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们在是否继续调查这个问题上意见不一致,但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因此出现隔阂。
可喜可贺。
安尔玛拒绝了阿维斯的提议。他说他有必须查下去的理由,这其中还牵扯到了他的某些往事。阿维斯询问是什么往事,他闭口不谈,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还笑嘻嘻地表示:“既然主谋有司涅克帝国当今陛下,而我身边目前又只有小姐您拥有皇室的路子,看来我该和您打好关系才是。小姐,您给我当卧底,如何?报酬好商量。”
阿维斯没好气地送他一个淑女的白眼,心知阻拦他没用,甚至还让他进一步盯上了自己。她原以为透露出皇帝的名头能让安尔玛惜命地知难而退的,早知如此,或许就不该对往事追问……
她深吸气,转念间推翻自己的假设,即使她不好奇,安尔玛也不会若无其事的,这是基于这些通行的日子而下定的结论。
总之阿维斯拒绝了安尔玛的“卧底”邀请,她明白这只是个活跃气氛的玩笑话,但心里也打定主意,去到近东城后的所有行动都要避开安尔玛进行,不能让他越陷越深。到了近东城后,见到目标人物,小镇的惨案说不定也可以……
心里做好打算,他们在当天收拾行装再次启程。
“佐娅女士,请相信我,我会回来找您的。届时必定让罪魁祸首绳之以法。”阿维斯拉着旅馆的女主人进客房,面色恢复红润的女士瞪大眼睛错愕地与她对视,良久喜极而泣。
“请保护好自己,女士。”阿维斯握着佐娅的手安抚,“我喜欢你的名字。我认识另一位女士,她矫健而英勇,世上任何男子也比不上她半分。她也叫佐娅。”
“她一定也是位善良的女士,就像您一样。”女主人流着泪点头,“也请你们路上小心,我会等着您的。”
安尔玛身后跟着清醒的疯男人。
季米特里后脑勺缠着的纱布已经拆了,这个被安尔玛在混战中情急砸出来的窟窿现在由制造者亲自使用治愈魔法给修复了。安尔玛叮嘱他,之后不要再靠近死龙禁域,尽管他体内遭受的污染已经被抑制了,他暂时不会再发疯病,但安尔玛可不能保证假如他再遭受二次污染不会导致封印破裂。
牛高马大的男人在瘦小单薄的魔法师面前垂首乖乖听讲的模样稍显滑稽,安尔玛路过时没忍住笑了起来,还怪有模有样的,他不会真当过老师吧?得到了魔法师一眼警告,她拢紧身上的保暖衣物,耸耸肩站在一旁等候。
临行告别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总归刚认识两天不到,没那么多掏心掏肺的话要交代。季米特里感激安尔玛治愈他的疯病,佐娅为阿维斯许下的承诺而涕泪交加,夫妻俩说什么都不肯收取他们的房费,在这一点上他们舌灿莲花都没能支付,索性放弃了。
安尔玛拒绝了佐娅找个代步工具的提议,因为他们不想惹更多注意,并且,他开传送魔法会走得更快。
事实也是如此。阿维斯估摸算了一下,从她在死龙禁域中被安尔玛所搭救,醒后直到离开死龙禁域大约过了六七天,而出了春夜小镇——离开小镇前他们再次经过广场,这里被他们掀起的石砖和挖出的白骨都已物归原位,安尔玛说他从季米特里的口中得知,这座小镇二十一年前叫春夜小镇——后,他们又在黑夜中行走了大约半日的功夫,待确定抵达到一个荒无人迹的地方后,安尔玛原地开了个传送法阵将他们二人丢到了近东城郊外。
太方便了。
不管再看多少次,阿维斯都会被魔力撬动的神奇现象而啧啧称奇。
于是,一个一直都被阿维斯有意忽略的问题显现出来。共同目的地是近东城促成了他们一路的同行,而如今既已抵达,他们便该分道扬镳了。
说起来这还挺舍不得的,安尔玛是个优秀又省心的旅伴,可惜在此一事过后,她大抵是不会再有机会旅行了。
“你接下来是要在城中休息一晚,然后回帝隆梵多去吗?”
