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季斯拉夫!
以及……
另一个人是达马杜罗?
不对,不对,达马杜罗不是黑发!可他的眼睛确实是漆黑的……而且,这个男人虽然眉眼间与达马杜罗如出一辙,但太年轻了……哪怕那个随时能进棺材的大祭司再年轻三十岁也不可能是这个模样……
难道是达马杜罗的亲戚?
总不能是他儿子吧?
疾驰的箭矢最终射中了年轻二十一岁的弗拉季斯拉夫的左胸,这位尚未登基的皇帝私生子捂着伤口怒不可遏,可要命的伤势急速抽离他的生命力。一旁的“黑发达马杜罗”云淡风轻地说了什么,铁甲们立即分成两拨,一部分人朝箭矢来处奔去,搜寻袭击者,一部分人则守护着弗拉季斯拉夫离开此地。临走前,弗拉季斯拉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张着大嘴咆哮着,于是仅存的铁甲向“黑发达马杜罗”亮出长剑。被挟持者冷笑,随后跟着他们走了。
一时间,空旷的广场上,静谧的夜幕下,只余下恐慌的人们和倒在血泊中的尸首。
好在,袭击者的真实目标从来不是他们。在铁甲们相继离开现场后,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年静悄悄且目标精准地直奔最中心的一个牢笼,那里关押着的是一个有着艳丽红发的少女。
即使二人面容模糊,阿维斯也立即辨认出这是谁。
盔甲奔走间的碰撞声自路的那一头传来,愈来愈响。是去救火的铁甲们返回了!
阿维斯的心瞬间揪起来。
只见青年有备而来,他手持巨大的伐木斧子,三两下就将木笼子砍出个大窟窿。返回现场的铁甲们已经远远地发现他了,他顾不得更多,即刻拉起仍在绝望中沉溺的红发少女朝反方向逃跑。
阿维斯忍不住冲到铁甲们面前想要阻拦一二,可径直穿过身躯的影像让她立刻清醒这不过是过去重现的幻象。而后画面随着逃亡二人消失的身影迅速变换,一下子来到另一个变幻的场景。
这一次,她从旁观的第三者变成了历史的当事人。
当阿维斯低头看到身上不属于自己的破旧衣物时,她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地抬头望去,一把亮着寒光的长剑直指自己……
下一秒,冷冽的剑锋割开皮肉。她感觉不到疼痛,大脑却诚实地反映她的死亡。
咚!
她面朝下倒在粗粝的石砖上,浑浊虚化的视野里只剩下爬满整个场地的繁复咒文,以及不远处渐次陈列的可怜亡者。这些不知名死者流淌出的鲜血为咒文誊写成红色。
“啊!”
阿维斯猛地从幻境中苏醒。
她惊魂未定地摩挲自己的脖颈,完好无损,还活着。平稳心绪,环顾四周,燃烧着蜡烛的床头木头柜,紧缩的窗户,呼,回到旅馆了。手掌顺着躯体往下摸索,一边检查一边寻找,兽皮外套被脱去了,搭在木椅背上。她的亚麻布袋呢?
哦,在床头木柜上摆着。
仔细检查过存放在布袋里的重要物件没有被触碰或查看过的痕迹,阿维斯彻底放下心来。
有人敲门三下,她抬声回应,惊觉嗓音竟如此沙哑。深紫秀发盘进头巾的旅馆女主人推门而入,惊喜道:“小姐,您能醒来实在太好了!您感觉还好吗?”
女主人看起来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样,不禁让阿维斯怀疑安尔玛是否威胁她了:“我没事,只是做了场噩梦。我的伙伴呢?那个黑发的小先生?”
“他在楼下呢。刚才和我说您应该快醒了,只是他一介男身不好擅进女人卧房,于是托我上来瞧瞧您。”女主人笑吟吟的,看来不久前的阴霾已然散去了,“他昨天可真吓人……“
“昨天?我睡了一天吗?”
“是的,墙上的时钟可以证明。”
她竟然昏睡了一整天的时间……时钟……又让她想起安尔玛那个声称能让他“看见”过去的魔法了,他怎么不提前告知这魔法会影响周边所有人的啊?害她做了个噩梦……不过后面代入视角那一段好真实,除了没有知觉反馈外,简直像是真的死了一回,这是否有些过于逼真了?这是正常的吗?
