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回

第二十七回

“好。”乔温靖闭上眼养神,过了一会儿,道:“飞惠,亏得你今次警觉。你我若迟来半日,这虫卵破腹而出,便难治了。”

“山主,若是破腹而出,岂不是和书中记载的毒蛊相类?”陈飞惠犹豫着开口,带着几分胆战,续道:“莫非……”

“非也。”乔温靖捏着眉心,提着精神,道:“今次只是普通毒虫,否则耽搁两日,根本等不及你我赶来。便是在人体内孵育而出,左右是麻烦些,不会治不了。”

“还请山主赐教。”陈飞惠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乔温靖不忍推辞,细细说罢,见他若有所思,又道:“蛊虫一事,唐至诚后便已绝迹。你若有心,可往震泽附近一寻,或许能有所得。”

陈飞惠愈发钦佩,难免叹道:“医道一途,越是时日长久,越是觉得心有力而力不足。今次我才明白,山主往日里教诲的深意所在——明岁我愿往震泽周边,若能找到些许古迹,今后若再碰上,当不至于束手无策了。”

乔温靖温和一笑,眉眼间难掩疲惫,陈飞惠这才恍然,道:“山主,我这便带你去好生歇息。”

“不必了。”乔温靖起身,先出了门。祠堂的小院子里养了一株老树,如今落叶几尽,枝丫枯萎,抬头望天,星野四垂,将要黎明。她负手道:“那几个体质好的,便以汤药驱了虫卵,再行滋补即可。这一老一少,也是一般治法,务须将养一段时日。”

陈飞惠仔细听着,道:“山主放心,这点事情若办不妥,岂不是白随山主修习十载了?”

“好,此间就交给你了。”乔温靖深呼口气,道:“我的黑驴你拴哪里了?”

“村头放着,不曾拴上。村里人知道那是咱们扶余山带来的牲口,不会亏待的。”陈飞惠以为乔温靖担忧,笑道:“山主不必忧心。”

乔温靖却道:“飞惠,你代我向村长告别。”

“什么?”陈飞惠惊诧之后,这才明白乔温靖是打算即刻离开,他忙阻拦道:“山主,一路奔波又不曾歇息,便是再急,也不在一时半刻啊!”

“蔺姑娘的伤,余毒不过将将清了,她骨子里太虚,我放心不下。”乔温靖语罢,道:“我以为此间事尚要几日功夫,但既然好办,如何能耽搁?我与你叮嘱的话,你可记清楚了?”

“回山主,飞惠一字一句都不敢忘。”陈飞惠咬咬牙,道:“山主要走,飞惠不敢阻拦。但请山主用些吃食,再赶路不迟。”

乔温靖这才应下,由陈飞惠取了之前送来的馒头稀饭,填饱了肚子,陈飞惠也知道没法送她,只把随身行李递上,道:“山主请。”

“带下山的药丸,等此间事了,该如何处置,你心里有数。若有不测,传书上山便是。你的马我也得带走,回来的时候,你自己想办法。”乔温靖把包袱背好,笑道:“我们等你回来,才好过中秋佳节。”

陈飞惠苦笑一声,将乔温靖送走,等她的身影看不清了,回到祠堂里。但见病患们都在熟睡,气色也好了些许,便是此刻浑身筋骨酸痛,也油然生出满足来。

乔温靖牵走黑驴和马,辨明了方向,一路上来回换乘,几乎未曾歇息。等到了扶余山脚下,日夜轮替,已是黄昏时分。

两匹坐骑浑身发汗,显然是累得不成了。乔温靖自黑驴身上跳下来,摸了摸它的头,叹道:“今次,可真是累坏你们了。后面的路,我自己走。你们在此休息够了,吃好山中草果,自回便是。”说着话,她只卸下两匹坐骑的缰绳,放入黑驴背上的皮囊中,免得它们回程因此被人掳了去。

黑驴颇通人性,打了个响鼻,在乔温靖手背蹭了蹭,和马儿一道,自寻吃食休整。乔温靖自行囊里摸出干饼,就着冷水随意吃了两口,眼底闪过一丝犹豫,终究无奈叹了叹,寻了条小道上山。

季宸往日上下扶余山,仗着轻功颇佳,也得三个时辰。乔温靖熟悉山中地形,又绕了近路,直上蔺徽言所住西厢房。等隐隐约约看得见西厢院外的桂树,已是将近子时。

进了小院,东首的屋内零星透出光来,乔温靖皱了皱眉,也顾不得其他,飞快走进了,敲了敲屋门。

屋内的声响顿时静了,过了一会儿,才听得蔺徽言沉着问道:“宋姑娘么?”

乔温靖道:“是我,方便来开么?”

水声哗啦啦的,圆凳也被撞倒,门被拉开了条缝,探出蔺徽言的半张脸,是难掩的惊讶与欣喜,道:“温靖?怎么是你?”