阿维斯侧身躲过一个迎头乱窜的冒头小贼,不动声色地护住腰间的亚麻布袋,防止它在摩肩接踵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近东城不愧是北境最大的城市——虽然北境就发展出了一个城市,其他聚居点都只能称作村庄小镇,她在这里见到了跨越死龙禁域后最大的人群。尽管恒夜期让大部分居民都不愿出行,但街道两旁的房屋窗户内无不透着亮光,尽职尽责工作的路灯下行人裹着皮毛斗篷步履匆匆,雪橇满载货物在积雪上轧出两道车辙。
石与木结构的房屋鳞次栉比,雪花在屋顶积成白帽子,屋檐挂着冰锥,高高的烟囱冒出炊烟。遥望漆黑的天际,最高处是屹立海边的灯塔。在这个季节,想必再汹涌的海面也结了冰。只要待春祭日的烈阳升起,长昼期来临,水面的冰块逐渐消融,港口码头再次恢复运作,这座伫立在遥望海近东海岸的北境新生的贸易之城将会再次活跃。北境丛林间的珍稀动植物和出产的魔法矿晶通过新开发的航线运送到奥莱顿塔大陆和布朗欧因艾戈大陆的其他贸易港口,满载而去的船只换取回来的是相对等价值的糖、香料、粮食等等北境急缺而难以自产的生存物资。
“不,在此之前,我得先……”安尔玛显得有些苦恼,“找到我的带队导师和同学们在哪里,去和他们汇合。”
这着实是个令她惊诧的回答。阿维斯并不怀疑安尔玛声称来自帝隆梵多的真实性,毕竟他旧弗尔斯特式长相摆在那儿呢,但要找到带队导师是什么意思?同学们又是谁?他难道还是个学生?
接收到阿维斯不敢相信的怀疑目光,安尔玛无辜地摸脸:“原来你一直都以为我对佐娅女士报的身份是现编的?”
“我只是觉得,像你这么厉害、什么术法都随手拈来的魔法师居然还是个学生也太……”难以想象了。虽然……阿维斯忍不住重新端详一遍安尔玛在伪装魔法下显现的样貌,他的长相被雕琢得格外年轻,但她确实一直没把安尔玛的外貌年龄当真,尽管她在此之前未曾见过木偶成精,但传说与诗集里的吸血鬼啊、精灵啊、魔女啊什么的不都是青春永驻的嘛……
安尔玛的言行举止跟老人挨不着边儿,他至少比“霜华祭师”来的年轻,总不能还在上学吧?他真只有十五岁?!
她就说怎么有时候和安尔玛交流会觉得他很任性,感情是叛逆期……
阿维斯哭笑不得:“也是给自己雇佣上童工了。不对,没有钱财交易算不上雇佣,而且司涅克帝国境内童工也不犯法……”
安尔玛挑眉目睹阿维斯的脸色变幻莫测,升起些逗弄的心思,笑道:“放心,帝隆梵多的法律管不了外地人。我找到他们了。”
顺着安尔玛的视线望去,十字街口处昏黄的路灯下,一群衣装不尽相同的年轻少男少女们凑成一团,目测人数有七八个,左手臂弯处都缠着绛紫色的丝巾,正三三两两携手穿过灯光下的阴影,朝街口的另一个拐口去。
绛紫色绣着月桂叶的丝巾……是了,这是帝隆梵多的萨菲多尼亚大学的标志!
阿维斯一拍脑袋,为自己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信息而懊恼不已。这也不能怪她,自由的大学、知识的殿堂什么的离她的生活太远了。
“那你的右手……”阿维斯十分担忧。
“这个啊,回家后会有人修理的。只要不被其他人发现就行了。”谈及罢工的手臂,饶是无所不能的魔法师也无奈地扶额。阿维斯相当理解这种心情,大约是她闯了祸后无颜面对瓦莲京娜时的“她不会打死我但会骂死我”的心虚。
“你不能先用魔力修复吗?”
“不能,不起作用的。”安尔玛摇头,又朝那群萨菲多尼亚大学学生消失的方向望去,“再见,我该走了。如果你还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到月桂叶书铺找我,报我名字就可以,不出意外的话在春祭日到来前我还会留在这里。”
注视着黑发魔法师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阿维斯才缓慢地回过神来,接下来她该自己一个人走了,怅然若失。
大陆最高学府的学生,还会魔法……真让她羡慕,但嫉妒是不曾有的,他是如此好心。
耸耸肩,深吸口气,阿维斯精神高昂地投入到自己的任务中。
第一步,她得先为自己找个落脚处。
沿着主干街道走了约莫十来分钟,她无意间先找到了安尔玛口中的月桂叶书铺。夹在罗列形形色色商品的杂货店与堆叠各色各样布料的布匹店之间,一幢两层高的、有着宽大占地面积的书铺宛若温婉贤惠的大家闺秀般伫立于贩夫走卒间。它的整体结构由灰白的石墙构成,门框是木制的,在门前挂了招牌,绘制着绛紫的底色和边缘勾连的月桂叶纹,此时正禁闭着门,从二楼的窗缝透出的些许亮光,可猜测店内有人。
而书铺的对面正是一家旅馆,阿维斯走进去,热情的旅馆主人就迫不及待地上前介绍,他家是甜沙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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