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我以为你那么正经地讲互不干涉,也包括物理上的不干涉,原来不是的吗?”

听见她的笑,男人的眉头戏谑地皱了,再开口,轻嗤地,“你知道我的国文不怎么好,就不要跟我玩说文解字的游戏了。”

姜莱偏着脑袋,就没有说什么。

他是**的惯犯,

彼此有无生物电,触碰那一刻就知道。

靳屹森不无扫兴地撑臂起身,打开窗帘,从窗边的小茶几上,倒了杯威士忌,才说:

“你最近很冷淡,为什么?不如说出来听听,我们在Firenze不是很开心么,只是结个婚而已,没道理却要变成不开心,”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雨滴打湿了落地窗,远近海天都晕开了,

姜莱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从床头拿根女士烟点燃,“你骗过我,你说为什么?”

这理由太孩子气了,

他不信的,笑得哄人,“你的脾气也太长久了,骗子往往心口不一、前后判若两人,可是我对你,难道不是从来也没有变过?”

姜莱对这确实没法儿否认,他除了隐瞒过他是靳屹森——说实话,这罪名都不大能成立,他明明对她说过名字,Eason。

她可能真的被他色迷心窍也说不定?

“你在Firenze却不是这样子的。”

“你喜欢我那个样子才要跟我结婚?”

靳屹森借着晦暗天光瞧她良久,忽地蹙眉勾唇,似嘲非嘲,“你现在是在害怕吗?”

“怕什么?”

姜莱想,大抵是怕患上女人的通病,轻易陷入爱情中较真,书里不也说,一个女人的身体,就连着她的心,身是心的通道。

他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他也没有避讳写在眼睛里,像是试探,也像是挑衅,

可她要是真的那么缺爱,

怎么敢跟他与虎谋皮?

“怕什么?”姜莱瞧他临阵退拖,倒不肯揭过了,偏要听个所以然,“你说呀?”

“好、好,算我怕了还不行吗?”

他投降地举了举手,满腔息事宁人的退让,姜莱呼出口烟雾笑笑,很不以为然。

他喝完半杯威士忌似乎不够解渴,也不打算再留在这里,索性拿起酒瓶,边朝外走,边说:“跟你结婚,当然就是中意你,难道我自找不痛快,会娶个人见愁在家里?”

姜莱没有作声,心想,却也说不定呢?

“早点睡,明天带你去见老头子。”

临走他替她带上了门,

她和他从没有造作地分床割地,只是他向来猎艳轻而易举,从不屑于做流氓。

港岛的天气,反复如人变脸,

夜里暴雨,早晨又是晴空烈日,街道上到处弥漫着潮热的海风,闷得很。

那位靳家老爷子,姜莱还没有见过,

因为两人结婚前两个月,老人家突发心梗,急救后转到洛杉矶手术,婚礼未曾出席,礼后也说不想见人,前天才转回港岛疗养,

同疗养院约好在下午2点钟,

姜莱因为倒时差,一觉睡醒已经12点,靳屹森顺路带她到湾仔,吃一间老式茶楼。

港人的早茶文化由来已久,

这也是间年岁长久的老字号,楼里摆藤编与实木的桌椅,跑堂的活计提着茶壶来往穿梭,头顶吊扇转得慢幽幽,竹编的垂帘下,长着人高的芭蕉与富贵竹,翠郁喜人,

不仅老在外观,还老在做派,

午后,窗边零星闲坐几桌老客,无事闲谈,茶座零星挂几架蒙着黑布的鸟笼,

靳屹森说那叫“打雀”,一旦揭了布,见了面,彼此就要分胜负、决生死的。

田小姐若知道,一定觉得残忍。

靳屹森显然是这里的熟客,来往跑堂、雀友、食客,有称他三少,有唤他阿森,

他还说,老爷子当年发家,就从这里开始的,这也很难怪,楼里的时间,像停留在了**十年代,人虽老了,却把岁月留住了。

人家同他说什么,姜莱就听不太懂了,想来,无非贺他新婚之喜,或问老人病情。

姜莱默不作声,闲暇时望着他,

窗外林立的钢铁森林远处,是片亮蓝的海,日光正融化成金属,流淌到海面上,

强烈的光下,如果仔细看,

那男人的眼睛,瞳仁深处,棕色之下透出一层墨绿,漂亮得显妖异,很够迷惑人。

姜莱记得靳先生并没有这样一双眼睛,不过听说,靳家有位不知姓名的曾祖母,是个在英占港岛游走过的葡萄牙人交际花。

靳屹森眼睛,大抵,就来自于她。

基因真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姜莱学画,向来看人看骨,都已经成为职业病,靳屹森同靳老爷子年轻时的相象,比之靳先生,是有过之而不不及的,

她会知道,因为原先在姜先生珍藏的自家旧相册里,看过一张久远的黑白老照片。

照片拍摄于1964年,

她家老爷子同三两好友回国入伍前夕,照片背面写了名字,左边的男人,就姓靳。

靳老爷子的生平并不是什么秘密,

港岛各方报纸,早在他几十年前崭露头角时,就扒的干干净净,只是那个年代,港岛这片繁华的鸽子蛋,常还挂有牌子——

华人与狗不得入内。

这一个兼具副西方骨相、东方皮相的混血儿,华人富商与外国交际花的私生子,

他们总是更乐于叫他做杂种的。

他自出国念书,近十年不曾返港,兀自在大陆入伍、结婚、生子,很难说不为逃离。

这不是个欢迎他的地方,

他也不见得喜欢自己逃跑路上的风景。

人总有回来的一日,

再回来,港岛依然是港岛,杂种也依旧是杂种,变的是,他的父亲落魄了,快死了,

临死竟然记起他,

于是从不多的遗产、乱七八糟的孩子中,挑出那间半死不活的茶楼,交给了他,

他就靠那间茶楼,造出了他的帝国。

他的商业嗅觉很敏锐,利用日本留学的便利,搭上了日本经济泡沫前的腾飞快车,一壁也投资国外赌场、传媒、房地产、艺术品……无往不利,可是人生向来有得有失,

他这一生,子嗣单薄,

拢共两子一女,大儿子早年在英国遭遇车祸去世,小女儿又怨他重男轻女,远嫁国外,这些年,再也没有回来看过他。

他如今已经八十六岁了,

身边只一个儿子、些许孙辈,许多事不再过问,一旦过问,还是说一不二的话事人,

靳先生是个很和气的人,

和气的人大多没有锐利的脾气。

姜莱也听说,连选她当孙媳,都是老人家亲自点头,否则,靳屹森想也不会找上她。

可她记得,

靳屹森七岁之前,不姓靳,而姓林的。

那时3-1-202中母子两个,林屹森的爸爸鲜少在家,不懂事的小孩子,私下学舌叫他妈妈作“小三”,他就是小三的孩子,

大人们闲话也说他是私生子,

姜莱早不记得自己有没有骂过他野种。

田小姐只说,她自从懂了一点事,再也不肯跟他一起上学罢了,姜莱一向记性不太好,只是据如今的事实来看,他还是个野种。

靳先生的三任太太,并不包括他的母亲。

他的妈妈若是没有生病,

他也许至今还姓林,而不是什么靳三少。

人总是容易遗忘许多细节,却对曾经产生过的某些情绪,分外印象深刻而长久,

姜莱也是,直到重新听到靳屹森这名字,才想起,她从心底里原来很早就瞧他不起。

可她最后却又答应了跟他结婚,

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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