乔温靖见她脸上还沾着水,摇了摇头,撑开半扇门,侧身挤进去,无奈道:“怎么不能是我?先不说这些,你快擦干了。”

门被乔温靖反手扣上,屋内只蔺徽言方才拿出来的一盏灯,搁在圆桌上,昏昏暗暗的。她身上只来得及披着毛巾,露出细嫩的肩头,也遍是水迹。

蔺徽言为她突然现身兀自喜不自禁,只道:“不是得明日午后么?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你是赶路回来的?可累坏了?”她凑近了一瞧,乔温靖满面倦色,露出的一段脖子也遍布汗渍,登时着了急,道:“怎么累成这样了?”

乔温靖一双手按在她毛巾两侧,特意避开裸在外间的肌肤,道:“先去擦干了穿衣裳,否则着了凉,有你的苦头吃。”

蔺徽言正欲再说,却被乔温靖推了进去。那人留在屋外,催促道:“快些个。”她只好依言净身穿衣,又想着乔温靖便在外头,只搁着一层薄薄的门板,恍惚之后羞涩起来,闹了个满脸红。

她满肚子疑问,当下飞快穿好小衣中衣,披了件外衫,拿了条干净小毛巾擦着头发,趿着鞋出来,只见乔温靖坐在圆桌旁,正喝着温水。平日里她总是克制,今次却连喝了好几杯,水壶里再也倒不出了,可见是渴坏了。

蔺徽言问道:“是出了什么事么?你这般着急赶回来?”她心里有一丝窃喜,唯盼着乔温靖是赶回来看她,却不敢多想一分,只恐会错了意。

乔温靖只起身,进屋就着木桶中的水先洗干净手,重新出来时,拉着蔺徽言坐下,道:“自是放不下你,得回来瞧瞧。”话毕,她指了指蔺徽言手腕——这是要把脉了。

蔺徽言来不及细想,伸出手,等腕间传来熟悉的温热,才后知后觉的又烧了脸。但乔温靖把脉之际极少开口,她也只好藏着满腹心事,默不作声。

及至换过另一只,乔温靖才松口气,收回手道:“不错,芙儿和培风把你照料得很好。”

“我便在山上,哪里也不曾乱跑,自然很好。”蔺徽言反握住乔温靖的手,道:“你是赶了很久的路罢?”

“不妨事。”乔温靖也不挣脱,由她拉着,道:“飞惠没断错,那七人病症类伤寒,却非伤寒。他们皆因食水不洁,导致虫卵入腹。是以只需以汤药打掉虫卵,再行滋补养身便好,飞惠只是没找到病根,其余的他足以应付。”

“那你也不该直接回来。”蔺徽言有些哽咽,只道:“不说这些了,你饿不饿?我记得宋姑娘说过,厨房总会留些吃食,我去给你拿。”

“不饿,我吃过了。”乔温靖忙把人拉住,笑道:“你去过厨房了?”

“去了,但宋姑娘说什么也不让我动手。”蔺徽言答完,才发觉这是乔温靖刻意问的,急得不行,道:“那你定是没合眼,我,我送你回房去睡!”

“若是回房,万一碰上芙儿和培风,难免如你一般念叨。”乔温靖看了眼卧室,道:“我在你这歇一晚,六安可愿?”

蔺徽言怔在当场,一时间没答。

乔温靖忍着笑,道:“看来六安是嫌我一身污脏。也罢,我这便走。”她说完便起身,本意只是逗逗蔺徽言,免得她为此内疚。孰料蔺徽言竟是红了眼眶,一把拉着她的小臂,道:“你乱说什么?只怕是你将来厌弃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嫌你。”

乔温靖心里有些糊涂,她为何会厌弃蔺徽言?这话说来,着实不明所以。但眼前的人神色焦急,她不得不抬手抚着她肩头,柔声道:“我只是逗你,不想你冷着脸。再者说,都月上中天了,我回哪里去?”

蔺徽言只觉着肩头火烧火燎的,忍了又忍,才道:“炉上还坐了壶水,盆里也有冷水,你凑合洗洗,赶紧休息。”

“不用这般麻烦。”乔温靖见她神色缓和,便道:“桶里的水还温着,去屋里等着,我过会儿便来。”

“这怎么能成?”蔺徽言忙道:“那是我泡药浴的啊。”

“你天天泡着,干净得很。”乔温靖捏了下她的鼻尖,道:“帮我凉些水,还是口渴。”

蔺徽言颔首应下,见阻拦不成,只好目送她进去。耳听悉悉索索的宽衣声,她没来由红了脸,想起屋内的蜂蜜,便去调了两盏蜜水凉着,又在自己的衣裳里翻出里衣中衣,抱在怀里,等在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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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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