁能找这样的女孩子当女朋友,我觉得超适合。
但心脏的莫名骤缩让我一瞬间有点怀疑。
我低头打算把注意力转移到书籍上,但我的余光却总是往窗外看,我发现蒋文烁对校花的笑,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那种温柔我虽然也拥有过,但眼神里的爱却没有看见过一次。
校花跟着蒋文烁去了哪里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们受到的侧目格外的多,收到的祝福也很多。
后来,我粗糙的想了想,得出了一个只有我自己信服的结论:原来蒋文烁不是同性恋,我才是。
我喜欢蒋文烁,但是我不是善于表达的人,所以我保持我的沉默。
爱,这种物质,我从来没有奢侈过。
而且我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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