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回

第十五回

第二天,不等宋芙儿过来,蔺徽言自行起身下床洗漱。便是她夜里辗转反侧,也得夸赞一句——有乔温靖这些时日的医治,她于行动上,只是体力匮乏罢了。

宋芙儿过来的时候,蔺徽言正披着乔温靖的披风,站在厅内,开着门看山景。

“蔺姑娘,多谢你指点,我早起拾掇厨房,瞧见山主吃的是比往日多两口呢。”宋芙儿先道了谢,又道:“看来你恢复很快,说不定山主便允你出院子走一走呢。”

“借你吉言,前些日子不能下床还不觉着,这几日的确很想出去看看。”蔺徽言帮着她将朝食摆在厅上,心底也很是欢喜,道:“总算能从卧室出来,这些日子宋姑娘照料我,我心里也着实……”

“你想谢我,等你再好些,便再教我些好学的花样来,如何?”宋芙儿见她点头,笑道:“这两碟也是你教我的,恐是不如你,你且试试。”

天青盘内是两道下口菜,一道拌腐丝,一道酱海苗,皆是好克化的。蔺徽言一样尝了一口,连连颔首,道:“这腐丝比我做的还好,应是原料佳的缘故了。”

宋芙儿摆出药粥,道:“这是咱们自己磨豆做出来的,许是豆子好?”

“水土不同,理应如此。”蔺徽言又吃了两口,其中豆香满口,登时觉着腹中空荡荡起来。

“宋姑娘,我知你事务繁多,若有旁的事,尽管去便是。”蔺徽言想了想,抬头对在一旁忙着的人笑道。

宋芙儿想了想,果然还有些事,知晓蔺徽言是好意,也不再推辞,道:“你吃完了放着就好,午后我来拾掇。”

她坐好水壶,叮嘱蔺徽言多喝些温水,拿着蔺徽言换下的衣服,告辞离开。

蔺徽言小口喝着粥。初初粥里的药味,还总叫她不习惯,如今却也品出另一番滋味。烹饪一道,蔺徽言自认是小有所得。然以药入食,她却极少涉猎。

这时候吃着饭,难免胡思乱想些杂事。

乔温靖进门的时候,瞧见她眉心锁着,不知在想什么。

“六安何故忧思?”乔温靖换了身织锦的对襟长薄袄,长发挽起,用了根嵌宝镶琉璃的银簪,让蔺徽言瞧见后,只觉得光彩逼人,神魂为之颠倒。

及至乔温靖在她身旁坐下,抬手点了点她耳畔,蔺徽言才回过神,却不敢多看她,只道:“这药粥喝习惯,也觉着有滋有味。方才我在想,等今后给祖父、爹爹和娘他们也做一些,强身健体,总有益处。”

“便是为这些,也不必皱个眉头。”乔温靖瞧着她的两碟菜,道:“再两日,你便能用荤腥。想吃什么,说于我听听?”

蔺徽言这才回过神,没急着答,只是问她:“你往日都是午后才来,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左右无事,来看看你。”乔温靖如何肯告诉她,是因着怕她一人憋闷,才早早过来,哪怕只能待半个时辰,回去还有一堆事要做。

蔺徽言心下颤了颤,三两口吃完,才道:“过些日子我若能多走动些,便允我去厨房罢。”

“你若想去,我拦着你作甚?”乔温靖起身提了水壶来,口中道:“等你好了,咱们这山庄,你随意走动便是。只后山药圃路途难行,其余峰中也不好走,你若想去,着人带着方可。”

蔺徽言忙道:“那我不去便是。你们都挺忙的,我怎好添乱?”

外间日头起了,秋日的暖阳,照得两人浑身舒泰。乔温靖抿了口水,也不知道为何,道:“那等我闲下来,再带你去。你瞧那红枫生得可好?”

“在咱们这里瞧,竟把天下枫林都比了下去。”蔺徽言不吝夸奖,道:“但身处其中,便不知会是何等感受。”

“深处其中,只能见一二枫木罢了。但观四方,也是极好的所在。”乔温靖指了指远处,道:“那里修了个观景轩,届时我定带你过去。”

“一言为定!”蔺徽言欢喜异常,道:“等我好一些,你便带我去。”

说了些闲话,乔温靖就着近来蔺徽言所用药粥中的药材,深入浅出讲了一会儿,蔺徽言只觉着药材之中,自有天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算了算时辰,乔温靖不能再留,当下只拍了拍她肩头,道:“何必想那么深?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一些。万勿因这些末节,耽搁了将养身子。”

蔺徽言回过神,忙道:“我自小就有这毛病,想什么事,总忍不住深究。我应你,以后定注意着。”

“我瞧你只是夜中睡不好,有些个困顿。你若能睡着,便去再躺躺。若睡不下,在院中走走也无妨。”乔温靖道:“我先过去,午后便来。今日针灸,明日便准备治你的颌骨。”