呃,居然被吓晕了过去……好丢人……她不会给安尔玛留下了什么胆小鬼的错误印象吧……
阿维斯扭头端详女主人的面容。
梦里见到的人……为什么大多数面貌都是模糊的?唯独那两个男人的模样清晰……弗拉季斯拉夫的目的是什么?还有那个和达马杜罗长得很像但过分年轻的黑发男人……一时想不明白,下去和安尔玛谈谈吧。
阿维斯甩甩头,暂时把纷扰的思绪丢出脑海。她不好意思地问女主人:“刚才你说我的同伴怎么了?抱歉我没听清。”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您能醒来就好。”女主人摇摇头,“只是昨天看见那位帝隆梵多的先生将昏迷的您背回来,他脸色好糟糕,我以为您外出一趟遭遇不幸了,也吓得不轻。对了,我的丈夫也醒了,他说后脑勺有些疼,我骗他说他自个儿滚下楼梯了。他信了,我说什么他都信的。”
阿维斯将衣物穿戴整齐,随着女主人的脚步下了楼。大厅内的圆桌空了大半,打砸的废墟已经清理干净了,年轻的魔法师正在吧台处和恢复理智的疯男人交谈,面前摆了饮品,不知道是否属于酒水。
“先生,小姐醒了。”女主人走过去。
安尔玛回头从上到下地打量阿维斯一眼,朝女主人点头:“辛苦您了女士,麻烦您再准备两份餐食,谢谢。”他又转头和后脑勺缠着纱布的疯男人说,“季米特里先生,我要单独和她说说话。”
于是夫妇二人识趣地退下,吧台前的公共区域只剩下他们。
甫一坐下,安尔玛就迫不及待地低声语:“两份都你吃。”
“我知道。”只能看不能吃的可怜木偶人。似乎是胃袋意识到它即将久违地饱餐一顿,它适时地发出了饥饿的闹声,“我现在能吃下比两份更多。”
“我没想到你会受影响。它本来应该只有施术者看得见,你最多只会觉得凭空生起雾气。抱歉。”
“没关系啦,反正我也没受伤,就是做了个糟糕的梦而已。”魔法师道歉得如此诚恳,反倒让原本打定主意要数落他一番的阿维斯感到不自在了,“哼哼,这是不是说明,我挺有天赋的?”
“诚然,你对魔力的感知能力并不低。”
“那……算了,我和你说些别的。”阿维斯话锋一转,将她梦中所见一五一十全都告知安尔玛,除了关于“黑发达马杜罗”的猜测。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在这场惨案中扮演的角色远比弗拉季斯拉夫要重要得多。
期间女主人去而复返,将两份标准的北境餐食分发给他们。
安尔玛反应淡淡的,似乎她所说的梦中见闻他都早有所料:“我以为你只是被魔力波动冲晕了脑子,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你看到的,是小镇在二十一年前夜里发生的历史片段,借由‘联系’足够深远的坐标,就可以翻阅魔力中残留的往昔回音。我的老师给这个魔法取了个名字,叫‘往日回响’。”接下来,他的神色就显得惊诧了,“你作为非施术者,能看见重现的过去幻影已经很让我意外了,然而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你居然还产生了类似短暂‘精神链接’的效果……”
安尔玛前所未有的严肃,眯着眼扫视的目光让阿维斯有些紧张,忧心自己是否成为了某种珍奇物种:“呃,这代表了什么吗?我不是很懂……”
“也没什么。假如你不打算加入魔法师这一行列的话,就还是过着原有的生活。最多以后离强力的魔力波动远些好了。”安尔玛神态自若地将手边的饮品推到阿维斯手边,示意她这也是要帮忙解决的餐食,“你能喝酒吧?只是口味较淡的果酒,那位女士是这么说的,我怀疑这家旅馆根本没有除酒以外的饮品。你看起来还有别的话要说?”
一下就被戳穿,阿维斯尴尬地挠挠头。她还没想好措辞,因为接下来她的请求着实称得上得寸进尺,明明最快坚定要出门去调查小镇往事的人是他,真相确实也和他猜测那般**不离十,而现在,她要请求他半途而废。既然确定此事牵扯皇室,她就没必要将安尔玛这个无辜的好心魔法师扯进皇室斗争的漩涡之中。
这并非对安尔玛的轻视,而是对于势单力薄的魔法师来说,个人能力再强大,也无法抵御一切伤害。正如曾经庇佑旧弗尔斯特帝国的神选者,也随着帝国的崩落消失在人民的怒火之中。
安尔玛因为好心染上自己这个大麻烦已经很倒霉了,不能让他面临帝国之主的追杀。
但愿弗拉季斯拉夫的“皇帝”名头能够让他知难而退吧。
听完阿维斯的诚恳请求,年轻的魔法师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片阴影。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阿维斯拿不准对方当下的心境如何。在劝阻中,阿维斯没有再试图掩藏自己与皇室可能存在的联系,而对听者神情毫无变化,或许他早有猜测,或许他根本不在乎。
最后,他托腮看过来:“不,小姐,我不打算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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