蔺徽言点头,起身送她出门。乔温靖走出小院几步,忽而回首,见她仍在原地。

“以往总是在房中,都不能送你。让我在这送送你,可好?”蔺徽言身上还是她的衣裳,乔温靖却觉着十分妥贴。她笑了笑,不曾开口,转过身慢慢走远。

蔺徽言揪着袖口,也不知过了多久,山中云雀群吵嚷起来,才叫她回过神。

这日针灸,蔺徽言去了些许对金针的恐惧,但疼痛起来,只咬的腮帮子生疼。

乔温靖看在眼里,自圆凳上起身,坐在她身旁,搭着她的手,道:“你颌骨本有些问题,再如此使劲,怕是更不好。我陪你说说话,你意下如何?”

“乔山主,我能忍住。”蔺徽言又是羞窘,又是痛楚,一句话说得极慢。

乔温靖拿出帕子擦了擦她额间汗水,发觉她今日只是瞧着自己,便道:“你是在看这根簪子?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将近中秋,才取了出来。”她说着自发间抽出,凑近了给蔺徽言瞧,道:“娘她不喜金,爹便选了这根银簪,算是他们定情之物。”

“他们……怎么都去了?扶余山名医如此多,怎会……”蔺徽言听出她话中怅惘,本不该多问,可她心底那股子痴缠作祟,还是问了出来。

“吾等治病救人,却不能救将死之人。”乔温靖还簪入发,道:“不过是旧事,说这些做什么。”

蔺徽言心下酸疼,用力握住乔温靖搭在她手上的小手,道:“令尊令堂,定是这世上极好……最好的人,不然如何能有你?你这样好,他们心里也是高兴的。莫因这些伤怀,我……我总是盼着你开怀。”

“好。”乔温靖反握住蔺徽言的手,只觉得掌心软软腻腻的,她心里有些乱,但看着蔺徽言的一双眼眸,转开话头,问道:“你可知我今次下山,是为了什么?”

蔺徽言自经络中火辣辣的痛楚里分出些神来,道:“我听宋姑娘说了婩病的事,只是我孤陋寡闻,对此是闻所未闻。乔山主,你可愿细说?”

“芙儿真是嘴快。”乔温靖摇摇头,见她乐意听,也觉得欢喜,便捡着说了许多。而她说的每一个字,蔺徽言都听在心里。

如此挨过了行针,乔温靖帮着她擦下身上细细密密的汗。毛巾划过,那些或雪白或粉嫩的肌肤,映在乔温靖眼里,分明是极娇嫩的。她有些忍不住想碰,心下又觉着此举不妥,只帮着蔺徽言换了件新衣,面上不动声色,笑道:“看来尺寸不错。”

已是夜中,蔺徽言不曾穿上外面的衫子。闻言知意,蔺徽言低头瞧着自己身上崭新的中衣,喜道:“是你买回来的?”

“镇上成衣铺新进了一批料子,颜色、纹饰也合你。总是我有几分薄面,掌柜的赶工做了两身出来。”乔温靖帮她把腰间系带理好,又道:“我也请他再做几身,毕竟过些日子,是要冷起来的。我在山下留了书信,飞惠上山前,便给你带回来。”

蔺徽言满心感激,嗫嚅片刻,才道:“乔山主,劳你破费了。”

“我既唤你六安,你又何必因此小事客气?”乔温靖有些个口渴,端起留在此间的沉星盏,略缓喉中干意,才道:“走吧,咱们今晚一起吃。”

却是乔温靖特意嘱咐了宋芙儿,将二人晚饭挪在蔺徽言针灸之后。方才行针之际,宋芙儿悄然送了饭食,在外福了一礼离开,蔺徽言连谢都来不及道出口。

两只食盒放在厅中的大案上。蔺徽言此时尚是手脚无力,只能坐在扶手椅中,瞧着乔温靖掀开盖子,将饭菜一一拿出。

今日蔺徽言的药粥里,加了茸菌,闻着鲜美异常。乔温靖先给她将粥碗放在身前,道:“我改了两位药材,过会儿吃完了,抓紧时间洗漱,早些睡。”这话中意思,分明是知晓她夜夜难眠,特意改过。这份心意,虽未宣之于口,蔺徽言感于心中,连连应下。

晚间宋芙儿仍学着蔺徽言教的法子,给乔温靖炖了碗甜羹。因她近来耗费许多,又配了半只白切鸡,一碟过油笋丁拌茸菌。而蔺徽言的仍以清淡为主,一道白灼花菜,一小碗卤煮花生。

那甜羹以雍州梗米打底,另煮好赤小豆、百合、薏仁,再和于一盅。离火前,拌入野蜜核桃仁和山楂酱,虽是甜羹,却是酸甜适度,十分惹人。乔温靖吃得香甜,蔺徽言看在眼里,更是下定决心——等能行动,她非得好好施展一番。

总想说点什么

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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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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